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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朝看著他,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止住了,只是笑著用力點了點頭。

  當晚,夕朝就搬到了正屋裡,而第二日,溫有恭便帶著他去改了戶籍。從此,溫家便沒有了二少的侍夫人,下人們見著夕朝,都響亮地叫起了二少夫人的稱呼。

  第二年三月,溫家廣發帖子,請了眾多親朋,到京里參加品鑑會的夏越夫夫也受邀出席。溫有恭和夕朝重新穿上喜服,沒有蓋頭,也不需要再次拜堂,卻是當眾喝了交杯酒。宣布夕朝是正君之後,溫有恭還當場對夕朝許諾,今生只他一人,再不他取。

  且不論這番話第二日在京里造成了怎樣的轟動,昔日的風流公子把夫郎送回房,等著夫郎沐浴出來時,滿腦子想著的,都是夏越對他說的話。

  大哥說,他當初追尋的所謂心動的感覺,只是一種初戀的悸動。十二三歲的少年,初識情滋味,自然青澀,對方一舉一動都能牽動心懷,恨不得時時相對。若是當時沒有分開,彼此相處久了,這種悸動也會逐漸沉澱下來,慢慢成為細水長流的感情,但最初的心動卻不一定能再次尋回。這並不是變心,也不是情淡,只是人比少年時更沉穩罷了。

  及至他們彼此分開了,到再重逢時,也許自己的確曾經忘了夕朝,的確淡了最初的那份情懷,但也仍然是在乎著的。大哥說了夕朝當日說過的話,若是無情,怎會害怕是否傷人。明明心裡滿滿的都是夕朝,卻認定自己已經變心,傻成這樣,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

  到底是浪費了夕朝太多光陰,後悔是於事無補的,只能儘量地補償,儘量地陪著對方。溫有恭在心裡暗暗發誓,絕不能再讓夕朝有半點難過了。

  嗯,或許,他應該好好向大哥取取經,學習一下該怎樣更好的疼惜夫郎。

  過了幾日,溫有恭在給夕朝梳頭時,發現了一個異變。

  夕朝後頸處當年被火灼傷,蓮花紋記幾乎完全被燒掉了,只留下暗紅色的疤痕。因此,夕朝從來不將頭髮全部盤起,只梳搭在身後的墮馬髻。

  可是今日,溫有恭卻發現,他清楚地在夕朝後頸處看到了蓮花紋記。

  夫夫二人都對此感到奇怪,恰巧侍爹爹過來找溫有恭商量老三的親事,溫有恭便順口問了句。

  誰知侍爹爹聽了臉色都變了,掀起夕朝頭髮看過之後,趕緊叫人去請了大夫來。

  聽到大夫笑著向他道賀,說恭喜夫人有喜時,溫有恭還在茫然,雖然面上露出了笑,整個腦袋卻似乎還是懵的。

  大夫哪裡知道他狀況,只管開了安胎的方子,說明了這頭兩個月要補些什麼,忌諱些什麼,收了報酬後,便拎起藥箱告辭了。溫有恭愣愣地拿起方子,看了一會兒,也沒看進腦子裡,便招了下人來讓去抓藥給廚房熬上。

  “我也只是聽說的,今日才知這竟是真的,”侍爹爹在房裡笑著拉著夕朝的手道,“都說這蓮紋是卿倌的象徵,聽說有的卿倌生來蓮紋很淡,不細看幾乎看不出來,直到懷了身子,蓮紋才清晰地浮現出來。今日看你這樣,我便想起了這個傳說,果然是有喜了呢,太好了。”

  夕朝絕對是仨人中最開心的,他盼這個孩子盼了太久。即便是與溫有恭之間苦盡甘來,他心裡也仍然非常不安,擔心自己來不及懷上。雖然侍爹爹私底下安慰過他,說只要養得好,過了二十五也還是可以懷上的,夕朝不是不相信,但就是壓不住心底的焦慮。

  溫有恭卻是比夕朝更焦慮不安的。因為他自己的錯,平白蹉跎了夕朝最好的年華,若是不能給夕朝一個孩子,他就是花上一輩子,也無法從自責內疚中解脫出來。夕朝搬到正屋以來,除了跑商的日子,他幾乎夜夜與夫郎纏綿,一方面自然是因為情動難自抑,另一方面,他也是迫切希望夕朝能夠早日懷上的。

  看著夕朝認真聽著侍爹爹交待孕期注意事項的臉,溫有恭臉上滿滿的都是溫情。

  幸好,神明給了他彌補的機會,一切都還來得及。他還可以用餘下的一生,去一一兌現他曾經許過的諾言,這一回,再不會有錯過,也再不會留下任何遺憾。

  第82章 番外-言久篇(一)

  江家的卿倌一直是城裡公認的佳人。

  從他開始上卿儀堂時起,江家就從未斷過上門提親說謀的人。但江老爺從來只是樂呵呵地說,親事要由言久那孩子自己做主。

  這話一直說到了言久十八歲,他爹爹才終於有些著急。只是以為自家卿倌喜歡的是雲家那位少爺,偏偏沒能許過去,估摸著要心傷好一陣子,江爹爹才沒有催促孩子。

  言久卻是很清楚,自己並沒有旁人以為的那麼戀慕雲少爺。要說起來,雲少爺在他心裡,只是可以考慮成親的對象而已。畢竟那是全城最為俊朗優秀的郎官,言久自認條件很好,自然是認為可以與雲少爺成親的。

  哪知雲少爺染上怪疾,一睡三年,這三年言久雖然也會為那雲少爺擔心,但要賠上自己一生去換個希望渺茫的沖喜可能,他是不肯的。因此,雖然之後曾經找了式燕一次麻煩,但對於式燕說的話,他還是無法反駁的。

  為什麼看式燕不順眼,言久之後想來,覺得大概是一種憤懣。

  沒有表情本來就是個異類,本來就會被排斥,這實在是難免的事情,但是憑什麼被排斥的那個人還一臉無所謂地遠離大家?好吧,他沒有表情,可是怎麼看他都是無所謂啊。來上個課,就真的只是來上課,授課結束了走得比誰都快,根本不給別人搭話的機會。

  言久知道的確有些卿倌對式燕是厭惡不喜的,但也有不少是搭不上話結果只能疏離的。他不知道的是式燕不是第一次被排擠,也不知道式燕受過什麼委屈,他就只是覺得式燕自己把所有人都拒之千里,這讓言久非常不慡。

  直到那年初二,在廟裡跟其他幾個卿倌一同叫住式燕那次,言久才發現,式燕原來也是如此能言善辯的。

  但是對式燕真正改觀,還是第二年的初二吧。

  言久並不怎麼願意回想起那些事情,那些對於他來說就是莫大的屈辱。即便是親眼看了那人被官府當眾打了板子,打得皮開肉綻,最後被送進大牢,他仍是覺得心裡有些氣憤難平。

  不過,看了看身邊的人,言久又心想,也算是禍去福至了吧。

  言久知道自己以前眼界頗高,只因為條件的確好,所以無人說他什麼。想來,也沒有人會料到,自己最後居然會選了一個農家郎官。

  最初在亭子裡與式燕提的時候,的確是有一些賭氣成分在的,但是說出口後,言久便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他從未考慮過城外的人,但仔細想來,比起城裡慣於取侍郎的風氣,城外的農家大概沒這習慣吧,雖說是因為家境原因,但至少是二十多年來沒有這類花花腸子吧。

  倒不是言久容不得侍郎,只是見識到雲少爺對夫郎的專情之後,他難免羨慕起來。言久有個小兩歲的弟弟,家業該是弟弟繼承,他沒想過要留在家中,這一回,他卻突然動了招贅的心思。

  他去找爹爹商量:“本來的確覺得許出去也沒什麼,只要是做正君。可是現下竟是有些怕……或許,還是留在家中比較好些?”

  江爹爹是早就想開這個口了,其實他本來便不大樂意兒子許到外地,若不是這胤城裡實在沒有合適的人選,又不願讓自家孩子去做侍郎的話。言久的性子當爹爹的怎麼會不清楚,本就有些寵壞了,雖然底子不壞,但好惡太過分明,做不得那八面玲瓏的人。若是還在胤城裡,即便是說話不好聽得罪了人,江家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商賈,還是能賣些面子,也能及時指責教導一下孩子,可若許出去了,出了什麼問題都無法及時知道,江爹爹不是不擔心的。

  既然此時孩子願意留在家中,那實在是再好不過了。招了贅,言久好歹說話更有分量,便是再如何不好運,對方實在不是良人,言久也吃不了多大的虧去。當然這是最壞打算了,能找著個一心對言久好的郎官,那是最好的。

  爹爹是這麼說,侍爹爹也是這麼說的,父親自然也是答應的了。便是那老成持重得不像少年的弟弟,也鬆了口氣,道哥哥願意留在家裡真是太好了。言久這才意識到,那個混帳做下的事,讓自己被一家人心疼到了這般地步。

  既然家主和未來家主都同意了,言久就安心決定留在家中,這樣一來,家裡經營的那家小棋社便歸了自己。弟弟原本覺得棋社太小,想讓哥哥再要間鋪子,被言久推了。他現在既然留在江家,家裡的生意他是可以拿分紅的,這也就夠了。

  於是,家裡都同意招贅了,差的便是人選了。言久越想越覺得找農家的郎官比較好,若是謀人介紹的,他估計是不敢信任的,只是,是式燕幫他挑的對象,聽說雲少爺也幫忙了,言久便覺得很是放心。

  想著自己快二十了,沒有多少時間了,言久便顧不得什麼矜持,式燕來告訴他找著了個合適的,他便拉著式燕第二日便去見了人。

  言久其實從未見過農家的郎官,是以他便從不知道,還有長得這般……懾人的郎官。

  仿佛雕刻出來的五官,冷硬的線條,黝黑的膚色,精健的身軀……言久看得臉上倏然一紅,這才是春天,這人怎麼就敞著前襟露出胸口?

  他不是沒見過身材壯實的郎官,便是身旁陪著前來的雲少爺,言久也在問起昏睡三年是否已經養好時,聽式燕說,雲少爺跟酒藏里的藏人一樣健壯,看著瘦,實則健實得很。

  只是,那些在城裡干體力活的,壯實得衣裳都掩不住隆起的肌肉,雲少爺穿著衣裳完全看不出是式燕說的那樣,不管是哪一種,都不至於讓言久看了覺得臉紅的。

  唯獨眼前這人,只是稍微露了一小塊胸口,怎麼就讓自己覺得心擂如鼓了呢。

  好在對方馬上便意識到自己此時對著卿倌算是衣裳不整,背過身將衣襟重新掖好了,不然言久恐怕都不敢再看對方了。

  給他們介紹了一下之後,雲少爺便帶著式燕去了白家,留下相親的倆人獨處。

  言久莫名忐忑緊張了起來,他想著自己上回相親明明很淡然,便強壓下緊張,主動開口:“我想雲少爺大概也說過了,我家是在城裡做生意的,主要是做……”

  “我知道,江家是城裡的大商戶。”

  被打斷的言久抬頭看對方,發現對方露出了個微笑,竟一下子就柔和了原本冷硬的感覺。

  他還有些愣地想,這人笑起來真好看,便看到對方笑著說:“我很早便知道你了,言久公子。”

  “咦?”言久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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