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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剎那間,慕容祁心中有如刀割。

  他將蕭君燁放在床上,剝去他的外衣,燈火下他的修長勻稱的身子被鍍上一層柔光,慕容祁慢慢地伸出手去,順著分明的骨胳流連向上,待摸到喉結處時,慕容祁已經翻身壓在他身上。

  太多的話欲破喉而出,卻不知從何說起。

  『阿祁,他永遠是你的影子。』

  誰能離得開自己的影子。

  很多事,他知,他也知。但慕容祁選擇裝做不知。

  若早知有今日,當初是不是就不該讓你離開我身邊?慕容祁第一次真心放柔了表情,撥開他的濕發,第一次吻上他的嘴唇。

  葉子,葉子……你是我的影子,一生都是。

  蕭君燁的唇,冷得像冰,但慕容祁吻得醉心如許。

  直到那雙迷夢般的雙眼睜開,望進他的眼中。

  「葉子……」慕容祁啞著聲音,漫漫地摸索著他每一寸肌膚,「別和我嘔氣了,你從不會真心惱我,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蕭君燁苦澀地扯了扯嘴角,一次、又一次地搖頭。

  慕容祁定住他的頭,俯下身又去吻他:「不許搖頭,不許拒絕……你從以前開始就這樣口是心非,葉子……我知道你愛我的,一直都知道,我從前不敢知道不敢回應,只能一次次地派你離開江南,但是現在我不怕了。葉子,我們重新開始。」

  又是一個重新開始。

  人之百世,究竟能有多少次的重新開始,覆水可收?!

  「有些事,再回首已百年身……」他顫抖地咬住發紫的嘴唇,終於出聲,「我,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

  慕容祁卻是沒聽見一般,依然溫柔地替他攏發:「下次不要再嚇我了,總這麼亂來。傷有未愈濕寒入體,你當真想廢了這一身功夫麼?你跳下湖的那一刻,我五臟六腑都疼。來,起來,我替你過氣祛寒。」

  呵,他早該知道,慕容祁這樣的人,對自己不愛聽的話從來就置若罔聞。

  於是蕭君燁也不再掙扎了,乖乖地起身,乖乖地服藥,乖乖地讓慕容祁過氣療傷。

  時間點滴而逝,敞開的窗外逐漸飄下了棉絮般的雪花。

  江南的初雪。

  間或有些許零雪飛進屋裡,飄到運功行氣靜止對坐的二人的眉梢眼睫之上,宛如這世間最美麗和諧的一副畫。

  然而,有人先動了。

  出手如電,如鷹擊長空,正是蕭君燁成名於江湖的「玉虹貫日」。

  這是蕭君燁凝氣聚神,拼盡全力的一搏,江湖上誰能逃開!

  何況是完全沒有準備的慕容祁?

  因為他沒有逃開,當蕭君燁出手的瞬間,慕容祁比他快了一瞬。

  那雙手如蝶舞翩繾,竟四兩撥千斤地從蕭君燁的攻勢中穿插而過,在蕭君燁之前,抵上了蕭君燁的喉嚨。

  「你讓我太失望了。」慕容祁指尖用力,深深地在蕭君燁的脖子上掐出一道血痕,另一隻手自他枕下抽出一本發黃的書冊,「你以為你暗中服食『血蟾丸』將自己已經所剩無幾的內力逼於一刻背水一戰我不知道?你以為你偷走藏於多寶閣的《易筋洗髓經》想去洛陽替雷霆均接駁斷骨我不知道?你以為只要制服了我,慕容世家就由你來去自如了,是也不是?!從你第一天潛進多寶閣里,我就已經暗中將《易筋洗髓經》掉了包,你就算拿走了,對那個廢人來說也毫無用處!」

  慕容祁說到恨處,手下內力暗吐,一瞬間,他甚至真的對這個擾亂他心神的男人動了殺心!

  蕭君燁的身子早已經掏空了,撐到此刻也不過全丈血蟾丸之力,慕容祁一用力,他的臉一下子漲地通紅,然而他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連皺眉痛苦的意思也沒有。

  慕容祁看著他,看著這十三年來最親密的男人,突然怒吼一聲,將蕭君燁重重地摔向牆壁。

  蕭君燁掙扎著起身,但覺喉中一腥,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下一瞬間他又被慕容祁提起衣領:「你究竟在想什麼?!血蟾丸是隨便亂吃的?這種藥利一時而毀一生,一旦藥效過去這藥毒立即反噬於身,你會沒命的!」

  蕭君燁劇烈地咳嗽起來,一點一點的落紅嘔在他潔白的內衫之上:「是……我害了……他。」

  雷霆均武林霸主天下梟雄,到如今卻成了個連走都不能的廢物!

  「那我呢?蕭君燁,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拿天下第一劍?!」慕容祁憤怒地吼道,「好,既然你自己都不在乎,那我就來幫你做個了斷。」

  蕭君燁第一次皺起眉來,慕容祁抓過腰帶將他的手牢牢地縛在床頭,又閃電般地點了他十二個周身大穴。

  「慕容……祁……你要做什麼……」蕭君燁艱難地把話說完。

  慕容祁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你這一身武藝由我而授,你既不惜,棄之何苦!」

  紅銷香斷……蕭君燁呆了,也在一瞬間明白了慕容的想法。

  「紅銷香斷」與「春風化雨」並稱慕容家兩大絕學,一樣旖旎風流的名字,一樣慘絕人寰的下場。

  紅銷香斷是以一百八十把特製金針刺進任脈、督脈、沖脈、帶脈、陰蹺脈、陽蹺脈、陰維脈、陽維脈的八脈之中,盡廢武功,其中三枚入百會、神庭、眉心三穴。功成之日,被施術者如初生嬰孩,前塵往事一併抹殺,從此無情無愛無憂無慮無恐無怖。卻是這人世間最殘忍的懲罰。

  第一根金針扎入,蕭君燁劇烈地掙紮起來,汗如雨下,慕容祁輕而易舉地封住他所有的反抗,冷酷地說:「這針穿八脈的確不好受,可不如此如何能再世為人?你忍著點,很快,你就什麼苦也吃不到了。」

  葉子,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我們回到當初那個惟有彼此的歲月。

  你很快就會忘記雷霆均,忘記在洛陽發生的一切,你依然只屬於我。

  一切的回憶像cháo水般的洶湧而來,初見他時,一個是高高在上的慕容少主,一個是混跡街頭的一介貧民,可他第一次牽住了他的手,他與他的命運就此盤根錯節,再也分離不得。

  『葉子……練完功我們偷溜出府去玩吧?』

  『葉子……別練功了,陪我說說話嘛。』

  『葉子……我要閉關練功了,這期間有什麼事你拿主意就是,不必擾我。』

  『葉子……你辦完這事再回蘇州找我。』

  『葉子……我要天下第一劍。』

  他第一次感到了後悔,他不該真的把他當作永遠離不得主人的影子,不該在過去的十三年裡,一次次故作不知地將他推離身邊,直到他真正的轉身離開。

  人生若只如初見……葉子,你等等,再等等。

  冰涼的金針已經刺上了眉心,再深三分,蕭君燁就永遠是他的了。

  呵呵……他從心裡高興,真的高興!

  有什麼液體濺上了自己的手背,一滴,兩滴,燙得嚇人。

  慕容祁胡亂地抹了下自己的眼睛,不,他不可能哭,這樣軟弱的人怎麼會是他呢?

  可手心裡的濡濕逐漸地擴大,洶湧,一發不可收拾。

  他下不了手!

  他根本……就無法對蕭君燁狠心若此!

  蕭君燁的過去,他的過去,無法隔絕……

  他轉眼間,看見了蕭君燁的目光。

  憐憫、不舍、痛苦、矛盾還有那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愫。

  「阿祁……」他終於緩緩地開口。

  慕容祁突然狂吼一聲,衝出房門,在蒼茫一色的雪地中憤怒地大吼。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如他,如他,如他。

  紅袖踏雪而來,輕輕將油紙拿撐過他的頭頂。

  慕容祁微微地偏過頭,眉眼俱是飛雪凝霜,他動了動嘴唇,聲音卻是幾不可聞:「紅袖……」

  支離破碎的語氣,全然不似那個傲然於世的慕容公子。

  「少主……」她鼻尖一酸,「傷又不忍心,放又捨不得,你又能如何?」

  ——不如把實情告訴他吧。

  第十八章 大燕帝國

  蕭君燁依然蒼白著臉,由招紅袖一路摻著跟著慕容祁進入書房後的密室。

  慕容祁每年都會來此閉關數月,期間有十八影衛為其守關,從沒有人能靠近一步,蕭君燁這麼多年來也是第一次踏足此禁地。

  剛進的第一個房間,蕭君燁就是眼皮一跳,整整四面牆的武功秘笈,或殘本或全本,卻都是稀世之珍,更讓他直眼的是設於正中香案之上並列的兩把劍中至尊——

  北琅琊,南龍泉。

  慕容祁伸手撫過森冷的劍鋒,終於開口:「為什麼我一定要奪到北劍琅琊?因為南北二劍,原本就該是一把。」

  蕭君燁看了招紅袖一眼,天下無人不知,泰山品劍北琅琊終以其銳強壓南龍泉一籌,終至奪魁天下,焉有合二為一之說。

  紅袖道:「公子可曾聽過神劍龍淵?」

  自然。蕭君燁點了點頭。

  春秋末期,南方霸主楚國先後吞併了長江以南四十五國,曾經喧赫一世的越國也成了楚靈王的屬國。越國鑄劍師歐冶子以鐵英粹寒泉水亮劍石鑄劍獻與楚王,劍名龍淵,為上古第一神劍。此事江湖上幾乎人人皆知。

  紅袖搖了搖頭道:「事情遠沒那麼簡單。神劍龍淵中蘊涵著一個驚天之秘密,得者可以稱霸天下龍登九五,而楚王終究不識天機,故被秦所滅,龍淵劍落入秦始皇手中,他銷天下之兵以為金人十二,為的就是要弱天下之民,要他嬴氏江山千秋萬代,丞相李斯進言此劍有沖天王氣,易為人所用,不利江山永固,於是秦始皇遍尋民間,終於找到歐冶子之後人,威脅其將劍毀去。歐氏後人不肯辱沒先人,跳爐殉劍,為使王氣消弭不被始皇發覺,故將此靈劍一分為二,是為南北二劍,流傳人世。」

  蕭君燁有些瞭然地看向香案:「龍淵所分二劍就是北琅琊與南龍泉?」

  「正是。」

  「可這與慕容世家有什麼關係?」

  紅袖看了一直背對著他們的慕容祁一眼。[星期五論壇]

  慕容祁沉默半晌,才道:「跟我來。」

  三人很快穿堂過室,就到了密室的頂端,眼見無路可走。紅袖曲身一福:「再往下非紅袖所能涉足,紅袖告退。」

  君燁還在詫異,慕容祁卻已伸手攬過君燁,另一隻手抵上白牆,手心吐力,不多時,那面牆竟緩緩後移數寸,蕭君燁正暗驚慕容祁之內力精湛如斯,卻又看見那牆壁周延竟是個活動的卡榫,只是製作嚴密分毫不差,從外看不出破綻而已。二人貼上後移的牆壁,只聽一聲沉悶的聲響,那牆壁轟然下移,機關便帶著他們來到了密室之下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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