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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茂藏家日本料理店事件。這一事件可以分成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記者左手設局,妄圖通過微博直播敗壞蕾蓉的形象,請注意這個事情的本質,是要把蕾蓉‘搞臭’;第二部分則是蕾蓉和小郭逃出料理店之後,在胡同口受到襲擊,請注意這個事情的本質,是要把蕾蓉‘殺死’——搞臭一個人與殺死一個人,目的是天壤之別,並不存在必然的遞進關係,於是我猜想,左手和襲擊者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伙人。而那個襲擊者失敗後,被真兇殺人滅口,更加證明真兇包藏的禍心遠遠不是搞臭蕾蓉那麼簡單,他是真的想要殺死蕾蓉的。”

  “注意,真兇僱傭了襲擊者在日本料理店附近埋伏,這說明他事先知道蕾蓉要來赴左手的飯局,所以我認為,有一個中間人把左手這夥人的計劃及時傳遞給了真兇——根據馬笑中和小郭他們在逐高公司搜尋到的材料,左手、王雪芽、張文質和劉曉紅的老公廖處長,早就勾結成了一夥,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把蕾蓉整出法醫研究中心。已經被捕的王雪芽還供述,殺死錢承的具體執行,以及投遞屍骸陷害蕾蓉,是張文質聯繫他的一個朋友做的,於是可以得知,張文質就是那位中間人——”

  “啊?張文質是中間人?”蕾蓉有些驚訝。

  呼延雲倒顯得比她還要驚訝:“怎麼,你還沒弄明白這個簡單的事實嗎?左手那伙人中,只有張文質擁有在市第一醫院工作的身份,高霞的屍體當然是他弄走的,然後讓段石碑煽動黃靜風殺郭小芬,也只有他才可能長時間在太平間附近潛伏,知道黃靜風放過了你之後,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段石碑,讓他殺黃靜風滅口,而自己去親手加害你啊!”

  蕾蓉點了點頭。

  “再來看屍骸連續投遞事件。這個事件應該說做得相當漂亮,投遞了三個包裹,什麼證據都沒有留下,還埋下了一招早晚要起作用的妙棋……不過,也正是這個看來天衣無fèng的事件,讓我第一次鎖定了真兇的範圍,這個等下我會詳細說明。”

  “然後是錢承遇害事件,這個事件的本質,是段石碑行兇殺人——”

  “等一下。”劉思緲打斷道,“你為什麼不說段石碑和黃靜風兩個人是共同的兇手?”

  “你想想就知道了,在新聞發布會的現場,黃靜風念的那首口訣,斷定錢承的死因是什麼?”

  蕾蓉低聲說:“心梗。”

  呼延雲點點頭:“這就是了,蕾蓉已經證明,殺死錢承的手段,是用羊腸埋線的方法,用針灸刺傷了他的肺臟,造成創傷性氣胸,假如黃靜風真的是加害者的話,那麼他應該念一個氣胸的口訣吧,他既然斷定錢承的死因是心梗,那麼就證明,他完全被蒙在鼓裡,只是根據斷死訣的教條,根據一些症狀斷定錢承的死因。殺死錢承的段石碑壓根就沒有告訴他,自己才是錢承真正的‘死因’。”

  劉思緲點了點頭:“錢承遇害時,蕾蓉也出現在了現場……王雪芽供述,他邀請蕾蓉參加逐高公司的工作,是出於往日的情誼,不忍心看到她就這樣失業……但是得知這個邀請後,張文質馬上就意識到大錯特錯,以蕾蓉的品行,一旦發現逐高公司的‘業務’是怎麼開展的,豈有不揭發的道理?王雪芽也有點懊悔,但狡猾的張文質卻把這變成了徹底毀掉蕾蓉的好機會,特別是在錢承的遇害現場:無論是安排錢承坐到蕾蓉身邊,還是黃靜風在他們身後念起斷死訣,以及利用蕾蓉的職業習慣,發現錢承猝死後必然會主動上前勘驗——這些加到一起,無疑加大了蕾蓉謀殺錢承又抹殺犯罪手段的嫌疑。”

  “接下來,一切按照預先設定的程序發展,隨著警方對蕾蓉的調查深入,屍骸連續投遞這步棋,終於開始發生作用了,這種連續變態殺人犯罪,行為科學專家早晚要介入,而且一定會注意到投遞地點這個‘線索’,所以,愛新覺羅?凝把蕾蓉鎖定為投遞的兇嫌,就是一個必然的結局……最後一個:蕾蓉被綁架事件。這個事件的本質是黃靜風對蕾蓉巨大的誤解和仇視;而姚遠的遇害,其本質是黃靜風在被段石碑的煽動之下,誤以為是郭小芬勾結逐高公司拿走了高霞的屍體,憤而去殺郭小芬,結果誤殺了姚遠,段石碑之所以要這樣做,一來是張文質發現郭小芬的採訪對健康更新工程逐漸不利,讓段石碑設法激怒黃靜風,由黃靜風動手殺人滅口,二來,蕾蓉被綁架也好、錢承受害也好,萬不得已時都可以讓黃靜風一人承擔,反正所有的血污都塗抹到一個殺人犯身上,是最安全的事情。”

  “好了,案情梳理完畢。”呼延雲將手掌輕輕一合,“於是得出結論:整個案件的本質,就是一群人為了謀財害命,剷除可能阻礙他們的法醫,另一個人趁機渾水摸魚,想結果了這個法醫的性命——姐姐,這是為什麼,你有沒有想過呢?”

  蕾蓉慢慢地說:“因為我擔任法醫研究中心的主任。”

  “準確的答案是,你是法醫研究中心的主任,同時你還曾經是一位斷死師。”呼延雲說。

  蕾蓉望著呼延雲,神情黯然,宛如深秋蒙了霜的最後一片樹葉。

  劉思緲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洗衣間裡,突然響起了一陣咯咯咯的恐怖而古怪的聲音,是段石碑仰起頭,喉嚨里發出邪惡的獰笑。

  連外面窗台上的野貓都被驚動,打了個哆嗦,不安地喵嗚一叫。

  “思緲你不要太震驚,回頭,蕾蓉會把一切詳細地講給你聽。”呼延雲平靜地說,“左手、王雪芽、張文質、廖處長那一夥兒人很清楚,他們實施健康更新工程的最大障礙,不是供體的來源,而是蕾蓉,因為一旦出現連續幾具流動人口的屍體,死因不明,蕾蓉所主持的這個研究中心,一定會徹底事件,追查到底,只有搞掉蕾蓉,才是踢走了最大的絆腳石,從此才可以為所欲為!所以,他們在媒體上造謠污衊,煽動公眾對蕾蓉進行各種形式的攻擊,利用馬笑中砸昏襲擊者的事情,將蕾蓉停職審查……這一系列的行為,目的十分明確,就是要把蕾蓉從主任的崗位上拉下來,搞臭她的名聲,讓她從此無法在法醫屆立足——請注意,不管這種行為多麼卑鄙齷齪,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而段石碑,從一開始就想置蕾蓉於死地,他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我不解的是,真兇到底和蕾蓉有什麼深仇大恨?要知道蕾蓉幾乎沒有任何私敵,直到我聽說錢承遇害時,有人在附近念起了斷死訣,我才恍然大悟,因為蕾蓉曾經是一位斷死師,因此她必須死!”

  “不妨做個比喻,段石碑是一位魔術師,黃靜風是魔術中的道具。段石碑把斷死師這一古老而玄妙的魔術,描繪成超人的緊身衣和斗篷,穿上就能維護正義,令黃靜風甘心為他驅使,然後,讓黃靜風沒有化妝地出現在地鐵監控視頻中、讓黃靜風在錢承受害現場念咒,讓黃靜風出手殺害郭小芬……總之,一切罪行都是人們看得見的黃靜風所為,而牽線木偶的人則躲藏在後面不露痕跡——所有運用愚昧和迷信蠱惑人心的人,終究不過是把傀儡當成道具加以利用、最終又嫁禍給他們的惡棍!”呼延雲望著段石碑,輕蔑地說,“那麼在這台精彩的魔術中,段石碑這位魔術師最不能容忍的是什麼?”

  劉思緲略一思索,道:“現場還有另外一位魔術師。”

  “準確地說:是了解魔術手法的另外一位魔術師。”呼延雲說,“我們不妨設想,一開始,是王雪芽、張文質那伙人要殺害反對健康更新工程的錢承,張文質找到段石碑策劃殺人手法時,段石碑打算用斷死師的方式迷惑住一個替死鬼,讓他在必要時頂缸。段石碑唯一擔心的是,如果謀殺錢承時念起斷死咒,一旦被媒體爆出去,蕾蓉知道了,一定會追查到底——段石碑早就了解蕾蓉曾經是一位斷死師,她怎麼可能相信什麼詛咒殺人?她不破解殺人手法肯定不會罷休!恰巧這時,王雪芽、張文質那一伙人又覺得,必須搞掉蕾蓉才能確保陰謀不會敗露,於是段石碑下定了決心,既然他們要把蕾蓉推下井,我不妨順勢往井裡扔石頭,徹底砸死她以保萬全,混亂中,誰知道那塊石頭是我扔的?!”

  “段石碑答應張文質,配合他們的行動,條件是張文質必須對他的身份絕對保密,張文質同意了,我做出這個推論的原因,是因為王雪芽供述,他們只知道張文質找人去殺死錢承和整掉蕾蓉,卻並不知道這個人是誰。於是,在左手發表第一篇攻擊蕾蓉文章的當天,段石碑快遞出了第一塊頭骨,不過他始終沒有想到,這個看似完美的連續屍骸投遞行為,卻讓我第一次捕捉到了他的影跡……”

  黑暗悸動了一下,被蕾蓉捕捉到了。

  那悸動如此輕微,仿佛微風拂過血泊。黑貓慢慢地扭轉了脖頸,看到沉沉夜色的一角,被刀划過一般,泛起灰色的痕跡。段石碑也覺察到了什麼,嘴角抽搐了一下,寒毒的目光流露出一絲恐懼。

  “在愛新覺羅?凝用犯罪地理剖繪,將屍骸投遞案的真兇鎖定為蕾蓉之後,他們用一個方法,充分證明了自己的論斷。”呼延雲拿起了早已擺在桌上的一個本子,“這是法醫研究中心的考勤本,上面清楚地記載著這樣一個事實:在快遞員接收包裹的三個時間段里,蕾蓉一律沒有上班,她去哪裡了呢?沒人知道。這說明什麼?恐怕只能推測出如下三種結論:第一,蕾蓉本人確實是投遞包裹的真兇,凝就認定了這個結論;第二,這是一串巧合,真兇投遞包裹的時候,蕾蓉恰恰都處於一個沒人可以證明的區域;第三,真兇精心策劃,一定要選擇蕾蓉證明不了自己在什麼地方的時間來投遞。第一個結論,去他的吧!第二個結論:巧合——包括投遞時間和投遞地點的巧合,卻不能一筆抹殺。這讓我有些犯難,真兇化了妝,戴著手套,在包裹上沒有留下指紋,骨頭都經過處理,連微量證據都沒有留下,怎麼能找出他的蹤跡呢?”呼延雲說,“這裡就要重複我對思緲講過的一句話——尋找證據固然重要,但有時候,尋找那些本該存在卻沒有存在的證據,更加重要!”

  呼延雲從懷裡掏出了一頁紙:“這是《弧矢七分析基礎資料表》,注意看第三個屍骸投出的記載,也就是‘3月11日下午1點半’這一欄,物證概況這一項上是這樣記載的‘珍珠板材料匣子內,裝有人體軀幹一段。匣子結合部用透明膠條密封,內外無指紋,最外層用快遞公司專用紙盒包裝,沒有提取到其他微量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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