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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也不知怎的就牽出了寧王,如同山巒崩塌,大廈傾覆,寧王固然身陷囹圄,濟寧候亦是滿門抄斬。

  清明時節,一封無名書信被送到周夫子手中,展開看後,皺眉嘆息不已。

  又是一樁意料之外嗎?

  雖然他和濟寧候輔佐不同的人,但是,不可否認,濟寧候高遠乃是個有大氣概的人,非那些心胸狹窄的小人可比。

  當初他不讓張楊娶高湘,而是娶了老友之女曹墨竹,並非因為清楚高湘的真正身份而嫌棄——乃是濟寧候收養的孤女,而是因為那個女子雖然才名遠播,實則孤傲自詡、極端自我。

  果然這女子心性乖張,竟因為這個恨上他了,加上她後來願意屈身為妾,張楊縱然礙於濟寧侯的面子,卻挑了其妹,也不要她,越發心中仇恨不甘。

  高遠在信中道,他交接張楊本無惡意,不過是為了籠絡新進罷了,為的是能結個善緣,高湘之舉實屬意外,他縱橫朝廷三十載,怎會行此可笑之事。他又言道,你這個弟子比你可差遠了,不給他人留後路,也就是不給自己留後路,他已經伏下兩顆棋子,在地下睜大眼睛看他如何應對。

  看著信尾飽蘸墨汁的“哈哈哈……”幾個狂放的大字,周夫子唯有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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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七十七章 塵緣已盡(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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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夫子一邊看著那信燃成灰燼,一邊想道,老夫若真有那麼厲害,也不會幾番起落了。

  埋棋子就埋棋子吧,世事難料,沒有濟寧侯,也會有別人,無論張楊和趙耘怎麼做,都免不了經歷鬥爭和挫折,若是不能應對,死活均系命數。

  再說,將來如何,死去的濟寧侯又怎能算得准呢?其中變數,連他這個活著的人也無法預料,何況一個死人。

  想起葫蘆和板栗,還有那個黃豆,周夫子微微一笑——張家和鄭家那些瓜果蔬菜可是都長大了。

  忽又想起寧王,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就算沒有這事,他跟濟寧候也難逃此結局。

  除非他們另有安排。從濟寧侯信上看,還真有這個可能。

  jú花是五月份知曉此事的。

  因曹氏快要臨盆,張大栓跟何氏也想小兒子了,於是三月初,老兩口帶著紅椒和山芋,去三元縣住了兩個多月。

  端午節後,槐子親自去將他們接了回來。

  何氏回來後,跟jú花說高姨娘也病死了,柳姨娘不曉得為啥,整天念佛經,也不大出來見人,就剩下吳姨娘還有些活人氣兒,“要不是二媳婦生了花生,我心裡頭高興,都不想在那住了。”

  jú花見她一副感嘆的模樣,顯然是不知內情的,一個勁地說要幫楊子多在祖宗跟前燒幾炷香,保佑他家宅平安啥的,拉著jú花嘀咕半晌。

  jú花只好細細地安慰了她一番,憶起當初那幾個鮮活的女子,也仲怔不已,無從評述。

  此事過後,槐子跟jú花商量,要去北邊發展。

  他聽秦楓說雲州的雲霧山也是綿延數百里。那兒也有橡樹生長。因此想去那裡置辦些產業,反正他們做這個是做熟了的。另外,朝廷也下旨,鼓勵百姓去雲州以北苦寒之地墾荒,地價極為便宜,頭三年更是連稅也不用交。他覺得這是個機會。

  jú花同意了,她也覺得,將所有的產業都放在明處不大好,該向外拓展了。狡兔還有三窟呢。

  於是,槐子帶著黑皮去了雲州,家中則交給板栗掌管,張大栓和劉叔在旁幫襯,jú花在身後監督。

  自此後,張家和鄭家便一點一點地往外拓展。除了西邊沒去,北邊。南邊,東邊,幾乎都遍布產業。

  北邊主要是置荒山種橡樹養木耳山菇,並生產橡子麵粉;南邊主要是置田產種莊稼養雞鴨和魚;而東邊則是在各大城鎮置商鋪居多,銷售自家出產的東西,逐步發展成靖國首屈一指的糧油肉食大家。

  時光流轉,世事滄桑,幾番起落掙扎,張家、趙家、鄭家終於躋身朝堂。從糙根家族晉升為權貴之家,此後權傾朝野一百多年。

  永平二十五年,張楊官至刑部尚書,張鄭兩家小輩也跟抽穗的稻禾一樣,紛紛冒頭,遂舉家遷往京城。

  十年後,五十二歲的張家老太太不耐煩京城的繁華攪擾,與張老太爺返回小青山祖宅,在桃花谷種菜養魚。安享晚年。

  同年。宰相張楊告老,為子侄讓道。回青山書院任山長。

  二十年後,滿頭白髮的張家老太太鄭jú花似乎越活越精神,每天都要親自伺弄蔬菜,又喜歡用蝦網撈魚蝦,還特喜歡去林中撿蘑菇。

  六月下旬的一個清晨,太陽剛升起丈來高,張老太爺和老太太先隨意吃了點菜乾粥,然後牽著重孫小麻雀,丫頭清荷挽著籃子跟在旁邊,一起往後園子走去。

  幾十年了,這園子裡到底又增加了不少果樹和綠竹,變得鬱鬱蔥蔥。花糙樹木的葉片上,園子中間的蔬菜上,露珠晶瑩透亮。只要太陽從屋脊後一露頭,它們就會消失。

  三歲的小麻雀很調皮,不肯好好在石子道上走,硬要在旁邊糙地上踩踏。先是追著一隻蝴蝶跑,又仰頭看在棗樹枝葉間跳躍鳴叫的小鳥,不一會就把黑色繡紅虎頭的鞋給打濕了,榪子蓋頭上也落了幾滴露珠,柔軟的頭髮濕了一縷。

  清荷只是含笑看著,並不阻止。張家的哥兒姐兒都歡實的很,老太太不讓嬌養,說是讓他們多跑動,對身子骨好一些。

  “麻雀兒,過來。到太陽底下曬曬。鞋子又打濕了,你娘看到了該說你了。”jú花到底看不過,還是開口叫了。

  張槐則引誘道:“噯喲!這黃瓜能吃了哩。水嫩嫩的,我先摘一條嘗嘗。”

  果然小娃兒聽了這話,一溜煙地跑過來,張槐跟jú花相視一笑。

  張槐也是滿頭白髮,面容清瘦,牙齒也掉了兩顆,但脊樑挺直,看著倒還結實,不像其他老人佝僂腰背。他只蓄短鬍鬚,因為jú花說洗起來太麻煩。

  兩人帶著小麻雀走到黃瓜架子前,扒開藤葉,果然有些辱黃瓜已經有半尺長了,碧綠的,渾身帶刺兒,頂端還帶有鵝黃小花。

  jú花見了手癢,就挑長的摘了兩條。

  清荷知她是想吃了,忙過來道:“老太太,讓奴婢拿去洗吧。”

  jú花點頭,水池就在前邊,有水井,也有用毛竹從山上接下來的自來水。

  等清荷將黃瓜洗好拿來,jú花跟小麻雀分了一根,槐子也吃了一小段,剩下的遞給清荷。他掉了兩顆牙,吃這個就有些費勁。

  jú花嘎嘣嘎嘣嚼完黃瓜,就去摘辣椒。

  “晌午還吃肉辣椒。”張槐蹲在壟溝里,一邊扯辣椒地里的雜糙一邊對jú花道。

  jú花點頭道:“噯!我也這麼想的。如今辣椒正嫩,味兒也鮮。”

  她一邊說著一邊挑嫩綠泛黃的半大辣椒摘了往籃子裡放。

  張槐說的肉辣椒,是將這嫩辣椒洗乾淨了,捏著辣椒蒂往前一送一拉,剔除辣椒帶子的芯,然後把調好味的肉糜塞一長條到辣椒空肚子裡,下鍋大火炒癟後,擱一點鹽,再用小火稍微燜一會就好了。

  因為用的是還沒長大的嫩辣椒,裡面肉塞的也少。極容易熟。也容易入味,嫩辣椒又很鮮,也沒那麼勁辣,所以全家人都愛吃。

  這個是根據釀辣椒改的,釀辣椒要用油煎,用的辣椒也稍大。裡面灌的肉也多,跟這個味道就不同了。

  她手快地摘了半籃子,又問張槐:“昨兒你說跟李老頭子去釣魚,還去不去?”

  李老頭就是李長雨。昨兒帶著李老太太高氏過來摸牌,四個人混了一天,他說今天還來,要跟槐子去前面山塘里釣魚。

  張槐道:“咋不去?我不是讓人去叫大哥了麼,人多熱鬧些。”如今年紀大了,他們這些老的整日就想法子尋樂子,活得自在些。省得給兒孫添麻煩。

  這時,清荷從菜地旁邊的小棚子裡拿了把短柄小鋤頭遞給老太爺,一邊也蹲下幫忙扯糙。

  jú花點頭,想著到時候也跟著去桃林里逛逛。

  她便道:“我讓人網些小雜魚蝦來,就用這嫩辣椒隨便一煮,湯也鮮得很。”

  他們有自己單獨的小廚房,不跟大廚房在一塊吃飯,所以每天都有商有量地扯些吃啥喝啥的話題,再親自去弄來。讓廚房做,這日子就跟往常一樣,有滋味的很。

  張槐聽了果然高興:“我昨兒就說要吃小雜魚的。”

  兩人又聊了一會,摘了些豇豆之類的菜,弄了滿一大籃子。

  清荷急忙道:“老太爺,老太太先走吧。這菜讓奴婢來提。”

  jú花點頭,正要轉身,忽見張槐搖搖晃晃地起身,一副站不穩的樣子。嚇了一跳。忙上前扶住他,問道:“你咋了?”

  張槐似乎很艱難地轉頭。咧嘴對她笑道:“jú花……”

  jú花心裡咯噔一下,急忙對清荷道:“快去叫人來。”

  清荷也發現老太爺不對勁,慌忙丟下籃子,撒腿就往前邊跑。

  這裡,張槐用還沾著泥土的枯槁手掌,一把抓住jú花的手,嘴唇哆嗦蠕動半天,才吐出一句話:“jú花,別怕!我會天天看著你。你……去下邊散步、網小魚兒,我也能看見……”

  他轉頭面向院牆外,那方向是張家的祖墳地。

  jú花忽地慌張起來,啞著嗓子道:“槐子哥,你甭說話。來,靠著我歇會。你……不舒坦是不?不要緊的,想是蹲久了,起來頭暈。清荷去叫人了,大夫就在村里,喊來也快。”

  張槐搖頭,他仿佛覺得自己的身子跟篩子似的,那渾身的力氣和熱乎勁兒一個勁地漏。

  終於撐不住了,身子往下滑溜,軟軟地跟米袋子似的,連jú花也扛不住,兩人一起跌倒,坐在壟溝里,壓倒好幾棵辣椒秧子,槐子還死死地抓著jú花的手。

  小麻雀從地頭埂跑過來,驚慌地喊道:“老祖宗,老祖宗!”

  清荷的動作也很快,從前面湧來一群人,抬著一副躺椅,高喊道:“老太爺,老爺就來了。”

  可是張槐已經不能說一句完整的話了,他根本沒管其他,只望著jú花,艱難地說道:“jú……花,莫……怕……”

  他就要丟下她了,為啥要走在她前頭哩?

  他轉動渾濁的眼珠,視線漸漸模糊,朦朧中看見一大群人撲過來。是了,這麼多兒孫,jú花不會寂寞的吧?再說,他就算走了,也沒離開她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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