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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新帝夜無忌忽然登門。

  夜無忌以往來過這七王府幾回,似乎回回借不受待見。如今,時移勢易,他成了皇帝……由於夜無儔的緣故,他……依舊不受待見。

  夜無儔在大廳見了夜無忌,只是躬身作揖,叫了聲“六哥”,並未行君臣之禮。夜無忌倒也不甚在意。

  “朕來瞧瞧卿君。上會見她面色不太好,帶了些補品……”夜無忌自顧自說著,並未發覺臉色越發暗沉的夜無儔。

  “阿卿已經休息了,補品本王帶你轉交便罷。說來本王也乏了,阿卿還在榻上等著我……就……”夜無儔不放掉任何一個教他死心的機會。

  “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七弟便……‘乏了’?”夜無忌有些挫敗道。

  “難道六哥不知本王同阿卿新婚燕爾,每日就寢……並無定時,也無定數麼?”夜無儔挑眉道。

  夜無忌卻並不氣急,溫潤同其周全:“那朕便到房中瞧她去,親眼瞧見她無恙,朕便回宮,不打攪你們……休息。”

  還真是頑強,怎麼也氣不走。夜無儔暗自腹誹,自己這位人稱“拼命六郎”的六哥可是路見不平一聲吼的人物。對於旁人的“不平”尚且如此上心,更遑論自個兒碰上的“不平”?從何時起,他竟然會有低聲下氣的模樣?何況他現在還坐上了皇位?

  光是頑強也就算了,竟連廉恥也罔顧了,還要到王妃的閨房中去探病?成何體統?他不要臉,自己還要臉!

  夜無儔無奈攔住正要往內廳走的六哥,敢情這朝她房中的路,他都這般熟了?坐在太師椅中的夜無儔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吩咐煮鶴道:“去叫王妃起來面聖。”

  煮鶴方抬腳,夜無儔又補充了一句:“叫她裹嚴實點兒……外面冷。”

  煮鶴嘴角勾了一下,不過是不想教夜無忌瞧見了不該瞧的,這七爺,小氣吝嗇起來……還真有點兒過分。最好將七王妃藏在房中,除他一人,旁人誰也別想瞧見。

  旋即卿君便到了。她本便並非夜無儔所說那般,“在塌上等他”,本便是穿戴整齊的待在房中看書來著。虧得是她沒有聽見方才夜無儔的胡言亂語,否則,還不羞愧死?

  只是,出門前,煮鶴神神叨叨的教自己披上了件披風,還吩咐子衿將自己脖頸各處掩裹嚴實了,說什麼外面風寒。至於嗎?又不出門,只是上趟大廳……卿君懶得問,便照做了。

  到了大廳看見了夜無忌那死變態,轉念想他如今是皇上了,方欲行禮,他便眼疾手快的過來攙扶,連連說道:“免禮免禮!你傷點兒了嗎?要不要我找宮中御醫給瞧瞧?這臉色比上次瞧著是有些好轉了,不過,較之從前渙月閣中相見卻是差多了!”

  卿君扯著嘴角擠出點兒笑,回道:“是啊是啊,萬物變幻莫測,如同皇上的‘取向’都可以朝秦暮楚,更何人的氣色?對了,那渙月閣的綠綺姑娘後來如何了?既然現下皇上又無心斷袖了,那綠綺也對皇上情深似海,皇上還請善待!”

  之間夜無忌面上紅一陣、白一陣。夜無儔訝異看向他——斷袖?早便聽聞六哥荒誕癲狂,竟然還好這一口?如今,又來招惹他的王妃,這貨是要男女通吃啊?!

  夜無忌解釋道:“朕同綠綺原本便是知己好友,朕已然給她安頓好……”

  此話於卿君聽來確實推脫,打斷了他:“莫不是皇上嫌棄綠綺出身風塵吧?”

  夜無忌也聽出卿君話中的鄙夷,連連回道:“怎麼會?”。

  沮喪至極。莫名其妙成了皇帝,悠哉游哉的日子便終結了。這段時日,將父皇風光大葬,事無巨細都要過問。好不容易抽空想起那日見著卿君,她面上的蒼白,不禁心疼,拋下繁冗政務,便直奔這七王府中來。

  他這七弟原本便是個狂妄桀傲之人,見自己打著他家王妃的主義自然更是惡言相向。他話語裡的明示暗示他怎會聽不明白?他句句昭示著卿君的所有權,聽得自己沮喪萬分,卻還要極力掩飾。

  此番前來自取其辱,當真,便只想瞧瞧她。冷宮當晚不管是誰傷了她,他覺得自己都逃不開干係。畢竟是自己醉酒失態,帶她去的冷宮。遇上了襲擊自己卻昏睡過去,沒有盡到守護職責。

  看到她安好,他也就安心了。其實當日知曉她是七王妃,自己便已然心灰意冷,更何況,她始終對自己冷麵以對。若是旁人的妻妾,自當不惜餘力,搶也要搶過來。可她是自家兄弟的王妃,可惡的是自己如今還做了這勞什子皇帝!

  從前總覺得她是落寞寂寥的,他曾問過她,老七對她好不好。當時她只是含糊其辭回了句“好”。可是他知道,並不好。

  夜無儔哪裡忍受得了夜無忌這般直勾勾在卿君身上流連?儘管卿君果然聽話,裹得嚴嚴實實。他一把奪過卿君,道:“人你看也看了,六哥若沒別的事,我們該就寢了!”

  卿君臉上又多了幾條黑線。就寢?大白天的就寢?!敢不敢再饑渴點兒?!

  夜無忌挫敗道:“卿君身上有傷宜靜養,七弟注意點兒,莫要折騰她了!”

  卿君在兩人中間,恨不能打個地洞鑽進去!

  好在夜無忌忽然想到點兒正事,將話題從她身上轉移了。

  夜無忌從身後侍從處拿出了他的玉璽,扔到夜無儔手上,道:“朝中軍務政務,朕不勝其煩。老七,往後聖旨,你看著擬罷!”

  夜無儔掂了掂手中的玉璽,鳳眸微眯,道:“你不勝其煩便丟給本王?我勞心勞力替你解了憂,倒教你騰出空來調戲阿卿?六哥,你說這樣蠢的事情,本王會不會做?”說完便將手中玉璽又扔給了夜無忌。

  夜無忌似乎不甘示弱:“朕沒記錯的話,先帝臨終是交待了老七你輔政的。莫非,七王為了守擂王妃,竟要逆了先帝旨意?還是,七王害怕自己守不住卿君的心?”話畢只見那玉璽又沿著華麗麗的拋物線落到了夜無儔手中。

  卿君緊張的在一旁瞧著。傳說中的玉璽,就被這兩人當球似得扔來扔去的,看的好不驚險!

  夜無儔又掂了掂手中的玉璽,玩味的咀嚼著夜無忌的話,思慮良久,道:“笑話,本王的王妃,身心皆系本王,還怕誰搶得走?”

  卿君終於忍無可忍:“你們,能不能不要扯上姑奶奶我?!”

  最終,夜無儔應承下了這玉璽的幹活。而夜無忌也不好再做耽擱了。

  轉生回宮時,他在卿君耳畔輕聲道:“你是使君,我便斷袖;你為羅敷,我便御女。朕的朝秦暮楚只為你,卿君莫要再鄙夷了。若你當真幸福開顏,朕自然不作滋擾。”

  卿君抬眸與之對視,他卻在她怔怔之中漸行漸遠。

  夜無儔叫煮鶴將玉璽收好。雖然他們兩人方才都如此淡然不屑,但畢竟有關國運的聖物,還是妥帖收藏的。

  轉臉卻見卿君痴痴傻傻的望著夜無忌歸去的身影,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看夠了沒有?!”

  卿君白了他一眼,轉身回房。夜無儔卻不依不撓跟在她身後,嘮叨著:“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同我六哥去渙月閣作甚?他上回說你給他跳舞?跳得什麼舞?跳舞時穿了什麼衣?你……你給本王說清楚!”

  煮鶴一路跟在七王身後,皺眉想著,這……還是他的七爺嗎?

  到了房中,見七爺將王妃攬在懷中,朝榻上拽,煮鶴便心知肚明轉身出了房間,知趣得為二人關上房門。畢竟,皇上說的對,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

  掩門的剎那聽得房內傳來七爺猥瑣的聲音:“阿卿,我想……”

  “不許想!”

  “阿卿,我要……”

  “不許要!要發情別對著我,找焚琴去!”

  伴隨“彭”的一聲,隨後響起了七爺的哀嚎……

  第四十章黃花閨女

  自那日夜無忌將玉璽交付夜無儔之後,夜無儔便越發忙碌,而夜無忌則越發閒的蛋疼。

  瞥見了案幾邊那隻靜靜躺著的竹蜻蜓。那是夜無忌托人送過來的。他常常送些小玩意兒過來。時而是玳瑁製成的古箏假指甲,時而是只得半個手掌大小的犀角梳篦,時而是幾句他自己杜撰的酸詩,每每睹之,便思及那張清秀的同夜無儔有幾分相似的臉。

  對於這個曾經的龍陽君,卿君真是避之不及。即便他對自己再如何情深似海,每每想起他曾是個彎的,卿君就會覺得反胃。

  夜無儔被國事忙得幾乎沒有什麼閒暇折騰卿君。雖然夜無忌將皇帝的權限全部都給了他,但西涼皇室在大環境下還是積弱的。夜無儔每每有些改革舉措,總會遭到頑固勢力的抵抗。比如——平陵的蕭伯殷、青川的江浸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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