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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樓,阿籍按門鈴叫開門。

  張女士打開門,眼睛直she向站在女兒身後的高個子男人。

  深膚色、小平頭、五官精緻而招眼,打扮也正經乾淨,就是表情冷漠了點。

  “來了,進來吧。”

  就這麼幾句平常話,阿籍覺得自己的陣營有擴大的趨勢了。

  岳母看女婿,越看越順眼嘛!

  客廳還開著電視,陳先生獨自坐在飯桌前,捏著筷子慢悠悠的夾菜了。

  張女士埋怨:“客人沒坐下,你怎麼就開吃了?”

  陳先生抬抬眼皮,哼了一聲,跟沒看見他們似的,繼續夾那塊蘸了白醋的牛肉。

  阿籍無奈,把水果和禮物放在玄關的柜子上,換鞋進屋。共翳也換上室內拖,緊跟著她進來。

  張女士忍不住多了打量了他幾眼,阿籍拉著共翳介紹:“爸,媽,這是建國。”

  共翳按著事先的排練,有點生硬的喊了叔叔阿姨好。

  陳先生理都不理,壓根沒抬頭。張女士喜笑顏開,催他們洗手吃飯。

  一家人坐下來,陳先生的家主風範就有點受到威脅了。

  論個頭,這個可能是女婿的男人比他大;論膽量,他沒膽在老婆的眼皮底下伸筷子去夾那盤紅燒豬蹄;論聲音,飯桌上全是張女士和阿籍想要活躍氣氛發出的嘰嘰喳喳聲。

  共翳雖然嘴巴不夠甜,見岳父岳母的重要性還是很明白的。平時面癱似的臉上竟然也帶了點淡淡的笑意,燈光一照,連那塊凹痕都柔和了不少。

  阿籍心裡跟灌了蜜糖似的,不斷的找陳先生說話。無奈老人家脾氣倔上來了,硬是憋著不吭氣。

  張女士的話題一直都圍繞著對共翳工作單位,家庭狀況,學歷談吐的試探。

  阿籍面上聲色不動,共翳的回答幾乎是在背書——什麼老家父母都不在了,什麼在春意花鳥市場開店,什麼工作是苦點但只要兩個人感情好總是開心的……

  聽到這樣的回答,張女士顯得有點失落也有點欣慰,瞟了瞟正往嘴巴里塞茄子的女兒,憂慮起來:

  “我們家小籍啊,從小就吃不來苦……”

  共翳愣了一下,點頭:“我不讓她吃苦。”

  阿籍含著茄子有點咽不下去了,似乎是自然而然,他們竟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

  託付終身還是私定終身?

  阿籍腦子亂亂的,這時候突然覺得恍惚起來——就這麼著,算是在一起了?

  在的她潛意識裡,愛情總是得和鮮花啊約會啊燭光晚餐之類的東西掛點勾的——老套歸老套,總叫人覺得安心,並且循序漸進。

  桌子邊沿,共翳的胳膊和她的碰了一下。筷子頭輕撞在嘴唇上,疼倒是不疼,卻讓她從幻想里驚醒過來。

  那又有多少人,能一起在死亡線上掙扎過?

  她扭頭去看共翳,他正把一片西紅柿混在米飯里大口吃下。

  對這個紅通通味道極怪的東西,不論阿籍說幾次營養豐富,共翳總是有點食不下咽。

  陳先生的怒氣還是沒有消,倒不是對未來女婿的條件不滿意——作為一個思想老派但又悄悄關心著子女的老人,實在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接受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半子。

  第二十章、四人麻將

  一頓飯吃完,陳先生就很明顯的表現出開門送客的意思了。

  “老張,幾點了?”

  張女士圍著圍裙從廚房出來,不明所以的回答:“七點半,怎麼了?”

  陳先生戴上眼鏡,啪的打開電視機,對著空氣不陰不陽的說了句:“沒什麼事,讓客人早點走吧。”

  張女士瞪眼:“你怎麼說話的?”見共翳還站在一邊,招呼他坐下:“小趙你坐這邊,看電視。”

  共翳點頭,想起阿籍臨出門的叮囑,客氣的笑了一下:“阿姨你也坐。”

  張女士心裡暗暗點頭,懂禮貌,不亂套近乎,靠譜!

  “客氣什麼,叫伯母,叫伯母。”

  阿籍從廚房探出頭,賊兮兮一笑,又縮回去了。

  共翳視線往那邊一瞟,很快就收了回來,改口:“伯母……”

  陳先生越聽越生氣,把茶几上的報紙抖的嘩嘩直響,氣呼呼的看著電視屏幕。

  張女士也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氣,有點無奈的搖搖頭,嘀咕著進廚房去了:“臭脾氣……”

  沒過一會,阿籍就端著洗乾淨的提子出來了。

  電視聲音轟轟的響著,空調也轟轟的響著,就是沙發上的兩個人一左一右遠遠坐著,一點交流的意思都沒有。

  阿籍覺得氣氛不對,暗暗沖共翳使使眼色,他竟然跟沒看見似的把頭扭過去了。

  ——老的脾氣臭,小的脾氣也沒好到哪裡去。這一看就硬的鐵板,共翳顯然沒打算去踢。

  她只好在沙發中間坐下來,努力緩和氣氛:“爸,吃提子。”

  陳先生扭過頭,從眼鏡後面盯著她,臉上的皺紋都快疊成jú花絲了。

  ——你還有臉叫爸?!

  阿籍給他看的心虛了,吶吶的轉向共翳:“共……建國,吃提子……”

  共翳這點倒是言聽計從,捏了幾顆提子往嘴巴里塞。

  陳先生又重新沉默下來了,拿著報紙默不作聲的看起來,偶爾咳嗽幾聲,以震父綱。

  “爸?”

  “爸——”

  阿籍坐近了點,扯他胳膊,小聲撒嬌:“……你幹嘛呀?”

  陳先生哼了一聲,把胳膊上的爪子扒開:“你說我幹嘛?你趁早給我搬回來!”

  阿籍訕訕的,偷眼去看共翳。他倒是一臉鎮定,慢慢的吃著盤子裡綠瑩瑩的提子,還不時抬頭去看電視。

  陳先生反應也快,凡是他多看幾眼的頻道立馬換掉,最後停在說英文的旅遊節目上。

  共翳當然也感覺的到他的敵意,視線冷嗖嗖的朝他這邊投過來,隔了一會,對阿籍開口:“我們回去吧。”

  陳先生火了,把報紙啪的拍在茶几上:“你走你的,我女兒住自己家裡!”

  共翳也站起來,眉毛皺成一團,沉默了一下,還是對著阿籍重複:“太晚了,我們回去吧。”

  陳先生眼睛瞪的更大了,平日裡給老婆壓榨的陽剛之氣全出來了,兩眼通紅牙齒格格作響。

  這算什麼!先連聲招呼也不打,直接拐著人家女兒去同居,現在給抓現行了,居然連個錯都不認!

  “你走出去試試,出去就別回來!”

  阿籍尷尬的站在兩人中間,這邊共翳面黑如鍋底,那邊老爹爹似乎把結婚後幾十年積累的憤怒都發泄出來了……

  這個,怎麼好好的女婿上門整成狗血家庭劇了?

  張女士聽到聲響,也從廚房出來了,走過來拉著陳先生直嘮叨:“你鬼叫什麼!想鄰居們都過來看熱鬧?”

  陳先生閉嘴,對上共翳硬邦邦還帶點挑釁的視線,火氣又上來了,指著阿籍繼續教訓:“你就找這麼個流氓過日子了?啊!”

  他一說流氓,阿籍的笑臉也擺不下去了:“爸,你胡說什麼,人家做正經工作的。”

  陳先生遠遠的指向他臉頰上那道疤:“正經工作?”

  共翳挽起的襯衫袖子下還露著半截手臂,青色小蛇雖然褪色了,零零碎碎的舊傷疤還是不少的。再配上那張帥氣又凌厲的臉,整個氣質確實有點不對路。

  阿籍吶口,解釋:“那是他小時候摔的……”

  陳先生一屁股坐回到沙發上,用力過度,眼鏡都滑到鼻樑上了。

  阿籍沒轍了,拉著共翳打算先撤退再說——迎著炮口搶灘登陸這種事情,還真不是好做的。

  姜畢竟是老的辣,女兒沒主意,不代表母親也一樣束手無策。

  張女士瞅瞅女婿看看老頭子,進屋搬了副麻將出來,招呼:“咱們四個人,正好湊一桌。”

  說完,跟坐沙發上的丈夫嘮叨:“剛吃完就坐下,消化不良積食怎麼辦?你就是說不聽的……”

  共翳愣了一下,恍惚覺得是看到阿籍幾十年後的樣子了。

  在海島上時,他就覺得阿籍廢話多了點,這麼看來,還是遺傳的。想到這一層,他不由想起自己模糊的家人,臉色緩和,心也跟著柔軟起來了。

  阿籍卻比誰都緊張,扯著張女士的胳膊阻止:“媽,共……建國他不會。”

  陳先生本來是打死也不肯配合的,聽她這麼一說,勁頭上來了。

  “那就打小點,十塊錢一注。”

  麻將牌嘩啦啦嘩啦啦的在桌子上,共翳看了看阿籍,又看了看張女士,也有樣學樣的把面前的牌翻過去兩個兩個的疊一起。

  沒被他觀察的陳先生哼了一聲,抓著理好的牌往面前一推——不會打牌!哼,不會賭就會嫖!

  共翳覺得頭頂陰測測的,他低頭去摸牌,那老頭就瞅著他頭髮盯;他抬頭看他,他就揀他身上的疤衣服上的摺痕看——怎麼看不順眼的樣子,還非得他做出點不高興的反應。

  這滋味,真是相當的不舒服!

  這局張女士做莊,麻將牌一個一個甩出來,共翳臉上聲色不動,心裡卻疑惑的不行。陳先生摸了牌就扔,阿籍卻摸了牌放在自己面前,再抽一個甩出去……

  那到底,要把哪個打出去?

  共翳於是小聲問邊上的阿籍:“怎麼打?”

  阿籍也小聲:“你看有沒有一樣的?沒一樣的就打掉,有一樣的就留著……”

  共翳點頭,把一個七筒打了出去,隔了一會,又打了個六筒。接著是五筒,四筒,八筒……

  阿籍吃了一次又槓了一把,陳先生也碰了兩次,張女士直接胡了。

  一桌三個人都在受益,只有共翳渾渾噩噩的輸了好幾局。

  阿籍有點看不下去,繼續小聲指導:“長的像的也別亂打,你看看數是不是連著的……連著的就不要拆。”

  共翳點頭:“那一樣的呢?”

  陳先生瞟了他們一眼,阿籍聲音更低了:“也別打。”

  接下來的一局,打的更辛苦了。

  幾乎每輪到共翳時間就要停滯半天,他破例的不在冷著臉裝深沉(陳先生的評價),開始認認真真的跟阿籍學規矩。

  拿著剛摸到的牌,他顯然犯難了——盯著那排小方塊看了半天,跟阿籍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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