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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蘅低頭,就見她的手被細緻包紮,只露了手指在外,隱約可見灼傷之痕。他抬手輕輕一覆,恰將她的手納在了雙掌之中,開口道:“如今受傷的人是你。”

  他掌中的溫暖,讓殷怡晴酸了眼眶。她戚戚一笑,低聲道:“我以為……你死了……”

  葉蘅聽得這話,握著她的手略微緊了緊,柔聲應她道:“我沒事。”

  殷怡晴眸中水色盈盈,笑意愈發戚然。她的聲音低弱,切切道:“他們說,把你的屍身棄在了後山……我想去找,卻找到了淨火地獄……”她話到此處,又是一笑,卻抿落一滴淚珠,“久聞其名,今日一見,我才確信,這世上不可能有人能在那鬼地方撐過七日……若是因我,害了誰受下這般刑罰,只怕我一死也不足以回報一二……”話到此處,她的淚水如珠斷線,可她偏還笑著,“幸好你說,不是為了我……對不對?”

  葉蘅心頭霎時百感交集,一時失了言語。

  “可你好不容易離開了這地方,為什麼又要回來?”殷怡晴帶著哭音,問他道,“你這麼做,要我如何相信你不是為了我?一直以來都是我,是我將你逼到絕路,讓你身陷險境……我知道,我總有一天會害死你……你說得對,我不該找你的,那日之後,我就該遠遠地離開你才是!”

  葉蘅再也聽不下去了,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裡,低低嘆了一聲:“夠了。”他攬著她的肩膀,只覺她消瘦許多,單薄柔弱得叫人心疼。他與她之間,有太多似是而非。其中因緣結果,到了今日,或許已不必去知曉分辨。要得到的答案,從來都只有一個……

  他抱緊她幾分,沉聲在她耳畔問道:“怡晴,你可願嫁我為妻?”

  這一問,讓殷怡晴噎住了哭音。她略微退開幾分,抬眸怔怔地望著他。

  他抬手,輕撫她臉上的淚痕,語氣愈發鄭重其事:“可願?”

  那是短暫的沉默,卻似將往來的歲月盡數囊括。諸多無奈,幾番糾纏,終是屈服於本心。她垂眸,落盡最後一滴淚珠,含笑應他:“好。”

  ☆、第三十九章

  “好。”

  這個回答,何其簡單,又何其完滿。葉蘅無話,又將殷怡晴擁進了懷裡。忽然,他意識到了什麼,匆忙鬆開了懷抱,輕輕將她推開。看著殷怡晴一臉訝異,他淺淺一笑,道:“我身上濕,別受了涼。”

  殷怡晴聞言,笑道:“我哪有這麼嬌弱?”

  葉蘅無奈,略低了嗓音,道:“你傷得不輕,況且……有孕在身,切不可大意……”

  聽到“有孕在身”四個字,殷怡晴怔住了。好一會兒,她才問道:“是阿七說的?”

  葉蘅不知她為何如此反應,疑惑著點了點頭。

  殷怡晴想了想,頭一低,竟微紅了臉,低聲道:“……竟然是……的確已有兩個月未曾……”她的聲音愈發低微,漸漸說不下去了。她抬了頭,笑得無可奈何,“我沒想過……”

  葉蘅聽到這裡,輕輕笑了一聲。

  這一聲笑,牽出愉悅,讓他的眸中漾起從未有過的繾綣親昵。殷怡晴不覺一愣,忽然覺得,直到此刻,她方才真正認識了他……

  她隨他而笑,抬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喃喃道:“真好……”

  他微微傾身,在她額上落了一吻,道:“好好休息。我在外頭。”

  殷怡晴點點頭,剛要躺下,忽又想起什麼來。她拉起葉蘅的手,急切道:“你幫我叫阿七來。”

  葉蘅只當她是哪裡不適,自然心急,忙出門喚了梅子七進來。梅子七見葉蘅喊得急,也不免緊張。等進了屋,殷怡晴拉過他低語幾句之後,他卻失笑,道:“師姐,這會兒你倒想起安胎了?”他說著,回頭看了葉蘅一眼,故意道,“早知如此,你何苦作這大死?懷著身孕還敢刀山火海地闖,也不問問孩子他爹答不答應?”

  他這一番話,讓殷怡晴漲紅了臉。她拽著他的手腕,斥道:“你住口!誰讓你說這些有的沒的,趕緊配藥去!”她說話時,時不時看葉蘅一眼,但卻怯於對視。

  梅子七看在眼裡,故作為難地皺了眉,轉而對葉蘅道:“師姐,你快別折騰我了,這會兒讓我去哪裡給你找安胎藥啊?姐夫你趕緊來勸勸。”

  這一聲“姐夫”讓葉蘅和殷怡晴俱是一愣,還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外間的閔袖鋒先聽不下去了。他拂袖起身,大步走了進來,厲聲道:“都別鬧了。現在是說笑的時候麼?”

  此話一出,殷怡晴鬆了緊拽著梅子七的手,梅子七斂了佻達慧黠的笑。梅子七清了清嗓子,道:“大師兄說的沒錯,我們先離開此地再說。”

  殷怡晴想了想,蹙眉道:“玄凰教扣下我們,說要求想見師尊,無非是為了那小教主的病。看來是那千葉金蓮用罄了……那孩子的毒……”

  “也未必。”梅子七接道,“若是真用完了,哪裡還有讓我們休息的閒心?那孩子的毒只有千葉金蓮能解,也是無法,只好跟他們做這筆交易,交換了解藥就是。”

  “玄凰教到底是邪道,若助那小教主痊癒,將來不知如何……”殷怡晴嘆了一聲,道。

  梅子七卻笑道:“既然不知如何,又何必擔心?世事皆有定數,不過順其自然。救或不救,交給師尊定奪便是。”

  “說得也是。”殷怡晴又是一嘆,再無話說。

  四人各自療傷休息,不在話下。

  第二日一早,不等丹威來請,梅子七便自己求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丹威便傳令教徒收拾行裝,攜教主一同前往梅谷。眾人一齊下了山去,梅子七又說要去接那安置在民宅中的孩子,更不客氣的要馬車代步,丹威也不多言,皆都應了。

  梅子七舒舒坦坦地往馬車裡一坐,又招呼殷怡晴和葉蘅上車。閔袖鋒見他們如此,只是蹙眉嘆氣,也不上車,漠然隨行。

  殷怡晴因走了半日山路,早已懨懨倦怠。一上馬車,她便偎進葉蘅的懷裡,枕著他肩膀,閉目休憩。葉蘅知她不適,輕拍著她的背,以作緩解。

  梅子七笑吟吟地看著他倆,道:“丹威長老真是好說話,要沒有馬車,這一路可有罪受。”

  葉蘅聞言,點了點頭。

  梅子七見他如此反應,清了清嗓子,又道:“丹威長老也是急性子,竟然即刻就啟程了,我還以為怎麼也得明天再說。”

  葉蘅隱約覺得他的話別有深意,他看了看梅子七,被那期待的目光一下點醒,一時好笑起來。他抿著笑意,如他所願地問道:“長老如此態度,想必你對他說了些什麼吧?”

  梅子七滿意一笑,從懷裡抽出把摺扇來,慢條斯理地自己打風。還不等他賣完關子,殷怡晴低低道:“別惹他得意了,這能有多難?山上機關破毀,我又傳信給江湖正道,想必不日就有人圍剿玄凰教。丹威本來就要棄山,如今不過順水推舟。再者,就算有我們做人質,終究要見了師尊才有定論。若不同往,一來一回起碼半年的功夫,只怕是耽擱不起……”

  梅子七聽殷怡晴搶了自己的話,臉上滿是無奈,卻依舊笑道:“師姐說的沒錯。況且我們雖是人質,到底也不是任人宰割之徒。不談其他,就說大師兄,豈是容易對付的?真撕破了臉,對大家都沒好處嘛。再說了,他們真正的籌碼是那身中奇毒的孩子。可我們與那孩子到底是非親非故,不比他們家的小教主是命脈所系。到底顧忌多些。”他說到這裡,用扇子掩了口,壓低了聲音,抿了幾分狡黠,又道,“咱們且裝不在乎,路上我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先騙個一瓣金蓮用用……”

  三人談話之間,已然到了民宅。梅子七笑盈盈地下了車,正要進屋接那孩子,卻見民宅之外停著一輛馬車,車旁立著兩騎人馬。他略變了臉色,一時怔忡。前頭的丹威也看到了這行人,本以為是梅谷的人,但見梅子七如此神色,心知有恙,忙喚教眾戒備。

  梅子七醒了醒神,往馬車旁靠了靠,低聲對車內的人道:“師姐,說出來怕你不信,但你這一趟似乎是被人算計了呢。”

  話音方落,殷怡晴便從車中探出了身子,凝眸望向了前方。待她看清馬車兩旁的人,心上不禁駭然。

  有些事情,縱經歲月,亦難忘懷。她還記得,自己曾翻出一樁冤案,而後,將涉案之人一一找出,盡數誅除。那一案,牽扯著國家社稷,關係著百姓存亡,其中慘烈悲愴,不可言喻。那些罪人自是該死,但卻有一人,令她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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