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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回,是真沒想起侍爹爹和他那三弟。

  只是真要送時,他又縮手縮腳起來,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敢先跟夕朝說,只拿出了一匹,偷偷去找了裁fèng,千叮嚀萬囑咐,讓裁fèng千萬保密。等到新衣裳做好了,他細細看了好幾遍,才帶回家裡,也不敢自己去送,只叫了下人來,讓把新衣送到侍夫人房裡去。

  等人從西廂出來,一直躲在房裡偷看的溫有恭趕緊招手讓人過來,問他侍夫人是什麼反應,可說了什麼。

  那下人道:“侍夫人剛看到時問怎麼這時節給他做新衣,我把二少吩咐的話說了,侍夫人聽到入水不濡什麼的時候,人好像愣住了。”

  心知夕朝大約是記得的,溫有恭更緊張了,忙問侍夫人是否喜歡。

  “侍夫人笑得挺開心的,我覺著應該是喜歡的。”

  “他沒說別的?”

  那下人想了想,才道:“說讓我代他跟二少道謝。”

  道謝……道謝……溫有恭揮揮手讓那下人退下,自己在房裡來回踱步,心想,要道謝,怎麼不當面來謝。

  莫不是埋怨自己忘了這麼多年才想起來?不對,這鮫綃的確是今年去了更南邊才見著的,之前是真不知道還有這樣的神奇物什存在。那,也許是因為自己沒親自送過去,夕朝便也不過來?

  溫有恭想得腦袋疼,心想若是自己是大哥便好了。他早看出來了,夏越猜人心思猜得可准了,若是自己也有那樣的本事,大概就不需要如此糾結了吧。

  最後,他還是沒忍住,去敲了西廂的門,看夕朝笑得很自然,似乎真的很中意的模樣,才多少放下心來。

  他真正意識到自己的心情,是在聽聞胤城的兄夫人有喜之後。

  溫有恭知道,他大哥夏越成親日子尚短,那位能把酒燙得美味無比,品酒能力也屬一流的夫人,也才二十歲。

  而夕朝,再過幾日,便將年滿二十二了。

  明明很清楚日子緊迫,時日不多的,但最近半年,溫有恭卻幾乎忘了去尋找夫郎人選。從三月那次送禮以來,似乎,自己腦中,除了生意,便一直只想著夕朝了。

  他有些模糊地意識到,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只是,他的心結似乎仍然沒有解開。

  第81章 番外-溫有恭篇(三)

  夕朝生辰那晚,溫有恭宿在了西廂房內。

  翌日,夕朝伺候了他起身洗漱後,吩咐人送早點上來時,習慣性地讓侍從把他常喝的藥湯也一併送過來。

  是什麼藥湯,溫有恭很清楚。雖然清楚,但他其實從未看夕朝喝過。他要在鋪子開門前去巡一遍,從來都是早早離開,當然,也或許是他不敢直面自己做下了多殘忍的事。

  今日是難得晚起,三年多來第一次與夕朝共用早餐,才讓他終於看到那碗深褐色的藥湯。

  明明是他吩咐自己留宿後,一定要讓侍夫人喝下這藥湯的,他當然從未想過夕朝會陽奉陰違,可是這主動讓人送上來,卻又讓溫有恭心裡有些不痛快了。

  他心裡亂糟糟的,一時之間理不清心緒。夕朝是貓舌,怕燙,藥湯冒著熱氣,是不敢喝的,便放在一邊,先用早點,等晾涼。溫有恭覺得自己暫時得救了,又更焦躁了些,急著在早點用完之前,把自己的心情理順。

  但他一直沒能理順。

  看著夕朝捧起盛著藥湯的碗,他心裡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開口先喚了聲:“夕朝。”

  夕朝停下動作,手中仍然捧著碗,看著他。

  “我有話要說。”

  聽他這麼說,夕朝便放下藥碗,轉身朝向他。

  溫有恭暫時攔住了夕朝,面上擺出一副嚴肅的模樣,心裡繼續拼命整理著。他不想讓夕朝繼續喝這藥湯了,可總要說出個理由,偏偏他就還沒弄清自己為什麼不想讓夕朝繼續喝了。不喝,便會懷上孩子,那麼,他是想給夕朝孩子的。

  當然,他一直都是願意給夕朝孩子的,只是當初了說了那混帳話。可是如今,他還未取夫郎,甚至連個人選都沒有,所以是要把那番話作廢嗎?

  想到要作廢,溫有恭覺得自己心裡一陣輕鬆。

  是不是早該這樣了,為什麼要浪費這許多時間,什麼話已出口,他耍個賴收回又如何?他在心裡狠狠地罵著自己,抬頭看到夕朝疑惑的眼神,突然也顧不上別的,想到什麼便開口說了出來。

  “明日,你便搬出這裡吧。”

  他沒看到夕朝聽到這話時身上猛地一顫,也就沒意識到這話其實帶著歧義,只自顧自接著往下說:“以後,這藥湯也不必再喝了。”

  溫有恭其實很是緊張,他把話說出口後便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哪裡敢看夕朝的表情,只想著夕朝不要怨自己善變就好。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聽到夕朝開口,那聲音平淡如水,一絲波瀾也無:“我明白了,今日便會收拾好東西,屬於溫家的,我不會帶走。”

  雖然溫有恭知道自己做了三年的傻事,可此時既然相通了,人便也精明回來了,一聽夕朝這話,他哪裡還能不知道對方想岔了。

  溫有恭苦笑了起來,即便是以為自己要休了他,將他遣出去,也要這般全盤接受嗎?怨懟呢,責罵呢,哪怕一句也好,像以前那樣,自己做錯了便直截了當毫不客氣地當場說出來啊。

  他深深嘆了口氣,這回,他清晰地看到夕朝又顫抖了一下。

  “你是想搬到哪裡去?還需要帶著溫家的東西?”

  “我是說我不帶……”夕朝猛地抬頭,正要辯解,卻看到溫有恭看著自己,眼神有些悲哀,更多的卻是溫柔。

  溫有恭喚來下人收拾桌子,順便把那碗藥湯也讓人端走了。

  “不帶,你當然不能帶走,也不用收拾,這些事讓下人做就好了。”

  夕朝還想說些什麼,被溫有恭打斷:“你只要出了房門,往左便轉,推開門進去待著便是。這裡的東西,下人會收拾了送過去。”

  出了房門往左?夕朝愣愣地轉過頭看向窗外,那裡是溫有恭的臥房,也就是二少院子裡的正屋。

  溫有恭看他反應過來了,便笑著繼續道:“年內可能沒辦法,雲大哥和兄夫人估計是過不來的,等過了年,找個好日子,把親朋好友都請來,擺個筵席宣布一下。當然,戶籍隨時可以去改,明日就去也行。”

  夕朝看著他,過了好久才低聲說:“你不是要取夫郎?”

  “是啊。”

  “我以為,你是找到了真心中意之人,想學你那胤城的雲大哥,一生只要他一人。”

  “你沒說錯啊,”溫有恭看他瞪著自己,才起身坐到他身邊安撫道,“你唯一以為錯了的,便是我的夫郎會是別的人。”

  他抬起手,將再也壓抑不住神情,一臉泫然欲泣的夕朝摟進懷裡,鄭重地說:“夕朝,對不起,我是個不折不扣的混帳。先是負了你,後來,又浪費了你這麼多年月。你可對我失望了?能原諒我嗎?還願意陪我這一生嗎?”

  夕朝拽住他袖子,抬頭細細看他,好一會兒,才幽幽道:“你知道我不會放棄的,我從來沒有放棄過,也不知道要如何放棄就是了。至於什麼原諒的,失望雖然有一些,可是我從沒怨過你。”

  “沒怨過?”溫有恭一臉不敢置信,天知道他多擔心夕朝被自己傷透了。雖然他感受得到,夕朝對自己的感情一如既往,似乎並沒有冷卻,但正是如此,才更傷心難過吧?

  看他這樣,夕朝反倒笑了起來:“旁人說你變心了,你也說你變心了,可我總覺得不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若你真是對我毫不在意,又怎麼會時常不敢看我?我原本以為,你不願意碰我,是嫌棄我身上的疤痕。可是,同房時,感覺你似乎也不是那樣。”

  雖然夕朝說得坦蕩,臉上也仍是泛了些紅,溫有恭看著心痒痒,想親上去,又怕打斷夕朝說話,會讓夕朝不高興。

  似乎察覺到他視線的含義,夕朝側了側頭躲開,接著道:“你若真是如外頭所說的風流公子,既然不嫌我,又怎麼會躲著我?你對哪個卿倌都溫柔體貼得很,唯獨對我,不敢看不敢碰,別說溫柔了,還會出口傷人。”

  “夕朝,抱歉,我是混帳東西,不,我就不是個東西,我……”溫有恭慌慌張張的賠罪被夕朝抬手捂口截斷。

  “你看吧,你很清楚自己說的話很過分。我雖然不知你為何會那樣說,要說沒有受傷是騙人的,可後來仔細想想,覺得不像是你的為人。時間長了,便想,你只對我一人如此不好,也許,反而是因為你在乎我,”說到此處,夕朝蹙起眉露出了個笑,“於是,那些都不是我自欺欺人的想法,對吧?我不知道你折騰我也折騰你自己的原因,但是,我真的相信你沒有變,還是原來那個把我放在心上的小恭。”

  是有多少年,沒有聽到夕朝這樣喚自己了?溫有恭身子都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原來夕朝都看穿了自己,自己折騰了三年,鑽了深深的牛角尖,甚至於魔障了,才終於明白的事情,夕朝卻是一直都明白的。他不知該如何感謝這般信任自己,毫無怨言地等自己開竅的夕朝,愧疚和感動一起湧上心頭,溫有恭一點也不想控制,任由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

  溫暖乾燥的手撫了上來,替他擦去眼淚。

  “我都沒哭,你哭個什麼?”夕朝笑道,眉眼間是豁然開朗的明亮。

  溫有恭握住夕朝的手問:“真的,不怨我?不生氣?”

  夕朝想了想,垂下眼點頭道:“適才以為你要遣走我時,是的確傷心了的。”

  溫有恭頓時急了:“那……怪我不會說話,你罰我吧,我就是個會犯傻的笨蛋。可是你看,你知道我傻了,怎麼也不提醒我,好歹罵我一句,逼逼我,我也許就能早點想通呢?以後我要再犯傻,你可一定要提醒我,下手也行。”

  夕朝眨了眨眼,看著他:“可以嗎?你現在是當家的,我哪能下你面子。”

  “犯傻不更沒面子麼?”溫有恭喃喃了一句,“以前你可不顧這許多,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呢。”

  “那是以前……”

  “現在也可以,以後一直都可以,”溫有恭捧起夕朝的臉,正色道,“我在生意場上也許精明,離了生意,我看我就是個大傻子。不管是對你,還是對三弟,我都一直做錯。以後,還得有勞夫人,多多提醒我。你讓我做什麼,我都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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