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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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世——

  「落子無悔,需每步都走得坦坦蕩蕩,你以為我是你呀?」一位公子哥坐在棋盤一邊,手執紙扇,悠閒的架勢與棋盤另一邊的男子格外有別。

  男子坐在對面,看著滿局的黑白棋子,緊蹙眉頭。

  似乎每走一步,輸,已成定局。

  「算了,我不玩了。」男子看了很久,最後放棄,「這一百兩算是我倒霉。」

  男子將一百兩丟在一旁,起身想走。

  這個時候,人群里又擠進來一個人,說是擠進來的,倒不如說是人群里的人見到是他,紛紛給他讓路。

  「加公子來了。」

  「原來是加公子。」

  「加公子來得正好,興許可以破了這僵死的棋局。」

  人潮中對這位加侍香公子可謂是好評如潮,加侍香卻也是一臉淡定地走到輸了這把棋局的男子身邊,「戚公子稍安勿躁。」

  「也就你能稍安勿躁,這一百兩可是我平日積攢下的零用,現在倒叫我一次性就輸光了,你叫我如何稍安勿躁?」戚公子滿臉不甘心,可是願賭服輸,他身為鎮上富商的戚家,又如何能用區區為了這一百兩跟這個男子理論?

  心裡還是很不舒服。

  加侍香看了一眼幾乎是死局的棋局,驀地眉頭一展,轉身對戚公子說道:「戚公子,不妨與我加侍香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戚公子愣了一下,「什麼交易?」

  「若是我能將這盤死棋起死回生,你那一百兩,分我一半如何?」加侍香笑著看著他,道。

  「加侍香,若是你能將這盤棋起死回生,不要說一百兩,光是贏了這位小兄弟的五十兩,我都可以給你。」戚公子拍著胸脯道。

  再看那位公子哥,眉清目秀,眨巴著的眼睛水汪汪的,不要說是公子哥了,若是換上了女裝,指不定是什麼名滿天下的千金小姐,美得不行。

  他聽到這兩個人竟然當著他的面在做這樣的交易,頓時急了眼,「我可沒說過你能找幫手的。」

  「喲,你是怕了嗎?」戚公子卻也開始耍賴道。

  「我……」公子哥頓時啞言,為了不承認自己的確是有點怕了,還是嘴硬道,「來就來,誰怕誰!」

  加侍香坐下,又再次確認了一下步驟,將一顆黑色的棋子落入盤中。

  公子哥頓時臉色一變,他已然是被逼了。

  戚公子見狀,頓時大呼,「哇,加侍香我真的是小看你了,這麼隱晦的一步竟然叫你看出來了。」

  「是你自己心定不下來罷了。」加侍香沒有驕傲,反倒是又嘲諷了一下戚公子。

  「不行,你找的幫手幫你的,所以不能算我輸,也沒有算你贏,最多我就把這一百兩還給你,至於我的五十兩,你休想拿走!」公子哥急了,站起身來拿著自己放在桌邊的籌碼就想走。

  奈何人群早已將他們三人包裹得水泄不通,他,無路可退。

  戚公子從後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位小兄弟,不要緊張,我們好歹都是名門望族的公子,不會因為這五十兩跟你斤斤計較的。」

  公子哥斜視了他一眼,「方才你的樣子是不會跟我斤斤計較的表現?」

  加侍香聽罷,瞬間就笑了。

  戚公子頓時如炸毛的兔子,「這位公子哥,都是出來混的,能不能說話好聽點!」

  「呃……」公子哥似乎沒有考慮到自己的話對這位愛面子的戚公子有多大的打擊,聽他這麼一說,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算了,你就不要欺負人家小兄弟了。」加侍香瞥了一眼這位面孔清秀的公子哥,似乎瞧出了這其中的問題,便也勸戚公子道,「大不了,我的五十兩也不要了。」

  「你這樣擺明就是看不起我戚戎了!」戚公子更是生氣,怒不可遏地看著加侍香。

  加侍香見狀,沒有其他辦法,只好悄聲地在戚公子耳邊說了幾句什麼,只見戚公子臉色一變,再看一眼那位小兄弟,凹凸有致的身材雖然被一身男子長衫罩住,但還是掩蓋不了她胸前的那凸出的某處。

  「你看什麼看,沒看過男人嘛!」被這麼盯著,就算是公子哥再怎麼故作淡定,也沒辦法把持住了,忍不住罵道。

  戚公子頓時臉紅了紅,「抱歉,我們先走了。」

  隨後,他拉著加侍香跑出了人群。

  **

  她揣著她的五十兩跑到一個小巷子裡,這才感到有驚無險,差點就被認出來了。

  習慣性地推開裡頭的一個房子的柴門,這是一間廢棄了的院子,她每次賺到一筆之後就會將她女扮男裝的衣服在這裡換下,而後再出去做她的千金小姐。

  她是芳家的私生女,因了前些年老夫人終於死了,她才會被自己的生父給領回去,芳家也只是草草地給她取了一個一字的草字,全名芳草。

  雖說芳家沒有給她一個正兒八經的身份和地位,但是在府上,她還是過著錦衣玉食的大小姐的生活。

  好在自己的哥哥姐姐待她都很好,她生活也沒有過多的憂慮。

  每次出來玩,羨慕那些個公子哥的瀟灑,於是總想著要成為一次公子哥。

  她沒有特別出眾的特長,唯一會的就是下的一手好棋,就連芳家老爺與她博弈,她亦是能殺個片甲不留。

  於是她便每日揣著她僅有的五十兩銀子出來,賺了好些銀兩回去,這件事情,她誰都沒說,所以今天早上戚戎對著她看了那麼久的時候,她才有些後怕。

  縱使今日沒賺到銀兩,她也不想再以男裝的身份待在外邊了,免得擔驚受怕。

  她換好衣服,推門而去。

  「喲,沒想到這下得一手好棋的公子哥,原來是女兒身。」一個聲音突兀地從她身後響起,她霎時機敏地轉身。

  只見戚公子和加侍香兩人氣勢當頭地站在她身後的不遠處,戚公子滿臉高傲和得意,而加侍香則是一臉平靜。

  她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又轉回身去,「兩位公子如此無聊地跟蹤本小姐,就不怕本小姐叫人嗎?」

  「我們不過是跟著一個公子哥到了這廢棄的院子,誰知這個人竟然是千金小姐,怕是別人也是不信的吧?」

  她頓時吃了一驚,「你們怎麼知道我是千金小姐?」

  「就憑你這一身的錦羅布料,平常人家是穿不起的。」戚家是這鎮上有名的衣料大家,在戚家所在店鋪經營管理的人都擁有著一眼就能根據布料看出你是處於社會何種地位的人,而作為戚家的公子,戚戎亦是有這樣的技能的。

  芳草這才意識到這一點,的確,若不是她的這一身衣服,他們也不會覺察到芳家還有她這樣的一個存在。

  「不過這鎮上的千金小姐我們幾乎都見過了,你倒也不是很眼熟,難不成……你是逃婚出來的?」戚公子一向喜愛看戲,現如今一想到這樣的戲碼,就忍不住地想要往芳草身上套。

  芳草笑了笑,冷嘲熱諷道:「這位公子怕是戲本看多了吧,你就這麼肯定你見過這鎮上所有的千金小姐?」

  「呃……」戚戎被她這麼一說,心裡倒也不是很確定,「可能是吧。」

  「罷了,本小姐還有事情,先走了。」說罷,她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她的這副樣子,委實叫戚戎氣得上躥下跳,卻也委實無可奈何。

  而加侍香卻也相反,看著她這個樣子,笑了笑,「這個姑娘看起來還挺有趣的。」

  **

  冬去春來,江水漸暖。

  她看著滿池碧綠,橋上人來人往,頓時心生感慨,「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果然還是家裡好啊~」

  「姑娘,許久不見了哦。」加侍香就站在她身後,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她別過身來,認出了他,縱使有一年未見,熟悉的面龐還是叫她不屑了他一眼,「本小姐記得,本小姐與加公子並未認識,加公子還是不要跟在身邊的好,以免給你我造成不必要的閒話。」

  「芳草姑娘,芳家私生女,而我加侍香,芳草姑娘也是認識的,這並未認識四字又是從何說起?」加侍香說著,又不經意間再次走近,「我加侍香一身凌然正氣,從來不怕閒言碎語,芳草姑娘不必替我憂心。」

  芳草詫異地轉身,「你認識我?」

  「我加家也不是鎮上的無名小卒,想要知道芳草姑娘來自哪裡,又有何難?」

  她呵呵冷笑,是啊,她差點就忘了,他是鎮上有名的富商之子,有權有勢,想要了解她亦不是什麼難事,「既然你知道我是芳家的私生女,那加公子又何必苦苦糾纏著我不放?」

  加侍香蹙起眉來,「芳草姑娘是覺得,你配不上我?」

  「我芳草雖然是私生女,卻也不會因為自己的身份來衡量自己的價值,加公子怕是多慮了。」芳草頭也不回地說道,雙眼水汪汪地看著滿池春意,她是私生女,卻也從不因為這件事而自卑。

  加侍香聽罷,很是欣慰地點點頭,「芳草姑娘,你讓本公子動情了。」

  「那就收起你的心意。」

  芳草沒有看他,卻也羞得滿臉通紅。

  「為什麼?」加侍香原本以為自己的樣貌才華也不算差,還在鎮上受眾多女子歡迎,好不容易再次見到她,她應該是會答應與她在一起的,可是現在她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難受。

  真的很難受。

  「我不覺得我配不上你,但是這個世界上桎梏太多,你想怎樣,這個世界也就偏不給你怎樣,你難道沒看出來嗎?」芳草說著,聲音仿佛不像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反倒像是一個久經風雨的婦人。

  加侍香頓時覺得,他小看她了。

  「若有桎梏,我陪你去撕開它,不可以嗎?」

  「你不會的。」說罷,她沒有再想聽他說下去的打算,徑直轉身走了。

  留下加侍香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任那句「你不會的」久久徘徊在自己的腦海里。

  沒過多久,他就聽到一直留意芳草一舉一動的人來報,說是京城來了一個特使,相中了芳家的千金小姐,打算讓她進宮去做貴人。

  他這才猛地站起身來,踉蹌地往外跑。

  迎接貴人的隊伍從鎮內綿延到鎮外,足足十里,這陣勢與嫁人無異。

  得志的芳家老爺和眾位兄妹都跟在隊伍的一邊,準備一起進城。

  加侍香狼狽地衝到人群的最前邊,看著抬著貴人的步輦朝著自己一步步走近,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卻也有一種想要拉住她逃跑的衝動。

  突然,一隻手從他身後攔住他,「加侍香,你瘋了嗎!」

  「戚戎,你放開我,我要跟她在一起!」加侍香紅了眼,喊道。

  戚戎卻也一點都沒有想要放開的意思,「你有沒有想過,這是皇宮來的隊伍,你擠得進去,攔住御前步輦,你還指望你能活著出來嗎!」

  他突然停住了腳步,也停止了一切的動作,仿佛時間就在此時靜止了。

  突然,他才意識到她的那一句話,「你不會的」。

  「這個世界上桎梏太多,你想怎樣,這個世界也就偏不給你怎樣。」

  人群漸漸散去,他卻也還留在原地,任戚戎用一隻手攔住他,不給他任何活動的機會。

  ……

  「後來呢?」

  「她既然再次選擇了宣情的劫,自然也是沒有好下場的。」司命神君坦言道。

  排歌頓時又一陣惋惜,感慨道:「可惜了她最後一世,明明兩情相悅,最終卻屬於人情世故。」

  「天后不必煩憂,凡人的一生不過也就一世,我司命看過千千萬萬有緣無份的人分離,卻也見過許許多多有情人在某一世相聚,那些情劫,不過是為了那遲來的情緣做準備罷了。」

  司命神君安慰道。

  排歌一隻手拖住下巴,一邊盯著自己的手,手上的鐲子閃閃發亮,是一七令當年給她的。

  「凡人是如此,卻也不知道仙人是不是如此。」

  司命神君笑了笑,「雖我司命不是掌握仙人氣運之人,但是卻也有一個傳說,說是當年東荒之上,有一位大王,專門掌管仙人氣運,或許,他知道這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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