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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怎麼還垂頭喪氣的?」

  季君陵也不知道如何告訴他心裡的感受,此時此刻他更關心另一件事,「你,你一個人來的京城?」丁管事左顧右盼一臉不知所措,「我,我是那個,那個……」季君陵見他說話吞吞吐吐,心裡又是著急,可是又不敢直接問秦戎的消息,只好旁敲側擊地問,「我那天留書走了,秦家可有什麼事發生?」「沒有,什麼事都沒有。」丁管事一板正經地搖頭,「你走了,秦家就跟原來一樣。」季君陵拉住丁管事的手不由自主的就鬆了,他有氣無力地喃喃自語,「他到底是沒來找我。」「誰找你?」

  「沒有誰。」季君陵垂頭喪氣地轉過身,連剛才追問丁管事的問題也懶得關心答案。

  心裡又是失望又是委屈。秦戎果然只是耍弄他,心裡一定也看不起他,所以才不將他的威脅當成一回事,放任他逃到京城。自己走了,他肯定天天不是泡在醉花樓就是夢春館;不是摟著金鈴子,就是抱著花牡丹;成天軟玉溫香的過得逍遙快活,哪裡還有功夫跑來追他回去?

  可是剛才看到丁管事的時候,他心裡居然一下子雀躍不已,還以為他追到京城來了。不管他是為了阻止他考取功名還是什麼目的,只是想到他可能會追過來,季君陵就不由自主覺得歡喜。

  直到季君陵背影消失了,秦戎這才從旁邊現身,指著丁管事,「下次可得當心點。」丁管事點點頭,又有些不解地問道:「秦爺,我看少爺也挺想見你的,幹什麼不同他說實話?」秦戎搖搖頭,「你們家少爺腦子裡塞的全是石頭。他一心想考功名,不讓他考中他肯死心才怪。我這回就讓他自己好好想想,真考取了功名又能怎麼樣?還有他到底想要的是什麼?現在我跑出來,他哪裡會念著我做的一切全是為了他好,只怕還是把我當成欺負他的大惡人,對我恨得咬牙切齒。」說到這裡,秦戎從懷裡摸出季君陵的留書,恨恨道:「我就等著他來雙倍三倍四倍五倍六倍七倍八倍九倍十倍百倍千倍的報復,我看他到時候就忍心下得了手?」『第十章』

  殿試的時候季君陵才思敏捷出口成章,長得又俊美,被當今天子欽點頭名狀元。

  他騎著高頭大馬,披紅掛綠遊走在京城街道之時,惹得京城多少名門閨秀爭相觀看,真是春風得意無限榮光。

  皇上愛他才學,本來想留他在京城做個京官,但是季君陵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回揚州一雪前恥,所以再三上書求能放他回揚州當個地方官。見他去意堅決,當今聖上也沒太為難他,只好放他回去。

  這次回去,季君陵已經從一個一文不名的窮書生搖身一變,成了父母官,擁有了管事僕人,他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此時終於得償心愿。

  回到揚州之後,不僅是當地的富豪鄉紳跑來巴結他,就連當地的地痞流氓也過來請他赴宴。

  自古道:貧不與富斗,民不與官爭。這秦戎雖然富甲一方,但是此時此刻他季君陵已經一飛沖天,本來以為秦戎多少會過來低頭救饒,誰知道他等了好幾天,都不見秦戎有絲毫動靜,等得季君陵心裡都不由著急起來。

  可是他現在身分大大的不同,新科狀元郎又是揚州的地方父母官,總得端端架子,只有秦戎來求他的份,哪有他低下身子主動找他的道理?

  等了幾天,聽到管事報有故人來找。季君陵一聽故人兩個字頓時來了精神,拉住管事問,「那人多大年紀,什麼模樣?」管事想了想說,「二十歲左右的年紀,模樣生得很好挺招人。」季君陵心想這二十歲左右又招人的故人,除了秦戎還能有誰。

  一面吩咐請到廳里看茶,一面急忙回去換了一身官服,得意洋洋地想:秦戎啊秦戎,我一定讓你看看什麼叫官威。這次你見了我還不得乖乖跪地求饒?以前你那樣對我,這次我可不是要千百倍的報復回去?

  一想到秦戎嚇得求饒的模樣,季君陵就忍不住想要放聲大笑,又因為自己可以馬上見到這死yín賊而雀躍不已,甚至幾乎是一路小跑地奔進花廳。

  「你還知道來找我嗎?」一衝進花廳,季君陵揚聲道。

  「我想念你想得緊,可不就得來看看你?」那人緩緩轉過頭來,皮白肉嫩一張俊容,不是秦戎,卻是南雲。

  季君陵早就已經忘記了自己還認識過這樣一位煞星,一時之間嚇得魂不附體,整個人如同掉進一個冰洞之中渾身發冷,他提起手指顫成一團指著他,「你,你不是已經……」南雲指著自己的鼻子怨氣衝天道:「你當我死了啊?就憑你這樣輕輕敲一下,還想害我性命?也不看你這雙手哪裡有縛雞之力?」「可是你當時明明一動也不動?血流個不停……」南雲冷笑一聲,「我對你一心一意,你居然想害我性命。」「我不是故意的,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做了非禮之事。」季君陵辯解道。

  南雲厚著臉皮大聲嚷嚷,「我做了什麼非禮的事了?你倒是說呀!」季君陵哪裡說得出口,一張臉漲得通紅卻說不出半個字。

  南雲見他不好意思說,得意道:「我好心邀你同行,結果你見我包袱里有許多金銀,居然起了歹意,趁我不備將我敲昏企圖謀財害命。好在上蒼垂憐,我南雲小爺命不該絕,老天讓我活著來揭穿你這新科狀元的真面目。」「你這無恥小人信口開河。」

  「我信口開河?那你告訴我,你去京城赴考的路費是從哪裡來的?我遇到你的時候你明明說自己身無分文,差點連一碗豆腐腦都吃不起,居然還能一路到京城?你的銀子哪裡來的?」「我……」南雲斷章取義,季君陵無法辯駁只好說,「那不過是我借用一下。現在你來了,我這就叫下人拿銀子還給你,分文不會少你的。」「哈哈哈!」南雲故意地大笑三聲,「你自己也承認了吧!這銀子可不就是用了我的?不問自取視為偷,枉你念聖人書,還敢自稱天子門生,居然做出這種雞鳴狗盜之事。大家快來看啊,快來看這個偽君子的真面目。」季君陵腳踏撒潑,嚇得六神無主,一跺腳咬牙問道,「你到底要怎麼樣?」南雲見他服了軟,慢悠悠地坐下來端起茶杯飲了口茶,這才開口,「季兄現在可是無限風光啊,新科狀元又是富庶之地揚州的父母官,誰見了你不要點頭哈腰討好你?」季君陵見他繞著大圈子不說重點,只是冷哼一聲,「你又不是為了討好我才來找我的,幹什麼說話這樣扭捏?」南雲繼續說道:「你現在倒心急起來?我都不急你急什麼?」季君陵道:「你若是想要銀子直說就好,大不了我拼湊一下,雙倍賠給你。」「銀子?你欠我的銀子我自然要拿回來。」南雲站起身指著整間屋子說,「只是你這裡所有的一切本來就都應該是我的。如果你不將我的頭敲破、人敲昏,將我的銀子偷走,害我沒盤纏進京城,還被人抓了回去,新科狀元郎就是我南雲,不是你季君陵。現在你拿著我的銀子來堵我的嘴,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我不是故意要將你敲昏,實在是你從一開始邀我同行就對我不安好心,迫不得已為了自保,我才慌忙拿起燭台敲破你的頭。包袱也是因為實在太慌亂了,忙中出錯才會誤拿了,並不是故意要偷你的銀兩。」「你這樣說誰會相信?總之,你敲破我的頭是事實,拿我的包也是事實,使著我的銀子上京中了狀元更是不容置疑的事實。我倒想看看你這個揚州父母官替自己辯解的這說詞可會有人相信?」「難道你要我將這狀元讓給你,將這個官位都讓給你,你才滿意?」季君陵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這樣胡攪蠻纏的人他那裡應付得了?幾乎要昏過去。

  「這狀元已經是你的了,怎麼讓給我?」南雲搖了搖頭,「季兄不要太煩惱了。我要的不是功名。自古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多的是,有季兄這樣的美人在懷,我哪裡還在乎這區區一些銀子?」「你做夢。」季君陵一聽氣得差點拂袖而去。任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這個小色狼經過了這許多事居然還對他色心不死,還妄想占他便宜,實在是讓他又是羞愧又是憤怒。

  「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當初不如一燭台將你敲死了。此時還省下許多麻煩。」南雲見他翻臉,也跟著跳了起來,「好你個季君陵。我是因為憐愛你捨不得你吃牢飯,才想將你收進南府。你居然不識好歹,還說什麼『不如一燭台將我敲死了』的混話,你當我不敢把你怎麼樣嗎?你偷了同伴銀兩進京趕考,還差點弄出人命。我就不信你不怕我去告官?到時候你非但功名不保,只怕還要身敗名裂。那時你再來求我可就晚了。」「我死也不求你。」季君陵咬著牙轉過頭,「大不了這個狀元我不當了,這官我也不當了。你的銀子我還給你。你要去告官,我就將你企圖非禮我的事全說出來,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你,你真不怕?」

  「對你這樣的惡人越怕只會越受你欺負。」說出這句話,季君陵突然之間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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