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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宵淡笑幾聲,道:“沒什麼,不必在意。”而後又停頓片刻,想說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未說。

  此時又插進一道溫軟聲音:“別再打擾師妹了,上次師父交待的箴言還未抄完罷?師父可是要查的。”說完揉揉那圓溜的小腦袋,感覺到已冒了些新茬出來,不日又該修剪一番。想想又消了打算,還是先讓她過了這季再說。

  浮宵合十行個禮,喚道:“師姐。”

  溫寧女子回禮,笑道:“師妹,那麼這小搗蛋鬼我便帶走了。”

  浮宵笑應,回身繼續整理經書。

  忽有所覺,隱隱聞到混著藥味的甜香。一苦一甜,卻不衝突,讓她識出來人。浮宵動作不頓,反而愈發專注。直到那人仿佛抑制不住一般悶咳一聲,浮宵回過頭去。

  那人臉上顏色煞是好看,眼眶不知為何微紅,臉上也紅撲兩頰,很容易便能看出是病態的紅。一旁碧青摻著她,神色也有些疲累。

  浮宵輕輕瞥她一眼,平和道:“若是需要休息,客堂……”

  “姐姐。”浮宵未說完,流宛打斷她。

  浮宵沒應,平靜等她下話。

  看不出她所想,那雙眸依舊幽靜沉深,無喜無悲,無驚無怒。流宛忽而記起自己一直都想忽略的事實。

  蓮心可會被風吹動?

  不會,除非它枯落凋萎。

  風動,心不動。

  從前她哪怕嗆咳一聲,浮宵都會無微不至,關懷備至,而今怕是她一個眼神也換不來,再不能教那眼眸中起絲縷波瀾。之所以還肯回頭看她,不過因為她亦屬她的‘眾生’。

  感到眼眶邊愈發酸澀,又記起浮宵那時總用沉寂眼神看她,教人錯覺她隨時會落淚,她待她好便似喜似悲,分別那夜懂得,而今終於體會到。

  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會堅定地選擇她,而不是她想。

  因為她後悔了。

  可是有的人,後悔也難挽換。

  後悔不值幾個錢,最珍貴的該是當初堅定的選。哪怕不能帶她走,解釋全部也好,盡數相告也好。

  可是來不及了。

  流宛努力憋回眼淚,不停眨眼妄圖抑制那酸澀,道:“我哪裡都不去,也不想休息,我只想……跟在你身邊。”

  浮宵靜默,什麼也不說,轉身時才道了句:“施主自願即可。”也不願多問流宛如何能入得這藏經閣內。

  而後一個時辰,那人始終未發出一絲聲響。不是經書太多,也不是分類繁瑣,而是浮宵分得太細緻,每本都略略翻過才依類放下。

  時有過堂陣風,也只此有聲。

  除雨聲外。

  浮宵徹底理無可理時,殿外疾風驟雨已停,只飄細雨,天色亦隨之將晚。

  流宛方昏沉恍覺,對浮宵一笑,再不舍告別,由碧青摻扶,走進停歇風雨後的狼狽之中。

  她的背影,確實稱得上狼狽。

  可那些時候,早就耗盡浮宵全部的心力了,傷痕也好不容易才結痂,她好不容易才休養好,如何重來?初來這裡,她病了很久,比今日的流宛狼狽許多。

  浮宵閉眼不看,又念了句佛號。

  不欲多想,隨意取拿一本經書,慢翻細閱起來。

  “嘩啦——”

  整個藏經閣中,不時輕柔翻書聲。而這樣平靜,很快被人打破。

  “浮宵姑娘!”

  聲音聽得浮宵一怔,她許久沒聽過誰人喚她這名字,縱使流宛出現使她想起,但流宛從未喚過,就算她們尚在一起時。

  抬眼望去,果然兩個狼狽身影。碧青氣喘吁吁地負著流宛,二人身上都被雨淋了些,一個著急忙慌,一個不省人事。

  “她怎麼了?”浮宵放下經書,快步走過,接扶流宛,探她額靨溫度。

  “昨個半夜起便發了熱,折騰半宿,睡到中午……說什麼都要來找您。”碧青糾結道。

  浮宵淡淡應了一聲,不作他答,思慮片刻後道:“庵中雖不留客,出家人助人救人卻是本分,特況特待。寮房許久沒人去過,現在整理怕是不及,先帶去貧尼房間,施主看如何?”

  “多謝姑娘!”碧青不由喜道。本擔憂浮宵私怨報復不管,誰曾想浮宵如此通情,亦或是……余情。

  可觀浮宵平靜模樣,也不似念念不忘,余情未了。

  當真是出家人慈悲為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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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人是什麼人?”

  她沉默了很久,才回道:“就是不該再想起的人。”

  等這個答案之前,我屏息了許久,雖明知她不會聽到。等到這個答案之後,呼吸卻像被人剝奪,非我能所料所控的,再難吐出一口氣,不知哽在了哪裡。

  她當時聽到我與那個少女的對話,也是一樣的心情嗎?

  我終於能夠感受到。

  可是我說的是假話,她說的是真話。源自心底的,真正的想法,而我那時是為了逃避心底真正的想法。

  我們真是截然不同的人,從根本上。

  我無法成為和她一樣的人,也永遠無法真正體會到她的感受,但仍拼了命想靠近她。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不僅僅是因為所求不得,更因曾有懷擁。昨夜夢到的她,很美,在台下燒紅著臉,聽我一首延年。

  此時的她於我,才是那漢江上的游女。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把流行之神通關了?(ˊ?ˋ*)?

  日常沉迷遊戲……

  第112章 節限

  “師父,為何我不能受戒剃度?”

  “時日未到。”灰袍僧人坐姿板正,神情平和。

  “如是,我佛講究一個緣字。”

  “緣淺不夠?”

  “你來是緣,沒有夠不夠的說法,你來到這裡,即是緣。”

  “那為何?……”

  “佛緣是緣,他緣也是緣。你最大的緣,不在這裡。”

  “那在哪裡?”

  “時日未到。這個問題,需得問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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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宵平靜看碧青照顧流宛,不時遞水送帕。

  流宛高熱迷糊,始終低喃著含糊不清的話語。

  碧青惶憂,該做的能做的卻都已做完,不情願地回首看浮宵,以示求助。

  浮宵見狀並不詫異,甚至平聲安慰道:“我已托人告請師父,師父懂些醫術,大抵能暫緩些許,到時施主再送醫不遲。”

  浮宵的冷靜讓碧青一時凝噎,片刻後直問道:“姑娘就這麼不擔心?”

  浮宵道:“自然擔心,人命關天。”

  “僅憂人命?!”

  “僅憂人命。”

  “……我知姑娘怪我,怪她,只是當年身不由己!你就這般忍心磨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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