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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這樣的雪天,地上結了霜,羊皮靴子踩下去也依舊滑得很,明潼數著門,到第三間小院的時候上前去叩門,輕輕敲得兩聲,就聽見裡頭狗在叫。

  門上沒落鎖,推開門地上一片積雪,狗窩挪到檐下,窗枝棱著,屋裡透了風,吳盟就睡在床上。

  明潼知道他腿受了傷,有藥味也有酒味,若不是強撐著,不到真動不了了,他也還會去找她。

  明潼坐在床沿,丫頭去燒熱水,幾個對視一眼,也不問姑娘是怎麼知道這地方的,明潼解下身上披的大毛斗蓬給他壓在被子上:“宮裡頭,賜給我一件嫁衣。”

  吳盟再沒想到她會來,也沒想到她還認得路,聽見她說嫁衣,摸不准她是不是肯嫁,沉吟道:“你要是肯……”

  “我甚個模樣,你大約知道了,你這麼焐著,就不怕冰?”明潼眼睛望著土壁,屋裡除了一床一桌一個炭盆,甚都沒有,那個炭盆,還是明潼上回來他找來的。

  吳盟把手伸給她:“我天生體熱,這個天,還得開著窗子睡。”摸了他的掌心,果然是滾燙的,明潼抿了唇兒竟笑了,叫一聲小篆:“去請大夫,吳大人著了風寒。”

  是傷後發熱,大夫來了,他吃了煎藥,明潼兩手攏在斗蓬里,竟不覺得冷,等大夫走了,她這才開口:“我不住你這屋子。”

  吳盟笑了,他腿上換了繃布,好的那條腿跺一跺磚地,伸手拿刀,抽出來往地下一撬,土磚叫撬鬆開,露出底下一片金光:“老婆本,我存著呢。”

  去歲金陵城裡最大的笑料就是鄭侯爺以妾滅妻,偏偏這個妾還跟人私通,頭上綠雲罩頂,氣得七竅生煙,這會兒還躲在家裡充病。

  今年金陵城裡最熱的新聞就是新上任的錦衣衛指揮使,要娶顏家合離回來女兒作正妻,帝後賜下嫁妝聘禮來,皇帝是男方長輩,皇后又是女家姐姐,這場婚事辦的極是熱鬧。

  桃花開鱖魚肥,柳芽兒從黃轉綠的時候,明潼披上嫁衣從顏家正門出來,進了吳府,她出門子的時候,幾個兄弟一道,一個背過一道門,官哥兒送她上轎子,吹打著進了新宅院。

  明潼三朝回門,正是紀氏大壽,這一回往熱鬧了辦,東府裡頭搭起花山子,拿金絲繡得壽字掛在堂前,喜字未去,大紅的綢花也是現成的,堂上蒸得百來個壽桃兒,頂上染了紅,擺上福祿喜三神,還有一對兒抱魚的娃娃。

  除了明洛,幾個女兒齊齊回來給她拜壽,明潼又作一回新嫁娘,面上胭脂粉都不必搽,比才粉桃花還要艷,紀氏受了她一拜,眼圈才紅,明沅便笑:“咱們可在後頭等著呢,三姐姐慢性子,我可等不得。”

  一對對給她磕了頭,明洛也急三趕四的送了壽禮回來,指了兩個小的替她磕頭,明沅把這差事給了明漪:“你是老么,便該你磕。”

  明漪鼓了嘴兒佯裝生氣,到底磕了,陳家送得禮來,明漪面上飛紅一片,吃壽麵的時候悄悄問明潼:“三姐姐搽的甚樣胭脂?告訴了我罷。”

  明沅咳嗽一聲,以袖掩面,似笑非笑:“嫁了人才能用的胭脂,你到秋日裡桂花開的時候,就知道了。”

  明漪還只不懂,再不肯信,紀氏看著滿屋的兒女,如今不笑,眼角也爬上三兩條細紋,可今兒這日子怎麼能不笑,她看哪一個嘴巴都合不攏,明湘悄聲告訴她,她肚裡又懷上了。

  她一手握了明潼一手握了明沅,幾個女兒親手做壽桃上了桌,不過小包子那樣大,裡頭裹得滿滿餡料,紀氏咬了一口桃尖,滿口香甜,一圈人圍了她,看她吃了,齊聲賀道:“太太多福多壽。”

  作者有話要說:

  一!

  正文完結

  謝謝觀賞

  謝謝陪伴了懷總快一年的小夥伴們,別人四五本,我寫這一本,是一個故事,可感覺卻把四五本的故事都寫進去,圓滿了~~

  人不是非黑即白,人物自然也不是,希望看完的妹子們或多或少能有點感觸,還會有番外,番外我會寫明人物,大家看著喜歡的買,新文大概會在十一月十八日開坑,是庶得之後,也是春深之後的時代,嘛,目前必然出場的人物有兩位,猜到的發紅包喲,大家有緣再相會~~~~~(此處應有掌聲)

  番外不定時掉落,關注懷總微博吧,更新了我會發微博噠,那啥,番外結束之後,會一次感謝地雷票和營養液的,謝謝你們的灌溉讓懷總上了總榜,麼麼噠!!!

  ☆、第421章 早生貴子

  明沅自生下湯圓,調養身子一年,回了家又遇上黃氏喪事,再守一年孝,到明湘都生下兒子來了,她才又摸出喜脈來。

  守孝這一年裡,紀舜英再沒閒著,過了七七就知會過紀懷信,從紀家老宅里搬了出來,住到田莊上,在自家莊頭上又建出個灃澤園來。

  這個莊子還是紀老太太留給他的,可巧就在江寧,此地本就善田,可這莊子叫黃氏曾氏聯手昩下,莊頭自然也換上了黃氏的心腹,連著兩個豐年,且不如紀老太太在時的出息多。

  這莊子是明沅討回來的,接手過來便立時跟著紀舜英去了蜀地,人也不曾換過,趁著守孝這一年,才慢慢把這莊子肅清。

  有偷懶jian滑的,便把田地收回來,連著莊頭一併換回原來紀老太太用的那家子,那家還當這許多年辛苦白費,有人作主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對明沅感恩戴德,倒把原來得著老太太的信,說此處歸了大少爺的事瞞過不提。

  心裡發虛,越發殷勤,事兒也都辦的圓,當了二十來年的莊頭,莊上人家摸得清楚,何處農何處桑,自有一本帳。

  紀舜英不必去衙門應酬,原在成都忙腳不沾地,連吃飯的空閒都無,閒下來渾身骨頭都發癢,把這莊子的圖繪製出來,養蠶處遷到魚塘邊,桑沙就用來養魚,經得一春,果然肥壯,原來打個百來斤,今歲多了一半出來,越發鑽到農書裡頭去了。

  去歲種下的稻子,六月初熟就先叫莊稼人歡欣,到得九月後,竟又熟了些,雖不似六月里一大片的收成,卻算是頭一回二熟,紀舜英把這二熟的稻穀作了稻種,到得第二年把初熟稻跟二熟稻一起種下去,只等著今歲會不會再熟。

  湯圓越長大,越是難纏,自住到鄉間,就恨不得每天跟著父親下地,女孩兒的玩意兒拿起來就扔,倒是喜歡紀舜英把她扛在肩上,往田野里去。

  春日裡桃花一開,她就知道扒著紀舜英要去小溪邊撈那一指長的桃花魚桃花蝦,滿滿拎了一簍回來,除開醃漬著作蝦醬吃,偷偷留下些來,就養在青花大盆裡頭,日日采了桃花瓣鋪在水面上餵食。

  這些魚蝦天然帶著淡粉色,在這青花盆裡不顯,明沅給她換了水晶盆,上面雕了杏林春燕,裡頭這一尾尾的小魚兒好似白裡帶紅的粉杏花

  盛寵神醫妃。

  捉了小雞崽子又養了一隻小花貓,湯圓自家撿回來的,林子裡頭的野貓產崽,聽見人來叼了崽子要跑,兩隻啣不住,餘下這隻原是耳朵尖上有缺口,怪道母貓不要它。

  湯圓又把那些魚蝦拋到了腦後,一意養起了小貓崽子,把自個兒小時候睡的被子翻出來給它做了個窩,還帶它出去曬太陽,太陽底下細毛茸茸的泛著金光。

  湯圓給它起了個威風的名字,就叫金烏,她才剛學了天地玄黃,腦里知道的詞兒有限,卻開口就叫它金烏,把明沅樂壞了:“你知道金烏是個甚?”

  湯圓臉上驕傲的模樣跟她爹活脫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挑挑眉毛不則聲,背了手跟在金烏後面,看小貓兒甩著才長了短毛的小尾巴,拿腦袋去嗅路,扒在門坎上怎麼也翻不過去。

  鄉間日子悠閒,明沅沒急著讓女兒讀書開蒙,做了木牌字卡,先教她認字,到她能自個兒讀三字經,把全本的幼學背下來了,這才帶她去紀舜英的書房學習字。

  明沅肚裡懷著胎,湯圓也知道娘要生娃娃,她看過南瓜花怎麼結成南瓜的,不論是地上還是樹上,都得先花後果,太醫一摸脈說肚裡有了,她就眨了眼睛盯住明沅的肚皮看,伸著軟綿綿的小手在她肚上來回撫摸,明沅只當她覺得有趣,哪知道她緊緊皺了小眉毛,前後繞了一圈沒找見,轉身就去找紀舜英。

  扒了他的大腿,又驚又奇:“娘從哪裡開花?”開了花才能結果兒,是紀舜英告訴她的,明沅還不曾聽懂,他先聽懂了,咳嗽一聲,一本正經道的抱她起來,摸到女兒的圓圓的肚臍:“從這兒開花。”

  明沅歪著身子笑個不住,正寫著的禮單子上暈開一團墨,明漪去歲定的親,原說九月里要嫁,叫顏連章換過日子,嫁給陳閣老的孫子,他怎麼也得從穗州回來。

  一推就推到了第二年春天,明漪要出嫁,灃哥兒娶妻,兩樁親事一齊辦,蘇姨娘接連的寫信過來,讓她這個當姐姐的多多幫襯。

  明潼合離之後生意沒斷,絲坊越辦越大,走的貨也越來越多,顏連章將要升鹽課,海運一路又自來是他管的,蜀錦有明洛,雲錦有明潼,江州家中來就產宋錦,三錦一道販到海外去不說,明潼還請明芃替絲坊畫花樣子。

  長在穗州住著,自然知道西洋人都喜歡甚個花色,那邊人穿的衣裳裙子都跟本地不同,想要賣出高價去,自然得是那邊人喜歡的式樣。

  明芃不多時便寄來許多,她教的那些個女學生,除了讀書還要做活計,接得外頭單子,倒不如就自家接了,明潼按著件開價錢,倒讓明芃把這女學越辦越好了。

  原來穗州姑娘不想嫁,只得進姑婆屋,這輩子梳起不嫁,進了女學,不比在姑婆屋裡頭強些,還有媒人專做這份媒,穗州當地人,能討著女學裡出來的作老婆以,那可是件面上有光的好事兒。

  這生意裡頭是有明沅一份的,她在成都的時候跟明洛合夥,回金陵也沒把錢全撤出來,分紅雖不多,家裡也盡夠了,再有些商鋪田莊上的出息,跟紀舜英兩個過得豐足。

  這回明漪灃哥兒兩個成親,她總得添上一份大禮,算一算手上的銀子,想給灃哥兒明漪兩個都置些田地。

  明沅手上能活動的錢不多,可蘇姨娘手上卻寬鬆,顏連章這許多年都沒再添孩子,妾倒是又納了兩個,可沒生孩子也翻不起浪來,家裡只這幾個,紀氏給這兩個定的人家又好,倒摸了銀子出來,明漪的嫁妝,就是比著明潼來辦的

  情敵非要我負責。

  明沅明洛明湘都是五千兩,到了明漪翻一翻,一萬兩銀子的嫁妝錢,緞子不必愁,毛料也是明潼托人從北邊帶回來的,火狐腋獻給了明蓁,銀狐的給了紀氏,明漪得著一件白狐狸毛的。

  她原就生得艷色,年紀越長,越是美貌,白狐皮做成斗蓬,大雪天裡頭穿一身真紅襖裙,便似畫中走下,到陳家賞梅的時候,陳閣老夫人愛她得很,拉了她坐到身邊,讓孫子遠遠望了她一眼,見著她眼睛都不會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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