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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迷還很多啊!玲王奈該怎麼辦?她要是跑出來那可不得了。”我說。

  “她應該喬裝打扮後從後門出來吧?”御手洗說。

  “我擔心後門也有影迷。”

  “那就坐一輛垃圾車逃出來。總之她擅長喬裝與演戲,沒什麼可擔心的。”

  出了酒店向左拐,沿著拉塞尼卡大街向北,我們也把大衣領子豎了起來,蜷縮著身子,慢慢向前走。風真冷啊!

  這時,我注意到御手洗的模樣很奇怪。沒有了平時的神采,臉色也相當不好,右肩似乎還在微微顫抖。

  的確,十一月末的洛杉磯比東京更寒冷,在南方城市裡實在很稀奇。道路上空到處都是橫拉的電線,周圍是冷杉,櫥窗上落著雪花。多數商店裡已經做好聖誕節的裝飾了。雖然是寒冬臘月,但御手洗應該不至於冷到一聲不吭。

  梅爾羅斯大道的拐角處有一座大樓,大樓前面的人行道上,一個女子戴著毛線帽子,身穿簡樸的大衣,戴著眼鏡,正在販賣自己的詩集。她好像很冷,抱著裝有詩集的塑膠袋,又是搓手又是跺腳。

  “這是我的詩集,買一冊吧?”當我們經過她身邊時,只聽她用特有的酒精嗓說道,“十美金,相當精彩的詩。”

  我們假裝沒聽見,打算過馬路。

  “松崎玲王奈的電影《阿依達1987》採用了裡面的詩句啊。”

  我吃驚地回頭,只見玲王奈把鼻子上的眼鏡摘了下來。

  “你們來晚了,我已經賣掉三冊詩集了!”她重新戴上眼鏡,與特雷尼打著招呼,“嗨!特雷尼先生,歡迎!”

  “哎呀!見到你真是榮幸。我下周就要離開美國,臨行前能一睹芳容,真是此行無憾了。”

  “你們以前就認識嗎?”我用日語驚訝地問。

  “嗯!這是第二次見面。最初是他將理察·阿萊克森措辭委婉的介紹信帶給我的。”

  玲王奈接著又用英語說:“下雨了,終於從無聊的聚會中脫身。到我家裡去吧?”

  “可是剛才您似乎是乘車到會場的……”特雷尼拘謹地說。

  “那只是應付一下場面。現在走路也可以啊!”玲王奈說。信號燈變綠了,她率先開始過馬路。或許是因為寒冷,沒有行人識破這個落魄詩人的真面目。

  玲王奈開始唱歌。先是用鼻音小聲唱,後來就大聲唱了起來。御手洗和特雷尼也跟著她唱。我因為不懂英語,只能跟著曲調哼哼。

  真是一次讓人心情舒暢的漫步。我們登上陡坡,穿過日落大道,又上了一個叫做米蘭的坡路。雨停了,LA的街道出現在眼前。玲王奈的家在一處高台之上。

  周圍綠樹成蔭,全是樹林。這邊明顯是富人區。象牙色的石牆,圓形的門燈,還有橄欖樹;穿過綠樹間的縫隙,可以看見游泳池那寒冷的水面,水面上倒映著漂亮的庭院燈的白色光線。路上沒有行人,也沒有汽車,周圍只有植物的芳香,這條叫做維蒙特的大路似乎因為明星們的盛會而禁止通行了。

  “啊!今晚真是開心!全世界的影迷都注視著發布會,可是我卻在這裡。完全是自由的,多高興!”合唱終了,玲王奈大聲說。重要的工作終於結束,她現在解脫了。

  “這就是我的家,諸位請進!現在只有我們幾個人,讓我們舉行一個真正的派對。沒有人指責我的曲調,也沒有人注意我的舞步的派對。”

  “你就是個女王!”特雷尼用意外冷靜的口吻說,“而且是自由的女王。住在這樣高高的宮殿上,俯視著子民。歷史上曾出現過很多女王,但沒有一位像你這樣自由。”

  玲王奈站住了,茫然地望著特雷尼。這時我才發現,原來玲王奈已經醉得相當嚴重了。

  “認識你很高興,玲王奈小姐。這是我在美國最後的夜晚,你給我留下了美好的回憶。還有這位東京來的福爾摩斯先生,華生先生,祝大家愉快!還有朋友在等著我,我得去做旅行的準備了。告辭!”

  “嗯?你不參加我們的派對嗎?”玲王奈將詩集夾在肋下問道。

  “請諸位名人盡情享受,我這個普通人就此退場了,祝各位……”特雷尼就要轉身。

  “特雷尼先生,你能告訴我們你是怎樣和理察·阿萊克森道別的嗎?”御手洗問。

  “理察……”特雷尼仰望著夜空,似乎在努力回想,然後微笑了一下。

  “他是我的一個老朋友,我已經將他逐漸淡忘了。他是個很富有的好人,人生坎坷但很頑強……不過終究只是個小丑。”

  御手洗點點頭。但就在這時,我似乎聽見了他痛苦的喘息。

  “那麼羅傑呢?他是什麼人?”

  “他是美國的犧牲品,”特雷尼邊轉身邊說,“不,是自由主義社會的犧牲品。枯葉劑……罪孽多麼深重……但那是必要的,為了自由主義社會。好了,我要……”

  他將帽子舉了一下,已經轉過身去了。恰在此時,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我和御手洗相識這麼長時間,也沒見過他這麼令人膽寒的模樣。

  “那麼,但是……”御手洗說著,突然倒在了濕漉漉的大街上。

  “御手洗!”

  “御手洗先生!”

  我們彎下腰,一聲聲地呼喚著御手洗。塑膠袋裡的詩集也全都掉在了地上。已經離開的特雷尼此時也急忙返身回來。

  御手洗躺在柏油路上,雙手抱著頭,牙關緊咬,呻吟聲不絕,非常痛苦。

  “頭痛!頭痛欲裂!”御手洗用英語呻吟著,兩腳痙攣一樣亂蹬。手忙腳亂之際,他口中吐出的居然不是日語而是英語。

  果然是不行了!我想,這次御手洗身心確實不在狀態,就是十萬美金的工作也不應該接下來。他最初也是很不情願的啊!

  “醫生!快給他看看!”玲王奈哭喊著。

  “頭……像要裂開一樣。”御手洗仍然痛苦不堪。

  “別說了!御手洗,不要再說了!這模樣不像你啊!”玲王奈將他摟在胸前,哭喊著,“醫生,快救救他!”

  “可這裡什麼都沒有……”蹲下來的特雷尼說。

  “把他抬到我家去!你們兩個!”玲王奈喊著。

  ?

  大門上雕刻著漂亮的花紋,開闊的庭院裡南國植物鬱鬱蔥蔥,寬大的游泳池裡波光粼粼,還有遠處微微起伏的草地,對玲王奈庭院的印象都是後來一點一點慢慢回想起來的,而當時我完全是處於六神無主的狀態,其他什麼都顧不上了。我抬著御手洗的上半身,提莫西·特雷尼抱著御手洗的雙腿,經過游泳池旁邊的白色長椅,踏上草坪間碎石鋪就的小路,把御手洗抬進了玲王奈那白色小宮殿一樣的家。

  玄關處是兩根希臘風格的白色圓柱,玲王奈打開門,按下電燈開關,眼前出現了可以繼續舉行盛大聚會的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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