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司馬灰說道:“死了倒也省心了,只怕是落到了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地方。”

  勝香鄰說:“這次咱們與經歷進出匣子過程的趙老憋一樣,離開了原來所在的位置,卻也因禍得福,否則彈盡糧絕,電池即將耗盡,困在隔絕天日的重泉之下,絕無再生之理,只是不知道現在究竟是在何處,不如先出去看看再做計較。”

  四個人為了預防不測,把僅剩的彈藥裝進槍里,稍事休息之後就往外走去。

  司馬灰邊走邊回想一路的經歷,由野人山裂谷起始,到重泉深淵之下為終,總算解開了“綠色墳墓”的全部謎團,這麼做的代價是死了很多人,可最後能有這麼個結果,也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他以前曾被地震炸彈中的化學落葉劑灼傷,不知道還有幾年活頭,如果留得性命,是不是還要再找機會解開那些更深層的謎團?比如飛蛇崇拜源頭在哪,那個滿身是眼的樹形古神是什麼東西所變?拜蛇人石碑上的死亡信號從何而來?可想到那些死掉的人,就為自己這些念頭感到擔憂,若是過分執迷於這些失落的秘密,還不知要搭進去多少性命,又尋思現在經歷著的事是否真實?這可能是陷在無底洞裡的後遺症,一時半會兒也無法消除。

  司馬灰腦中胡思亂想,等看到洞外的情形,他和羅大舌頭等人都茫然呆立在原地,半響沒人出聲。

  原來眾人置身之處,是一座方圓不過數里的無人島,島上遍布低矮稀疏的植被,四周都是蒼茫無邊的大海,波濤異常洶湧,上空烏雲低垂,預示著一場大風暴即將到來。

  在漆黑的地底時間太久,此刻當臨海風,視野開闊,心頭的壓抑絕望之感一掃而空,但這座彈丸般的荒島,可能在最大比例尺的地圖上都找不到蹤跡,島上又沒有糧食沒有水源,縱然有天大的手段,在此存活一兩天也很困難,恐怕更指望不上有飛機和艦船從附近經過。

  高思揚真沒想到自己能活到最後,她望著遠方的海平線說,這漫長的行程總算是走到了終點,困在這座無人島上,只怕是有死無生,不過即使回不去,死在這裡也可以合得上眼了。

  勝香鄰道:“別這麼說,人有逆天之時,天無絕人之路,咱們一定能找到辦法離開此地。”

  羅大舌頭說:“沒錯,凡事得儘量往好處想,好不容易才從地底下活著出來,咱不得保衛勝利果實嗎?我告訴你這麼個道理,經歷過大災大難而不死,本身就是一種運氣,我一貫主張——運氣也是能力的一部分,而且是重要的組成部分……”說到這,他又問司馬灰:“是不是這麼個道理?雖然總走背字觸霉頭,可從長遠來看,運氣還是站在我羅大舌頭這邊的,這種情況怎麼可能困得住咱們?”

  司馬灰也不知自己這夥人算是倒霉還是走運,只好說道:“我還是那句話——存在即是開始,消失才是結束,所以現在並不能算是結束,甚至不會是結束的開始,最多只是開始的結束。”

  後記 夏夜怪談

  《謎蹤之國》(又名《地底世界》)全部四冊,考古隊的行程到此告一段落。首先必須感謝各位讀友,以及對出版這部作品提供幫助和支持的各位老師。

  按例要寫一篇後記,向大夥報告一下寫作過程和感受,但是作為後記,突然又想起講講以前的事,我從來不是一個懷舊的人,不過童年的經歷實在難忘。那時我父母都在地質隊工作,經常要到野外出差,整個機關大院都跟著一起行動,大院裡住著幾千人,有自己的電影院、食堂和醫院等設施,看電影是一概不要錢的,職工的孩子們,就上大院裡的子弟學校,趕上春節之類的假期,又要坐火車回家探親,所以從我不記事的時候起,就開始坐著火車了。

  當時我對火車的印象,都是綠皮慢車,車廂里很擁擠,有列車員給送開水,旅客們來自天南海北,一邊喝著茶一邊閒聊,也有人打牌下棋或看書,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在車廂里聽別的乘客講故事。

  學校里每周二有一節故事課,課上老師讓同學們輪流講故事,以此鍛鍊語言表達能力。我回到大院裡的子弟小學之後,經常會把我在火車上聽來的故事,講給班裡的同學們,然後再聽同學們講他們聽來的故事,雖然我現在完全不記得聽過什麼和講過什麼,但是像我這種拖著鼻涕的淘氣大王,居然也可以安靜地坐下,認認真真地來聽別人講故事,可見這就是故事的魅力。

  八十年代初期,野外和鄉下的生活條件很艱苦,我記得當地老鄉連糖炒栗子都沒見過,但是對我和我朋友們而言,地質隊大院內外有很多好玩的去處,尤其是仲夏的夜晚,田野間空氣清新,大院南門外是起伏的高粱地,沿著路走下去,是從溪流上跨過的鐵道橋,橋下的溪流里有很多魚,野地雜糙叢中,藏著各種各樣的昆蟲。我們這些六七歲的孩子,走到這兒已經是極限了,如果爬上鐵道橋,就會看見很遠處可望而不可及的大山,地質隊每天都有很多人到那些大山里進行勘探。

  那時我們最喜歡聽父輩們在野外工作的經歷,那些故事裡有莽莽林海、無邊的雪原,還有深山裡的黑熊、墳地里的狐狸、吸人血的糙爬子、拳頭大小的狗頭金、各種罕見的岩心樣本,當然也有遇到危險的時候,甚至發現過一些古蹟。當地那些老鄉家裡,大多有從古墓里撿來的罈罈罐罐,他們不會描述那些東西有多古老,只能說“這瓶很古,繪在上面的女子都沒表情”,意思可能是年代越近,瓷器圖案中的仕女表情就越豐富。

  每到夏天的夜晚,我和另外幾個小孩,都會在鐵道橋下的田野間納涼玩耍,纏著大院裡的職工和看瓜田的農民,講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時至今日還留有印象的,只有三四個沒頭沒尾的故事,內容自然十分離奇。

  其中一個是說拾荒撿破爛的人,常在脖子上拴著串打狗餅,打狗餅是種藥餅子,專門用來驅趕野狗,因為狗鼻子最靈,一聞這味道就躲得遠遠的,鄉下死人了都要在死者脖子上掛一串,這僅是個迷信的形式,因為前人相信,死人走向陰間的路上,會經過一個村子,村口石碑上刻有“猛狗村”三字,整個村子裡沒有人也沒有鬼,全都是惡狗,死人如果不帶打狗餅,鬼魂就過不了“猛狗村”,只能留在黃泉路上做個孤魂野鬼。

  還有一個是說當地有個小女孩,某天到山裡去玩,那地方有很多墳坑,以前都是被毀的古墓,後來墓磚都被老鄉撬走搬回家砌豬圈了,所以留下一個個深坑,裡面全是稀泥,荒糙叢生,她無意中碰到墳坑糙叢里的一隻怪蟲,那蟲子有常人手指般長,顏色像枯樹皮,渾身都是眼,一動就冒黃水,氣味腥臭,她被嚇了一跳,趕緊從坑裡爬了出來,晚上回到家,這個小女孩碰到蟲子的手指開始疼痛,指尖上長了個水泡,癢得難忍,當時家裡人沒有多想,拿針在燈上燒了燒就給她把水泡挑破了,誰知接下來破掉的水泡就開始化膿潰爛,半月後一個指節都爛掉了,到醫院去診治,大夫也沒見過這種情況,經過商量決定截掉一節手指,阻止潰爛繼續延伸,但不管截去多少,斷肢頂端都會繼續生出水泡,且隨即向上腐爛,省城的大醫院也無可奈何,到後來那女孩動了十幾次截肢手術,胳膊被越鋸越短,依然阻止不了腐爛,只要爛過肩膀,就別想再活命了,不知最後有沒有治好,那墳坑裡渾身是眼的蟲子也成了一個謎。

  還有一次深夜坐火車,聽一位旅客講以往臨近瀾滄江的山區。七八十年代的時候,有許多佤族小孩都到山下一株老榕樹下玩遊戲,他們玩的遊戲很特殊,如果在現在,恐怕會讓人聯想起《駭客帝國·動畫版》裡邊的一段情節,是一群孩子發現了一個“靈異房間”,人可以在裡面體驗類似太空漂浮一樣的失重現象。而那些佤族小孩玩的似乎就是這種遊戲。他們輪流盤著腿坐到樹下,不一會兒整個身體就開始凌空而起,忽忽悠悠地往高處升,幾個起落之後才會緩緩降下。小孩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都以為好玩,感覺像當了把神仙似地,可有大人路過的時候都給嚇壞了,光天化日的這不是見鬼了嗎?於是連打帶罵,把小孩們都轟回家去了,不過山裡的孩子都很頑皮,他們在沒有大人注意的時候,還是會偷偷跑去老樹底下玩“升仙”遊戲,直到後來起了山火,把老樹林子都燒禿了,這個“詭異”的遊戲才算告一段落。因為山區的人大多沒什麼文化,又有些迷信思想,遇上個怪事也不敢過分探尋,事情過去後就更沒人再去追究了,所以這個遊戲的“真相”至今無人發現。只是這位乘客另外還講到,那株老樹一直都很邪門,如果天上有野鳥飛過,就會折著跟頭往下掉。

  我不敢肯定這件事情的真實性,畢竟是道聽途說的傳聞,僅能猜測其中的原因,那一帶常有蟒蛇出沒,那株老榕樹的樹窟窿里恰好棲有巨蟒,它困在樹中年深日久,掙脫不出,只能探出蟒首吸氣,以老鼠鳥雀為食。這條巨蟒見樹下有小孩,便生出吃人的念頭,才使樹下的孩子騰空升起,如果不是它最終氣力不足,或許就要有某個孩子葬身在蟒腹之中了。不過在《狂蟒之災》那樣級別的好萊塢電影裡,都沒有出現能夠隔空吸人的巨蟒。我想如果這個傳聞屬實,樹中一定還有某些不為人知的“真相”才對,但並不是每一個“謎”,都有機會找到答案。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