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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事情按成逐睿母親本人以及他繼父的敘說,還原了一個大概。那天上午成逐睿和繼父發生了口角,之後不打算去上課,一個人到外面去溜達了一個多小時,回家後看見繼父一個人在客廳里抽菸。他視而不見,很快回房,卻發現床底的箱子不見了,極為驚恐,認定是繼父將箱子給藏起來了,衝出房間質問繼父。繼父當下聽錯了,說了句是我,他便撲過去和繼父扭打起來,繼父不小心將他踹在地上,剛好母親開門進來,看見此景,趕緊呵斥,過去扶起他,當聽到他嘴裡念叨箱子,坦白是自己將箱子扔了。成逐睿不能接受,瘋狂追問母親為什麼,母親對他說了很多,大致是讓他不要再沉湎於過去,胡思亂想,早該接受父親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實,做人應該朝前看。

  成逐睿咬了母親的手臂一口後奪門而出。

  誰也沒料到,為了一個箱子,成逐睿絕望到放棄了一切。他出事後,母親暈厥,清醒後始終不相信他會為了一個箱子選擇自盡。她堅稱他身體不好,爬到診所樓上後累壞了,頭暈目眩後失足跌下。但從成逐睿書包里找出的本子來看,除了她母親之外的人都認定他是自殺,因為一頁一頁滿滿寫著“我已經失去了追逐生命的動力”。

  成逐睿的繼父在記者面前責問應書澄,聲稱他須對此負責,理由是他作為心理醫生,沒有及時將孩子嚴重的心理問題告知家屬,這是失職。

  應書澄沒有辯解,他也認定是自己失職,是他看低了成逐睿性格中偏執和衝動的一面。他覺得成逐睿還是一個孩子,孩子對這個世界有很多的留戀。至始至終,他只是充當了一個傾聽者的角色,並未走進對方的內心世界,他誤以為時間還很多,未料短得猝不及防。若只是聽一個人說話,這個角色又何須選擇他?任何人都可以。

  他深刻自責,去參加成逐睿的葬禮賠罪,被繼父攔在大廳門口,冷冷地罵了幾句。

  他費勁托人去要了一張成逐睿的照片,放在新買的相框裡作為留念,同時擺在自己辦公桌上作為省思。他反覆自省,每天在電腦文檔里寫很多字分析病案細節,慎之又慎,要求自己更用心對待每一個病人。但事與願違,他開始失眠,失去食慾,整夜睡不著覺,聽病人說話時思緒游離。他終於感覺到自己的心出了問題,有了前所未有的孤獨,他第一次察覺自己無法抵抗這樣的孤獨。

  他堅持到不能再堅持的那一天,乾脆地關了燈,走出了診所。

  “你在自責。”沐溪隱聽完後很長時間沉默,最後說,“但老實說,我覺得他出事的原因不在於你。”

  “說自責就太輕了,應該是一種自我懷疑。”

  “你懷疑自己?”沐溪隱撓了撓頭,“我不知道怎麼說才能讓你開心一些。事實是,對我來說,最不需要懷疑的人是你。”

  “因為是你男朋友,所以不需要被懷疑?我做什麼都是對的?”他自嘲地笑了,但看著她垂下的眼睫,心的一角被她默默撫平。

  “嗯,每當我感覺怎麼走都走不下去的時候,只要想到你在我身邊,就覺得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就是你的厲害之處,別人可都做不到這一點。”她認真地說出自己的感受。

  他聞言忽然將她抱起來,讓她有些詫異。等他把她安然放在自己腿上,像是對待一件寶物一般,拿手臂環抱住她,不讓她溜走,想抱更緊一些又怕她難受,過了一會兒才掌握好分寸。

  空氣瀰漫開寵溺的滋味。

  “你可不可以為了我……”她小心翼翼地說,他的懷抱實在有些燙。

  “可以。”他未等她說完便答覆。

  “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她驚訝。

  “你希望我儘快恢復工作,我這段時間都在認真考慮。”他不緊不慢說,“我現在已經有答案了,不會再選擇逃避。一些認定了的事,即使有難度,都應該去做。逃避是怯弱的,我也不允許這樣的自己和你一直在一起。”

  她覺得自己聽錯了,遲疑地問:“等等,你說實話,你怎麼突然就決定了?是有什麼現實因素嗎?”

  他思索不到片刻便說:“想結婚算嗎?如果我想和你結婚,前提是必須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維持我們將來的生活,這個理由會不會太現實?”

  她驚愕,說不出話來,眼睫毛很久都沒有動彈一下。“結婚”這兩個字怎麼能如此隨意地從他口中蹦出來?她之前還懷疑他有恐婚症,現在看來有恐婚的好像是她自己。一聽到這兩個字,她立即掉到血液倒流,手臂僵直的狀態里了,眼前他的臉隱約變成了兩張、三張,遲遲沒有重疊。

  “逗你玩的,別暈過去了。”他發覺她可能會休克,停止了自己的小遊戲。

  “啊?”她頃刻停止眩暈,瞳孔恢復正常,他好看的五官回到原有的位置,“你是說你剛才的話是玩笑話?”

  “準確說,一部分是,一部分不是。”

  “哪一部分是真的?”

  “回去工作是為了結婚的需要,這顯然是假的,但想和你結婚,我沒有說謊。”

  這一刻,她內心的喜悅無法用語言形容。他想和她結婚?他想和她結婚?他想和她結婚?她反覆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答案是她沒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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