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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輕功再強,躲得過其一其二,卻躲不過其三其四。他倒在地上之時,只覺得身上的網子越扣越緊,心下便是一涼。

  做賊人,終究難逃被抓的命運。他已經收手,可惜再重拾舊事,果然就應了天網恢恢。

  他認命的閉上眼,再睜開時,議事廳周圍突然出現無數明亮的火把,顯然周圍早就埋伏好了人。再聽遠遠近近,各種聲音都漸漸平息。倒是城外,似有殺伐之音。

  到了這一刻,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著了人家的道,一切全是假像,只有他是真的。

  白世遺施施然走過來,把刀向後一扔,立即有他的親兵接住。他站著,身姿如此挺拔,臉上全是勝者的光彩。

  賊人長嘆。白世遺此人,勇武過人,但也智計無雙。他,服了。

  “跟你說過吧,今晚,賊人必定落網。”白世遺輕笑道。

  “你早知道我是誰?”憋緊嗓子,哪怕早一息,也不想投降,更不想還沒讓人認出來,自己就先露底。

  白世遺蹲下,扯掉他的蒙面巾,“本來不確定,現在……”他端詳被網子困住的人,“本都護重新認識了你,長史大人!”

  周圍,低聲的驚呼陣陣,顯然沒想到公正無私的長史大人,竟然是真正的大盜。

  “你本事。”白世遺仍然微笑著,但讓人看不出喜怒,“在我身邊三四年,我居然辨不出你的身份。為此,本都護佩服你。來人,把長史大人押入大牢,多派人手看著,但要恭敬對待。”

  底下人應了一聲,帶著佟東瑞下去了。

  白世遺指揮眾官兵各自行事,自己則回到內院。這裡,兵將已經撤下,但院外仍然重兵把守,提防有渾水摸魚之輩。

  “父親,外頭如何?”春荼蘼迎上來問。

  “大功告成。”白世遺只說了四個字,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卻都露出喜色,有的甚至喜極而泣。擔驚受怕了一晚上,以後終於可以消停了。

  春荼蘼上前拉住舅舅,低聲問,“是他嗎?”儘管有九成把握,卻還是想確定。

  “是。”白世遺點頭,“虧了你的好計。好丫頭,舅舅請你做軍師吧?”

  “您別開玩笑。”春荼蘼嗔道,又問,“要連夜審理嗎?”

  “不用。”白世遺搖頭,“那是個聰明人,讓他有時間想一想,再審起來反而省事。”

  “他這麼大本事,可算是文武全才,千萬別讓他跑了。”春荼蘼擔心,“此計是借了勢,若被他逃了,以後再難捉到。”

  “放心,我的親兵親自押他走了。自然會封了他的穴道,再灌一碗迷藥,令他動彈不得卻不會真傷了他。”白世遺說到這兒時,忽然一嘆,“你說得對。實在太可惜了,此人,大才。”

  春荼蘼沉默。

  很多時候,有很多犯了罪的人總會讓人同情,惋惜。但,法律就是法律。可以鑽空子,卻絕不能違背。因為,法律是最莊嚴的。

  “我爹呢?”她見春大山未回,白蔓君在一旁向她猛使眼色,連忙再低聲問。

  “在城外收網呢。”白世遺笑得志得意滿,“這些事你就不清楚了。總有人趁火打劫,順手收拾了,於你爹又是大功一件。不然他升旅帥,我還怕不能服眾。”

  聽到這兒,春荼蘼真正鬆了一口氣。回到自己屋,頭一挨枕頭就睡著了。

  鎖定目標,設計捉賊,真的很費腦力的。想她一名狀師還兼任了捕快,她容易嘛她!

  第一百一十六章冒牌貨

  “怎麼知道是我?”佟東瑞抬抬眼睛,“我自認,沒有露出馬腳。”

  大都護府的前衙,也有上告並判決的公堂。平時,小案子由佟東瑞的手下負責,大案由他親自坐陣。恐怕他從沒有想過,某天他會作為被告跪在堂下。

  本來,白世遺打算在大牢審問,但春荼蘼勸他挪到這裡來。雖不是公開審判,好歹給罪犯一個公正的地方。在佟東瑞認罪畫押之前,還只是犯罪嫌疑人。

  “馬腳永遠有,端得要看誰聰明。”白世遺神情平淡,“我的女兒比你聰明,所以你輸了。”

  佟東瑞的目光又移向春荼蘼,“小姐智計無雙,佟某佩服,只求小姐指點,讓我死個明白。”

  此時,公堂上只有十個人:主審官白世遺、監審官趙暖、白世遺的四名親兵充當了衙役的角色,杜東辰是負責紀錄的書吏,還有皇上特使身份的春荼蘼及貼身保護的小鳳和封況。

  昨夜龜茲城內大亂,早就得到消息的幾小部西域人馬,想趁火打劫,哪知那亂象是假,陷阱是真。春大山早就帶兵守在城門附近,把那些不懷好意的一網成擒。捉拿了偷襲者,就相當於握住了某些部族的把柄,他們對大唐會再做讓步。對春大山來說,是重大軍功。而這些,全是拜他的寶貝女兒所賜。想昨晚,真是一舉多得的好戲。若由韓影子編成歌舞,獻給皇上,對白世遺和春大山來說,更容易博得聖眷。

  “其實,你的方法非常聰明,開始時我根本沒有懷疑你。”春荼蘼上前跨了一小步。直面佟東瑞,“我只是覺得那個大盜太不可思議了,處處料敵先機。所謂反常即為妖,我不相信有不出錯的人,也不相信有完美的犯罪。於是,我把大盜所犯的所有案子都拿來研究,時間、地點、涉及的財物、賊贓處理的方式。”

  “處理的方式?”佟東瑞挑了挑眉。

  “當然,賊贓的流向很可能指明犯罪的動機和目的。”春荼蘼聳聳肩,“你專門對豪富之家出手。所得金銀珠寶不計其數。那些東西雖然動人心,卻不當吃、不當喝,更因為被官府紀錄在案,不能隨便出手或者露出痕跡,自然得有銷贓的途徑。”

  “你發現了什麼?”佟冬瑞冷哼一聲。顯得有些輕蔑。

  春荼蘼當然不會被他的情緒所左右,坦然道,“你的優勢在於,你占據了大都護府的高官位置,又靠近一條橫貫東西的絲綢之路。那裡,來往行商眾多,很多人為了財富金錢不惜鋌而走險。西域這片土地上。有好多馬賊和匪徒所搶劫來的東西,也是從這裡洗白的。你有職務之便,有交通之便,就算把安西四鎮搜刮乾淨。也導得出手。”

  “那些黑市交易是沒有紀錄的,你如何查知?”佟東瑞又問,淪為了階下囚,但官威卻還在。白世遺眉頭皺緊。很是不慡,但才要出口的呵斥。被春荼蘼眼神所制止。

  驕傲的人徹底輸了,自然認罪態度不好。她的目的不在於抓人,而在於真相,所以沒必要對細枝末節太過在意。

  “你說得對,確實是查不出的。”春荼蘼點頭,“但那麼大批的金銀珠寶要流通,也不可能完全沒有痕跡。而洗錢嘛,自然要通過生意。於是我查啊查,好在我是皇上特使的身份,可以私下調動官府之力而不必擺以明面兒上,這樣就防止有內鬼會發覺。”

  “查商隊?”佟東瑞眯起眼,“來往的都是貨物,你怎麼查?絲綢之路上有約定俗成,哪國的官府也不得隨意盤查過往商客的貨物,除非有切實的證據。”

  “你是唐人吧?”春荼蘼忽然話題一轉。

  “老子生是大唐的人,死是大唐的鬼。”佟東瑞驕傲的說。

  “所以……”春荼蘼忽地一笑,“我只要查大唐的商隊就行,反正你所取的錢財,是要在大唐境內花用。而且,我幹嗎要搜查商隊?我只盯著哪個商隊生意大,還有商隊的主事人最後落腳在何處不就得了。”

  說完這話,看了佟東瑞一眼,只見他臉色青白,不服,又不甘。

  “聰明。”最後,他咬著牙,蹦出這兩個字。

  商隊背後站在商號,商號是商人開的,自然有老闆。老闆賺了錢,會過舒適甚至奢華的生活,沒道理仍然清貧如洗。如果有一個商隊生意做得大,卻沒有變富,那肯定有問題。

  從夜叉給她搜集來的信息分析,她輕易就找出某幾個商隊在西域進行了大宗交易。這本來是很難查到的,因為不在大唐境內。如果沒有夜叉幫忙調查,她肯定找不到線索。隨後,她通過通關文書的紀錄,查到那幾個商隊在大唐本土的地址,派人去暗訪時,居然發現不是大商號。

  這太反常了!因為,萬物皆有來去,賺的大筆銀子去了哪裡?然後她再發現,這些商號極秘密的換購了大批米糧,運到了某些受災或者貧困的地區去。

  由此得知:大盜劫了富,濟了貧,本身並沒有積累財富。而且很高尚的是,他沒有留名。

  欽佩之餘,她沒有打糙驚蛇,因為商隊中的人只是大盜的手下,是小人物,要找到大盜本人,還需要釣魚。抓到相關人,刑訊逼供不是她的作風。再說,能堅持劫富濟貧的人都是有信念、有理想的,這類人都是硬骨頭,不一定打得出答案。

  “你抓了他們?”佟東瑞咬了半天牙,又問。

  春荼蘼搖搖頭,“犯罪有主有從,責任有大有小。對我來說,主犯最重要。”

  “不必審了,我就是主犯。所有罪過,我一人承擔。”佟東瑞大聲道。

  哪想到春荼蘼還是搖頭,“那怎麼行?我還沒有弄清全部真相呢。你一個從四品上階的高官,有什麼必須非要做賊?就算要救濟窮人,有很多正當的途徑。”

  “哼。朝廷?”佟東瑞再度冷哼,顯得很是憤世忌俗,“大唐年景好,卻也有地方連年遭災,朝廷得到上報的消息,至少是一兩個月後了。那時,早已經有大批災民死亡。就算撥下了賑災的款項,百姓能得十之一二就是天大的運氣。賑災賑災,每回肥的是貪官的口袋!”

  “說得有理。”春荼蘼不理會白世遺阻止的眼色。順著佟東瑞的話茬說,“但你身為朝廷命官,再對吏治不滿,也不會用這種民間的方法。除非……你本是民間之人,卻冒充官員!”

  愣了。不僅是佟東瑞。公堂上所有人都愣了。這句話,這個答案,是春荼蘼誰也沒告訴的。

  “其實,我根本也想不到這一點。只是覺得很怪異,卻找不出問題所在。”春荼蘼繼續說道,“然後有一天,我煩悶之中在街上晃。看到兩個小兒在遊戲。其中一個不想讀書,另一個就說:咱們長得這麼像,不如我替你去學裡,你藏起來不要出現就好了。”

  “你……你知道了……”佟東瑞的聲音第一次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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