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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說,如果你被強姦,那也沒辦法,這是自由的代價。我們不能約束男人的性,男人的性具有不可控制的一面,而這正是它使性變得有趣的一部分。的確,它有時會導致強姦。但是女性主義所要求的是給男人去勢。(Dunphy, 125)

  後女性主義者帕格里亞(Camille Paglia)說:男性氣質的精力和天才、男性的性衝動創造了文明。「如果把文明交到女人手上,我們現在還住在小草棚里呢!」(Dunphy, 124)她還說,沒有必要為男人去勢,因為女人也可以有「蛋」,女人像男人一樣能操人。有趣的是,正當愛滋病使一些男同性戀者放棄插入式性交之時,一些後女性主義者剛好開始讚美性的插入。一位後女性主義女同性戀喜劇演員說:並不是我不喜歡我心中的陰莖,我只是不喜歡像男人那樣呆在陰莖的尾端。(Dunphy, 125)這種思想的潛台詞是:放棄烏托邦,接受你的命運,通過用男人的規則與男人競爭來解放自己。

  後女性主義者羅芙(Katie Roiphe)批評女性主義發明的「約會強姦」(date rape)一詞,以及此前女性主義力爭列入強姦法律的婚內強姦,說它只不過是一個神話,除非女性將自己定義為受害者,受害是不會發生的。這就又回到了20年前,那時的社會和法律一般只承認陌生人強姦,婚內、親屬內或親密關係內的強姦是根本不被承認的。女性主義因此批評帕格里亞「基本上是一位非常保守的50年代的弗洛伊德主義者」,說她拒絕接受30年來的所有發展和變化。(Dunphy, 126)

  一個無法迴避的現實是,大多數18至24歲的女性雖然認同女性主義爭取男女平等的目標,但是並不喜歡女性主義,往往還會憎恨女性主義這個詞,認為它意味著憤怒、好鬥精神和女同性戀;認為它意味著必須拒絕「正常女性」的性、母性、養育性、熱情和非攻擊性。她們雖然承認女性主義運動提高了女性地位,但是一般人都認為女性主義者是粗糙的,富於攻擊性的,缺少個人魅力的,充滿仇恨的,「害怕做女人」的。(Nadeau, 6)

  三、後女性主義(3)

  正如一位英國女性主義者所抱怨的那樣:「許多女性似乎都抱著同樣的態度——『我不是女性主義者』——這種說法真讓人厭煩。做一個女性主義者有什麼不妥的嗎?這是我一生中做過的最正確的一件事。這是最好的一個傳統。女性主義者是讓人欽佩的。她們維護自己性別的利益,與不公平和不公正做鬥爭,為建立一個更美好的社會而奮鬥。(史蒂布,第107頁)後女性主義認為女權運動有很多錯誤的做法。其中包括:精神控制,充當思想警察;信念的不合理、不適當;性變態,性無能,女性男性化;浪費研究經費;從政治上顛覆了關鍵的社會制度;加深了兩性之間的矛盾和緊張關係;兩性之間的仇恨原本不存在,是人為製造出來的等等。(Nelson, et al., 501)有些後女性主義者仍自認為是女性運動中人,她們書寫自身作為女人的經歷。然而她們提出了「寧折不彎」的口號,聲稱要做個自由思想者,要擺脫女性主義的思想控制,認為女性主義是「極端的,自我中心的,令人難以忍耐的」。

  在中國,由於有陰陽和合的傳統文化背景,反對性別對立、主張性別和諧的觀點更容易引起人們的共鳴。這種觀點主張,承認女性的特殊性和性別差異,重建自然平衡,反對將性別差異建立在勞動分工上面。兩性的勞動分工越細,相互依賴性越強,兩性就越趨向於和諧。兩性雖然具有生理上的區別,但關係是和諧互補的。(Jaggar, et al., 116)這種觀點認為,應當考慮陰陽和諧的傳統文化是否有價值;是否有可能建立現代版本的合作與團結;應當注意新儒家對儒家學說的女性主義解釋。(Jaggar, et al., 117)林春提出,在中國,女性主義一方面要面對西方思想(東方主義?),一方面要面對中國傳統(封建落後?)。這就涉及了現代性與民族性的矛盾。(Jaggar, et al., 108-117)這是我所見到的對中國女性主義處境最深刻的論述和提問。

  女性主義是西方的思想,它是從西方的土壤中生長出來的,中國的文化背景、國情、歷史與西方都有不同。性別問題在西方和在中國的表現形式肯定會有不同,在社會心理中的位置也肯定會有不同,因此,正確處理兩性關係的方法也應當有所不同。如果一味照搬西方女性主義的思維邏輯,就可能犯東方主義的錯誤;而如果一味強調中國文化的特殊性,又有可能犯排斥現代化的錯誤。其實,這個矛盾在我看來也不難解決。我們可以一方面借鑑西方女性主義的思想和作法,另一方面認真分析中國文化背景下性別問題的中國式表現形式,用中國式的方式來解決中國的性別問題。好在雙方的目標是明確而一致的,那就是爭取男女平等。

  沃爾芙說:「作為一個女人,我沒有國家;作為一個女人,我的國家是整個世界。」(轉引自Braidotti, 253)在性別屬性與民族屬性中,沃爾芙選擇了性別屬性,她是在強調,女性由於其性別所遭受的壓迫是跨越國界、跨越文化、跨越階級的。男權制的統治是跨越國界的,而女性的受壓抑也是跨越國界的。因此,作為女性,我們沒有國家,我們的國家是整個世界。她的說法沒有錯。我們全都生活在嚴重程度不同的男權制社會當中。當然,我們各自的男權制擁有自己的文化特色,我們不應當忽略了它們表現形式的差異。但是,全世界女性的處境肯定有一個共性,那就是男女不平等,男尊女卑。我們應當尊重彼此的差異,處境的差異,問題重心的差異,應對方法的差異,朝著一個共同的目標努力:爭取男女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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