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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灰卻覺得那聲音有些耳熟,突然生出了一個念頭,壓低聲音說道:“正從黑霧深處接近這裡的東西是……命運。”

  羅大舌頭不滿地說:“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顧得上信口開河,命運是個東西嗎?那東西是方的還是圓的,能吃不?”

  司馬灰這時在想,第一次出現在匣子中的四個事件,相互因果糾結,都和困在地底深淵裡的樹形古神有關,比如那架C-47信天翁飛機,最初以為與整件事毫無關聯,就是被亂流卷進了匣子,其實C-47的機艙里裝著一塊“死人肉”,而趙老憋和考古隊更是全部事件的參與者。“熵”並不能選擇或決定將什麼東西卷進匣子,但進入匣子的東西,都會被命運糾纏在一起,就拿司馬灰和趙老憋而言,他們其實都不想趟這路渾水,可為什麼不是別人,偏偏是他們被卷了進來,這種事誰也解釋不了,只能說是結果造就了原因,所以出現在匣子裡的事件,彼此之間一定有著很深的關係。

  那麼此刻出現在匣子裡的事件,已知的只有考古隊和石碑,不管正從黑霧深處逼近而來的第二個事件究竟為何物,它都註定是這“死循環”中的一個部分。

  這時黑霧中的噪音,已經變為了巨大的轟鳴,不過還是沒從霧中顯現出輪廓。

  司馬灰聽到那動靜,已然沒有猜錯,果然是那個東西正在接近。

  其餘三人不解其意,聽聲音好像有一架很大的飛機,正穿過黑霧向拜蛇人石碑撞過來了,司馬灰怎麼會提前知道?

  司馬灰心想這件事高思揚確實不知道,勝香鄰也許知道,但不會了解得太詳細,只有司馬灰和羅大舌頭最為清楚,從霧中駛來的東西,應該是1963年發生事故的“伊爾-12戰術運輸機”。考古隊的劉壞水和勝香鄰的父親勝天遠,當時都在這架飛機上,劉壞水曾如實向司馬灰描述過整個事件的經過。

  那一年由勝天遠帶領考古隊,搭乘空二師的“伊爾-12運輸機”,前往荒漠尋找進入羅布泊望遠鏡的洞道入口,這是架蘇聯製造的雙發螺旋槳戰術運輸機,途中以每小時340公里的巡航速度,飛臨庫姆塔格沙漠邊緣,突然遇到了類似晴空湍流,隨著一陣猛烈的顛簸和震顫,機身似乎被什麼巨大的怪物攫住了,飛機里的全部人員都失去了意識,等醒來的時候,全部人的手錶都停住不動,伊爾-12的發動機熄火停轉,左側活塞發動機和升降翼損壞,無法重新拉升,高度只能越來越低,幸得經驗豐富的空軍駕駛員臨危不亂,在沙漠腹地迫降成功,沒有發生起火爆炸的慘烈事故,可是經過定位,發現迫降點的坐標為“北緯40度52分29秒、東經91度55分22秒”,與此前估計的地點相差了幾百公里,等於是在全部乘員失去意識的過程中,飛機由東向西橫穿了整個庫姆塔格沙漠。

  司馬灰從親歷者口中,聽到過整件事的具體經過,可後來接連遇到許多變故,幾乎連喘口氣的餘地都沒有,早把此事忘在了腦後,如今聽得迷霧深處螺旋槳發動機的轟鳴聲,才想到1963年的中國空軍“伊爾-12運輸機”所遇事故,其實是經歷了一次進出匣子的過程,並且在匣子裡遇到了一樣東西。

  第九話 終點

  司馬灰將這個念頭,簡明扼要地對其餘三人說了,那怪物把考古隊和石碑拖進匣子,是想藉助外力破壞拜蛇人石碑,它並不知道這麼做的結果如何。

  然而司馬灰卻知道“伊爾-12運輸機”會在穿過匣子的過程中撞到東西,這也是一個在死循環中不可更改的事實,好比是覆水難收。

  根據事故經過來看,“伊爾-12運輸機”在匣子裡撞上的東西,十有八九就是這個讓石碑困住的怪物,正所謂是作繭自縛,它讓自己也陷進了死循環,這個怪物最終會被飛機撞到匣子之外,如同被趙老憋帶走的那塊“死人肉”一樣,永遠消失在虛無當中萬劫不復。

  羅大舌頭問道:“你說的那個萬劫不復的所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司馬灰說那就不得而知了,畢竟沒人去過,不過肯定是這個怪物最不想去的地方。

  高思揚也不解地問道:“那麼咱們……就在這等著飛機撞過來?”

  司馬灰點了點頭,說道:“伊爾-12飛機在穿過匣子的過程中,撞到了某個物體,這是一個早已存在的結果,任何人或任何事都不可能改變這一結果。”

  勝香鄰循著轟鳴聲望向黑茫茫的迷霧,她認為事情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聽那霧裡的響聲,這架伊爾-12運輸機正從外側朝著石碑駛來,而那個怪物應該躲在石碑里側,飛機要撞也是先撞上石碑,考古隊的四個人自然難逃一死,拜蛇人石碑一旦受到破壞,那怪物就會立刻從看著石碑的僵死狀態中復原,這豈不正是它想得到的結果?

  司馬灰也在隱隱擔心發生這個結果,雖然那架蘇制“伊爾-12運輸機”,必定會在匣子裡撞到某些東西,可沒人看見過究竟撞到了什麼,撞上那樹形怪物只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的臆測,而且聽發動機的轟鳴聲,從迷霧深處駛來的伊爾-12,確實是直對著石碑而來,等到撞擊之後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司馬灰想到這裡,不由自主地往身後看了一眼,石碑另一端同樣是霧氣瀰漫,黑糊糊的什麼也看不到,不過能感受到霧中沉重的死亡氣息,說明那個渾身都是眼的樹形怪物就躲在其中,難道考古隊也要在石碑頂端一動不動,等待著結果降臨?

  司馬灰越想越覺得不對,萬一結果與自己預期的不同,那該怎麼辦才好?何況從聲音上分辨來勢,“伊爾-12運輸機”確實會撞上石碑,就算他膽量再大,此時也沉不住氣了,可也沒辦法讓“伊爾-12運輸機”改變航向,繞到石碑的另一端去,耳聽發動機螺旋槳的轟鳴聲漸漸擴大,不由得把心揪到了嗓子眼。

  事到如今,司馬灰和其餘三人只得死中求活,把身體當作重心,竭盡全力在石碑上拼命晃動,想將石碑向前推倒。

  拜蛇人石碑原本矗立在地脈盡頭,石碑高大厚重得異乎尋常,以考古隊四人之力,萬難撼動此碑,可石碑中間的深裂再也承受不住,在劇烈的晃動中,居然從中斷為兩截,上邊的部分轟然倒向前面的黑霧。

  司馬灰等人唯恐跟著斷掉的半截石碑落在霧中,在傾倒斷裂的過程中攀到了石碑底層,幾乎就在與此同時,黑霧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輪廓,然後迅速變得清晰起來,果真是一架伊爾-12雙發螺旋槳運輸機,它穿過匣子的速度雖不算快,可還是來勢驚人,震顫人心的巨大轟鳴聲中,貼著眾人的頭皮子掠過,四個人都被它捲動的氣流帶倒,險些從下半截石碑上掉下去,急忙伏低身子躲避。

  “伊爾-12運輸機”的機艙里黑沉沉的,沒有半點亮光,以近的不能再近的距離,擦著殘存的半截石碑駛過,驀地里聽見一聲悶響,似乎在霧中撞到了某個巨大物體,只聽聲音卻像是撞在了朽木樁子上。

  司馬灰等人趴在石碑上,抬起頭來望過去,就見那架“伊爾-12戰術運輸機”的機艙頂部,趴著一個黑糊糊的龐然大物,形狀像一株枯死的老樹,上下都是根須,有幾根攪進了發動機螺旋槳里,石碑周圍黑霧涌動,看得並不真切,那東西剛離開原本的位置,大部分軀體還處在僵死狀態,無法將整架飛機一口吞掉,能動的部分似乎在竭力掙扎,妄圖擺脫伊爾-12運輸機,肢體接觸到機艙頂部,發出陣陣抓撓鐵皮的怪響,但都是徒勞無功,想要控制住機艙內駕駛員的意識也做不到,因為那些人在進入匣子的時候,都處在意識恍惚的狀態,轉眼便被那架飛機帶向了茫茫迷霧的深處,再也看不見了。

  眾人看在眼內,心中驚駭實難言喻,這個萬古不死的樹形怪物,就這麼被一架來自1963年的伊爾-12空軍運輸機撞出了匣子,從此徹底消失了,其實這個結果早已出現過,只不過從來沒有任何人能夠想到而已。

  這時黑霧涌動更甚,司馬灰等人被迫將防化呼吸器罩在臉上,他們知道是匣子裡的時間,已經流逝到了盡頭,也在隨著“熵”一同消失,“伊爾-12運輸機”經歷了進出匣子的過程之後,會因螺旋槳發動機熄火,迫降在東疆的庫姆塔格沙漠,而考古隊四個倖存者的去向,卻不得而知。

  四個人此時腦中一片空白,也顧不上再想什麼,埋下頭將身體緊貼住石碑的斷面,視線和意識都被黑暗吞沒,不知過了多久,才逐漸清醒過來。

  司馬灰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看周圍的黑霧已經消散,便摘掉鯊魚腮式防化呼吸器,打開帽子上的礦燈察看情況,發現那半截殘碑就在身下,但置身之地,卻是個近乎垂直的天然岩洞中,頭頂的洞口處天光暗淡,好像有嗚嗚咽咽的風聲。

  羅大舌頭爬起來望了望四周,眼見不是地脈盡頭的洞道,腦殼子裡不免發懵,疑道:“這是他娘的什麼鬼地方?咱們莫非死了,又落在陰間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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