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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不一樣的啊。

  他掩住眼底冷嘲,嘴角卻控制不住地彎起,不知是在笑誰。

  不等男人走遠,流宛扯住浮宵衣領,眼周還紅通,哭腔也未消,堅決道:“不許和他走!你敢,我就死在你面前!不是慈悲為懷麼,你能眼睜睜看我去死?”

  “你當尼姑我陪你撞鐘,你喜歡別人我就上吊,橫豎這輩子你脫不了我,你敢不理我,我就要死要活!”

  這話潑蠻,毫不講理,頗似棄怨潑婦。浮宵極平靜,不笑不氣,只是順著輕拍流宛的背,輕輕撫慰,口中嘆息般輕喃道:“莫造孽,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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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灰衣僧人站在渡口,戴著白紗帷帽,看不清面容。

  “如是,此去不知何日再歸,你當真不念不悔?”師太問道。

  浮宵回身看身後天地一眼,只道:“不悔。”

  船很快泊到江邊渡口前,互相搭扶著上船。浮宵想,此後天南地北,怕是有意找尋,也難於登天,再難相逢。

  思量昔日天真處,只有依稀一夢中。

  風在江上呼嘯,吹卷帷紗。

  浮宵覺得,其實她這半生,除了梧湘,並沒有什麼值得後悔的事情。

  父母是,流宛是,生而也是,如今離開更是。

  流宛是什麼樣的人她已清楚,不會妄下定論,但她明白,流宛是絕不會輕易去死的人。

  恨過是真的,怨過也是真的,但最真的莫過於那些相戀時候。想通這些,竟僅僅只用了一夜。浮宵是真的以為,恨一個人太累,不如只記住所帶來的給予的得到過的,恨是太無用的事情,折磨的永遠都是自己。

  所以她放過流宛,也是在放過自己。

  她當真放下了。

  船開始行,漸漸隔開岸沙。

  那邊卻不知該說及不及時的,出現一個身影。

  很熟悉,熟到曾夜夜貼磨,熟至骨肉靈魂。

  那人什麼也不說,自重逢後一直沒斷過的淚水似潮襲涌,不停砸下。

  這回她什麼也沒有說,浮宵卻好似能夠感覺到那種撕心之痛。眉眼頹敗絕望,滿目生灰,跪坐在地好像難以呼吸,眼神卻一霎也不放開地望著浮宵,仿佛透得過帷紗。

  像是夜裡的江河,失去人煙。

  那眼神很美,寂寥落寞得仿佛將死之人。

  浮宵欲張口,只說出一字:“師……”

  師太搖頭笑著打斷浮宵。

  流宛再站不起來,眼睜睜看浮宵越來越遠,直到再看不見。眼淚落下砸到岸邊沙土,很快融得再看不見,同河水沒有分別。

  “卿不自憐我憐卿。”耳畔忽然聽聞誰人笑語。

  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

  第115章 番外:青衣

  雖然對流宛的冷嘲熱諷依舊,卻真的沒想到,她能做到這個地步。

  終於該,人去樓空,曲終人散。

  明日是最後一日,柳煙枕坐窗邊,支頭看著窗外景色。

  快自由了,她按理說應該是開心的。可是莫名,她開心不起來,好像即將啟程遠行時,有想不起的但又必須的東西落在了哪裡。

  她其實知道是什麼。

  動過心,這是第二次,大抵也會是最後一次,所以柳煙明白。可又有些不明白,有著前所未有的不知名的強烈感覺……很奇怪。

  身後的門倏忽響了,柳煙並不回頭,問道:“打算回哪裡?”

  素霜沉默很久,道:“我好像還有個舅舅。”

  柳煙聞言輕笑,道:“什麼叫做好像,不論你去哪裡,以後都乖一點。”

  素霜問道:“你呢?”

  柳煙笑道:“自然是四海為家,一個人多瀟灑快活。”

  素霜又沉默很久,道:“如此你會開心嗎?”

  柳煙含糊道:“大概吧。”

  素霜追根究底:“真的會嗎?”

  柳煙起身回身,走近素霜,迫近輕佻勾起素霜下頷,笑問道:“問這麼多,是想跟我過?”

  素霜紅臉又冷臉,道:“誰想跟你過!”

  柳煙佯作傷心,道:“那沒辦法了。”說完淺淺一吻落在素霜嘴角,不再多說,利落轉身出了門,不知去哪。

  兀自鬧紅了別人的臉,自己風輕雲淡吃了不兜地走。

  “混蛋!”

  “要走……也把我帶走啊……”

  素霜失魂落魄地在柳煙房中坐下,這一坐,一等,再等到柳煙回來,已是晚間。柳煙見到她卻很是詫異,點燭問道:“怎麼還在這裡?”她以為素霜早該離開,出口覺不對,問的不對。

  “你很希望我走?”素霜冷笑道。

  柳煙心道果然,面上打笑搖頭:“怎敢,怎敢,我求你留下都來不及。”

  素霜輕哼一聲,別臉道:“只怕你心中不是這樣想的吧?”

  柳煙聞言揚起眉梢,假作驚訝:“怎會!”

  素霜與她相處這許久,怎麼看不明白,當即甩了冷臉就要走人,走到門邊不知想起什麼又折回來,冷瞪柳煙道:“要走也是你走,快滾!”

  柳煙半分不惱,笑眯眯道:“我若是不想走呢?”

  素霜又哼了一聲,再沒話講,直接滅卻柳煙剛才點燃的燭火,一片黑暗中將人推到榻上,撞倒什麼也不管。

  “不走,就這般。反正不是誰來都無所謂嗎?”

  說出明知不是事實,傷人傷己如毒刺般的話語,素霜痛苦也快活,至少證明柳煙不是什麼都不在乎。

  “……嗯,無所謂。”她已很久沒有在乎過什麼,此刻卻覺情緒不知名的酸澀,這是個不好的預兆。

  黑暗中隨即響起清亮一聲響。

  而後被打的人哄打完自己還埋在自己懷中哭的人,哄了整整半夜。

  莫名其妙,無可奈何,柳煙實在不明白為何會變成這般。

  等到天亮來臨,等到午間日盛,柳煙一直任懷中人沉睡在她懷中,一動不動,哪怕路程已來不及。

  等到那人冷臉紅眼起了跑了,柳煙才無奈噙笑起床。

  初情想要留在此地,也正合柳煙的意,一人孤身上路,她眼中視如塵土的東西都留給了方才跑走的人。來時一無所有,走時,亦一無所有。

  她不在乎,但那個人大抵需要的。

  總算還能為她做一件事。

  柳煙想著,下樓去馬廄牽出昨日買回的馬。

  身契倒是無所謂了,樂籍已消,那不過只是張廢紙了。再與初情道個別,不看他人怪異神色,無視所有人。其實她並不喜歡笑,也不想再裝。

  翻身上馬時,方才堂中也一直無視她的人緩緩步近。

  柳煙將要拉緊韁繩的手停下。

  素霜什麼也不說,沉默很久,沉默到堂中人開始竊笑起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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