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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布哈林在法庭上的形象, 《紐約時報》的記者哈羅德·鄧尼當時公 正地寫道: “布哈林先生在他最後的講話中最明顯不過地表明他完全料到自 己會被槍斃的。然而,只有他具有男子氣概,感到自豪,而且幾乎是蔑視一 切。在最後三次關於叛國罪的公審中出庭受審的54 個人中,他是第一個在審 訊的最後時刻沒有降低自己身份的人。 “在布哈林先生的通篇講話中,絲毫沒有言過其實和粗暴刻毒的語言, 也沒有使用廉價的演講術。這是一篇傑作,是心平氣和地說出來的,他使人 極為信服。他是在世界舞台上作最後露面和最後的發言,過去他曾多次在這 個舞台上扮演重要角色。他好像僅僅是個認真而誠實的人,完全不感到害怕, 而只想在全世界面前把自己的情況原原本本地說清楚。”(41) 哈羅德·鄧尼的評價有失偏頗的一點是,他沒有充分看到在54 名被告中 還有一個異常突出的剛直不阿的革命家,他敢於公開向暴政提出抗議,敢於 公開譴責歷史的不公正,他就是列寧在世時的政治局委員克列斯廷斯基。他 雖然缺乏布哈林的文采和策略,沒有像布哈林那樣具有縝密的思維和深沉的 風度,但他具有同樣堅貞的革命家的氣質。雖然他在法庭上公開露面和表明 自己態度的時間很短,但他鏗鏘的話語,就像陰霾天空的一道閃電,作為歷 史的見證,永遠留在人們的記憶中。 現在,我們可以對布哈林在法庭上的表現進行一個較為詳細的分析了。 顯然,布哈林對於指控他的罪行的籠統和抽象的承認的態度,是為了挽救他 的妻子和兒子,尤其是他的妻子還負有向未來黨的領導人說明歷史真相的使 命,她必須活下去。但是,這不是唯一的原因,甚至不是第一位的原因。作 為一個布爾什維克政治家,他懂得自己在面臨死亡的威脅時必須作出痛苦的 選擇:要麼是在殘酷的鎮壓機器面前不作任何妥協,那麼他就會被不經審判 地秘密處死,而被不明不白地加上各種各樣的罪名;要麼是作一定的妥協, 雖然這樣做會使自己的名譽沾上某種污垢,但卻可以贏得一個最後的機會, 公開向黨和人民說明真相,哪怕是使用隱晦的伊索式的語言,使一般具有政 治和法律常識的人懂得,整個案件是虛假的、捏造的,整個集團和他的罪行 都是不存在的。即使法庭和法庭所依靠的權勢不允許他把法庭變成抨擊暴政 和暴政辯護者的講壇,但只要他能夠講話,他就能夠至少給人們一個曾經是 老一代布爾什維克的引人思索的形象,一個與審判的組織者所希望的大相徑 庭的形象。這一點,布哈林非常完好地做到了。 但是,我們看到,布哈林還有更深的考慮。當時仍是世界上唯一的社會 主義國家的蘇聯,正面臨著法西斯的嚴重威脅,它比任何時候都需要統一、 穩定和團結。在這時候,黨和國家即使是在錯誤的領導人領導下忍受著苦難, 但黨和人民還相信或者說迷信他的時候,一個黨和祖國忠實的兒子就要避免 做出有損於穩定和團結的事情,而寄希望於未來。這種把自己與祖國、黨和 人民作為一個整體考慮的思想,與逆來順受的宿命論思想毫無共同之處。在 列寧去世後的布爾什維克領導人中,布哈林是最早看到法西斯的崛起及其威 脅的。在 30 年代初以及後來他擔任 《消息報》主編期間;他一直在嚴肅地考 慮這個問題。直到他被捕以後,他仍在考慮撰寫有關法西斯的文章,關心著 當時世界和蘇聯面臨或即將面臨的最尖銳的問題。他的闊如大海的思想境 界,與當時一心清除異己保住權勢而置國家前途命運於不顧的人,該是有著 天壤之別!當有人因一星半點的懷疑和私憤而不惜殺掉成百上千人的時候, 布哈林卻認為,一個革命者,即使是一個傑出的布爾什維克革命家,他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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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與黨和祖國的前途命運比起來也是微不足道的。相比之下,前者是何等地 渺小,而後者是何等地偉大。在法庭上,在不能暢所欲言、盡情表達自己內 心鬱結的法庭上,布哈林曲折地表達了自己的思想,對他為什麼承擔 “右派 —托洛茨基集團”的罪責的作法作出了令人信服的解釋,他說: “我曾經三個月拒絕說任何話。後來我開始提供口供。為什麼呢?因為 我在被監禁時對自己的整個過去作了重新評價。因為當你問自己 ‘如果說你 一定會死去,那麼你為什麼而死?’的時候——一片絕對黑暗的空虛就突然 清清楚楚地出現在你的面前。相反地,正在蘇聯發出光輝的每件積極的事 情,都要求一個人應具有新的寬闊胸懷。歸根結蒂,就是這一點使我徹底解 除了武裝,使我向黨和國家屈下了我的雙膝。 “我的滔天罪行數不勝數,特別是在蘇聯的新的鬥爭階段上 “我正是懷著這樣的認識等待判決,事關重要的不是一個悔改的敵人的 個人感情,而是蘇聯欣欣向榮的發展及其國際意義。”(42) 布哈林,這位列寧的戰友,這位受到列寧稱讚的卓越的馬克思主義理論 家,以他超出常人的堅定意志和對正義的信念,懷著歷史的遺憾,講完了他 最後的話,冷靜地等待著自己末日的到來。雖然他面前的聽眾是那些已經主 持過多次公開和秘密審判的可憎的法官、檢察官和內務部的劊子手,還有由 內務部挑選的為數僅數百人的一般聽眾,雖然他的正義的聲音無法喚醒他們 之中的許多人的起碼的良知,也無法刺破審判大廳的堅固的牆壁,但是,尤 如被上帝賦予無限權力的宗教法庭無法禁錮和毀滅真理一樣,布哈林的最後 的話終將為廣大人民所知曉,所理解,發出自己應有的光彩。 1938年 3 月 12 日晚上9 時,法庭聽取了被告們的最後陳述後休庭。法 官們會同有關人員就判決事宜磋商了6個小時。3 月13 日凌晨4 時法庭復庭。 莫斯科初春的夜晚寒氣襲人。聯盟宮外面空曠無人,冷冷清清,睏倦的聽眾、 衛兵和被告們相繼進入會場。審判長用了大約半個小時宣讀判決書。每個被 告都站著聽候宣判。在不算長的但難耐的罪行部分念完之後,終於念到了量 刑部分。被告中有 18人,包括布哈林、李可夫、克列斯廷斯基、雅哥達、羅 森戈爾茨、伊萬諾夫、切爾諾夫、格林科、澤連斯基、伊克拉莫夫和霍賈耶 夫等判處 “極刑——處以槍決並沒收他們的全部個人財產”。普列特尼奧夫、 拉科夫斯基和別索諾夫分別被判處25 年、20 年和 15年有期徒刑。普列特尼 奧夫已年近古稀,25 年徒刑對他來講等於終身監禁。後來,他和其他未被判 處死刑的人都在監禁地死於非命。第三次莫斯科公開審判的被告沒有一個獲 得自由和自然地活下來。 判決書說,布哈林、李可夫、羅森戈爾茨、切爾諾夫等是蘇維埃政權的 死敵,1932—1933年,他們按照敵視蘇聯的外國情報機構的指使,組織了稱 為 “右派—托洛茨基集團”的陰謀集團。這個集團糾集了由托洛茨基分子、 社會革命黨人、烏克蘭、白俄羅斯、喬治亞、亞美尼亞、亞塞拜然、中亞 各共和國的資產階級民族主義分子所組成的秘密反蘇團體。 “右派托洛茨基 集團”的目的是推翻蘇聯的社會主義的社會制度和國家制度,在蘇聯復辟資 本主義和資產階級政權,其手段是使用破壞搗亂、恐怖、間諜和叛賣的活動, 破壞蘇聯的經濟和國防力量,在分裂和使蘇聯失敗的行動中協助外國侵略 者。 判決書說,布哈林、李可夫知悉羅森戈爾茨、拉科夫斯基、切爾諾夫、 克列斯廷斯基、沙蘭戈維奇、格林科充當外國間諜,但卻竭力支持他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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