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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地富庶。來往商旅又多。他若求財。大可不必如此承擔風險。再者。雖說有兵將在邊韁駐守幾十年的,但但凡回京里,就是天大的功勞。佟東瑞做內鬼。得不償失啊。腦子得進多少開水,才會這麼做?長史好歹也是從四品上。算是朝廷大員了,和賊合作?太沒品了!

  “那麼,安西官員是不是不得私自離開任上?”她再問。

  “官員都不能隨便離任的。”白世遺答得認真,“文官離開任上等同抗旨,武官隨意離開任上等同於謀反。當然,出公差是不同的,所在衙門會出具文書,公幹的地方也留有紀錄。”

  “咱們安西大都護府的出公差紀錄,可有地方查閱?”

  “也在佟長史那裡,你可要調來看看?”白世遺問。

  “可以嗎?”

  白世遺略蹙了蹙眉,“若你是憑我‘女兒’的身份,自然是不可以。但你離開長安時,皇上有口諭,讓你幫著調查西域大盜案。所以,你身負公事,我自然會配合你的。”

  春荼蘼想了想,搖頭,“不,我不想看。今天和舅舅說的話,請您不要告訴第二個人。”

  “你只是問問?”白世遺很疑惑。

  “我心裡有點念頭,但還沒想好呢。”春荼蘼打了個馬虎眼,“若有了懷疑的對象,自然要和舅舅說明白的。”說著又把筷子遞到白世遺手中,“您是帶兵的,早上一定要吃飽吃好,別為了我幾個問題就影響了胃口。快點吃,不然就涼了。”

  看著外甥女一臉討好的笑容,甜絲絲的像浸在心田裡似的,白世遺微笑道了聲好,重新開動。春荼蘼在一邊忙活著遞包子,又送上小鹹菜,剝開煮的雞蛋,細心侍候。於是一頓在長安權貴們看起來非常粗糙的早飯,白世遺吃得很開心。

  等瀨了口,準備去前面衙門時,春荼蘼想起了什麼又問,“從前奉國公府杜家的長孫,如今就在大都護府任職,您知道吧?”

  白世遺點了點頭,“我很討厭杜家,但那個孩子不錯。無論如何,他祖父和父親算是償還了血債,他如今不過掙扎度日,我就沒多計較。怎麼,他有問題?”

  “舅舅不用糙木皆兵啦。”春荼蘼笑著搖了搖白世遺失的衣袖,“我就是隨便問問,因為那天大都護府被盜,佟長史第一時間帶人趕到,保護內院,我看到杜東辰跟在後面。如果我沒有記錯,他應該是趙大人從嶺南帶來的吧?”

  “他做事很利落,正好佟長史有急務,調了他去幫忙。”白世遺道,“佟長史為人孤僻,不喜歡與人太接近,對杜東辰倒是很是看中。”

  春荼蘼點點頭,雙手輕輕往門外推白世遺,“舅舅慢走,舅舅趕快去衙門,舅舅早點回來。”

  白世遺哭笑不得,先去自己屋裡換了官服,這才走了。臨到後來,他印象最深的是外甥女撒嬌著送他出門,其他就暫時扔到脖子後頭去了。

  和白世遺談過不足三天,西域大盜再次出現在龜茲城。這一次,是盜了一個當地大豪商的宅子,損失無數金銀珠寶。那豪商第二天到大都護府報案,心疼到幾度昏厥。

  這事還沒完,緊接著過了兩天,又有一個富戶被盜。然後,是第三件、第四件。一連十五天,共發生盜竊案七起,簡直猖狂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就在白世遺氣得暴跳如雷,春荼蘼焦頭爛額之時,大都護府第二次被盜。這一次。丟失的居然是佟長史的官印!

  然後,碎葉城來了消息,絲綢之路上的行商被搶劫!

  這一下,和捅破天的行為也沒什麼區別了。絲綢之路之所以著名。就是因為連接了東西方的文化,促進了東西方的商業交流,也因為它安全,途中各政權都保護這條路的通行權。雖然也有馬匪搶劫。但從沒有這麼囂張的。何況,這還是在大唐管轄的安西四鎮發生,簡直就是明晃晃的打大唐臉面的行為,全安西的地方官員都坐不住了。

  “能確定是那個大盜乾的嗎?”白世遺咬牙切齒的問。若那個大盜在眼前,他會親手把那混蛋大卸八塊的。

  春荼蘼點頭。

  佟長史卻搖頭。

  這是個擴大會議,與會者都是旅帥以上的官職。旅帥,是從四品下。而春荼蘼,是作為皇上的女特使身份參加的。

  “都說說理由。”白世遺鐵青著臉。

  春荼蘼垂目不語,佟東瑞只先道。“那大盜獨來獨往。沒聽說過他拉起人馬來。別處到還好說。在碎葉城搶劫商隊,而且一夜之間貨物消失得無影無蹤,非有一支強大的馬隊不可。”

  來往於絲綢之路的商旅。都不會攜帶大量金銀,而是以貨易貨。賺取差價。或者收取對方國家的貨幣,再購買當地貨物,帶返長安販賣。比方,在長安購買一千銀子的絲綢和瓷器,到西域某國換取香料或者其他特產,回長安後就能賺上兩千,甚至翻翻的更多。就算帶著金銀珠寶,也是為了補足辦貨金額用的。古今中外,除了各國自己的流通貨幣,金銀永遠是硬通貨。

  “那大盜之前沉寂了很久,有可能就是發展隊伍去了。”春荼蘼小聲道,在各位高官的面前,雖然頂著皇上特使的身份,她還是有意要示弱,免得這些大佬心裡看不起她,又被她踩在腳下,心中不平之下,辦起事來不配合。

  “他也從來不密集作案。”佟長史這些日子熬得眼睛都紅了,“這樣辦事,是逼官府出重手。”

  “佟大人說的這兩條都有理。”春荼蘼緩聲道,“但,這些案子與西域大盜之前做的那些有更多的相同之處。一,做事利落,不留痕跡。二,從不趕盡殺絕,貨物也好,金銀也罷,取八留二。三,任何鎖、閂、鏈、銷,都是一刀割開,肯定有難得的寶刀。四,也是最最重要的一點:他身上一種香氣,可能是身上有香包。有苦主共同研究過,是一種叫千里留香的東西,香氣最沉,似能落地,凝之經久不散。若說只有前兩樣相似,可能是有人模仿作案,是向西域大盜致敬,那麼後兩種情況,寶刀和香料都很難得。兩者同時具備,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嗎?”

  眾人紛紛點頭,顯然比較傾向於春荼蘼的說法。

  春荼蘼見佟東瑞還有不服,就又道,“人,是會變的。就算盜賊也不會一直用某種手法不變。誠然,那大盜之前的風格甚至算是君子的,不在某地搜刮太劇,與人也留後路,但誰知道有什麼事刺激得他喪心病狂?至少,在沒有其他嫌疑人的情況下,要得點調查那個大盜。”

  “說得輕巧。”佟東瑞露出諷刺笑意,目光望向白世遺,“下官無能,在任上這麼多年,天天研究那個大盜,都不知如果捉到他。現在說起調查,下官無能為力。”又面向春荼蘼,“不知特使小姐有什麼辦法?”

  春荼蘼頓時苦下臉,為難地說,“我也沒有……”

  第一百一十四章不好了

  大家都沒有辦法,就只有加強警戒。但在官兵死死盯著時,那大盜卻不收手,又偷了幾家。一時間,龜茲城風聲鶴唳。這種行為,簡直又是挑釁,更大的挑釁。

  白世遺的軍政事物也顧不得了,親自坐陣,因為皇上的生辰就要到了,布哈拉國,也就大唐人所說的安國進貢了一個白玉玲瓏塔。據聞共尺高,十三層,是由整塊和田玉雕成,渾然天成。那雕功也極為精緻,中間鏤空,壁薄如紙,每層塔的景致都不同,有十三尊寶相莊嚴的大佛,端坐於其中。本來玉器很難著色,可這玲瓏塔卻有字畫於其上,還是極為難得的內畫,隱隱從玉色中透出。

  白玉玲瓏塔是由流落到安國的一名巨匠所制,寶塔雕刻完成,那巨匠就溘然長逝。難得的玉料、難得的工藝,難得的絕品,於是成就了價值連城的寶物。

  這樣珍貴的東西,自然會吸引那名大盜,白世遺如何能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若是此物丟失,對安國和大唐都沒辦法交待,不僅丟了皇上的臉,還是白世遺的失職。若被人攻訐,皇上就不得不把他調離安西,對邊界的安寧必有影響。若再被有心人挑撥,令安國和大唐之間產生罅隙,對整個政局都是有動搖性的。

  只要涉及到國家,就沒有小事。一個大盜,說白了就是特別厲害的小偷,卻因為偷竊而左右了大局,那才真是得不償失。

  “父親,爹。您們先去休息一下吧?”春荼蘼勸道,“府里這麼多人,不會出問題的。”

  她這樣稱呼白世遺和春大山,自然是因為在人前。

  此時。以白世遺為首的七八名官員都坐在大都護府前衙的議事廳里,無論文武,都穿著官服。眼見天色漸晚,所有人都神情凝重。

  這些人已經三天不眠不休。眼珠子全都熬紅了,而且鬍子拉渣的,看起來疲憊又憔悴。就如同繃緊了弓弦,再這麼下去,非得斷了不可。

  白世遺卻搖頭,“明天我會親自護送寶物離開,到了大唐境內也就安全了。”安西四鎮也是大唐領土,不過孤懸於外,中間還隔著大片西域土地。

  自從玲瓏寶塔由布哈拉國護送進了安西。所有地方官兵就緊張起來。說句不好聽的。那寶貝對安西官兵來說卻是燙手的山芋。極不受歡迎。只有安全送到大唐內陸,再出什麼事,就與這邊沒關係了。也只有那時。所有人才能鬆口氣。

  也就是說,今天夜裡特別緊要。大盜畢竟不是搶匪。只要出了龜茲城,直接在外面和正規軍交鋒,他討不到便宜。相信他也不敢。所以對於大盜來說,今晚也是在西域之地的惟一機會。

  “副都護大人,您不能離開龜茲。”佟東瑞站起身道,“安西四鎮,看似和平,但一直眾敵環伺,其中以吐蕃為最。城不可一日無帥,您若因護送寶物離開,有敵乘虛而入,那可是天塌的大麻煩!”

  白世遺擺擺手,“不必多說,我意已決。本都護又不是離開多久,不過半月必還,只帶兩千人馬。就算吐蕃再虎視眈眈,也不敢冒然出兵。再者,四鎮中還駐有兩萬多兵士,我會讓大山暫代旅帥之職。有他在,定然不會亂起來。”

  “下官擔心的是白大人您!”佟東瑞急道,“誰不知道,您是安西的主心骨,只要您有點損傷,安西四鎮定然風雨飄搖。雖說我大唐不缺名將猛將,但在這塊地方,只有您才穩定得住形勢啊。”

  這話,就差直接說到明面兒上了。若有敵人覬覦四鎮,只要殺掉白世遺,就算韓謀再派能征善戰的人來,一要熟悉邊務,二要重新整合軍政,三有沒有威懾力還兩說。至少,必要亂上一陣子。要知道一頭獅子帶著一群羊,能完勝一隻羊帶著一群獅子。主將主帥,其作用是想像不到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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