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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旋被御史陳慶鏞彈劾,其略曰:“逆人之敢於猖獗,兵丁之敢於逃竄,馴至今日海鳥群飛,鯨魚跋浪,為所欲為,莫敢誰何者,實由琦善於外夷入寇之始,首先示弱,以惰我軍心,助彼敵焰。今海內糜爛,至於此極,即罷斥琦善,終身不齒,猶恐不足饜民心,而作士氣,何況鞶帶再加,脫纍囚薰沐之乎?”

  宣宗亦知刑賞不平,仍黜琦善職,令閉門思過,以彰賞罰之公。

  厥後起用為四川總督,復以辦理叛番乖方,下獄藉沒。越數年,又起用以三品銜,署河南巡撫。旋革職,賜都統銜,飭督兵攻洪、楊之軍於揚州,不克,卒於軍。

  ○肅順

  肅順,為咸豐朝三奸之一。父曰烏爾棍布。於道光間一日朝歸,至府前不遠,見一小家女極妖艷,悅之。歸與包衣趙某謀,欲致之。趙探得其詳,歸報曰:“其家回回也,父開草料鋪,女已字人,將嫁矣,無可為計。”烏爾棍布大怒,欲責之。

  繼而與趙謀,偽為革職逐出狀。趙於是僦居女之比鄰,與女父相結納。探知其貧,負債甚巨,遂假以資,不取息。女父感之。

  趙陰使惡少調其女,又陰使人唆其婿,謂女不貞,並舉其人以實之。婿家將退婚,女父執不可。會提督衙門,捕得盜案,趙大喜,以為此計成矣。時烏爾棍布正管九門提督也。趙乃袖重金賄盜,攀女父為窩主。盜如命。於是捕女父刑訊。女父不服,則預藏贓物於女父磚炕下,令盜言其處,遣兵役搜之,果得。

  於是女父與盜皆斬。女父既死,舉家無以為主,趙時時供給薪米。久之,乃謂女母曰:“爾家自遭此變,家破矣,婿又將退婚。女大須嫁,將何歸?”女母曰:“惟爾命。”趙於是勸其納女於烏爾棍布。逾年,生一子,即肅順也。

  肅順秉政時,待各署司官,恣睢暴戾,如奴隸若。然惟待旗員如是,待漢員頗極謙恭。嘗謂人曰:“咱們旗人渾蛋多,懂得什麼!漢人是得罪不得的,他那枝筆利害得很!”故其受賄,亦只受旗人,不受漢人也。漢人中有才學者,必羅而致之,或為羽翼,或為心腹。如匡源、陳孚恩、高心夔,皆素所心折者。曾國藩、胡林翼之得握兵柄,亦皆肅順主之。惟最不利於人口者,則咸豐戊午順天科場案發,柏葰以宰輔主試,竟遭刑戮,實肅順一人有以致之也。刑部定案後,行刑之日,各犯官皆赴菜市口,候駕帖一到,即行刑。是日,柏葰照例冠摘纓冠,衣元色外褂,同赴市口,先向闕謝恩,靜候駕帖。時謂其子曰:“皇上必有恩典,我一下來,即赴夕照寺。候部文起解,爾回家,速將長途應用之物,趕緊送來。”蓋向來一二品大員臨刑時,或有格外恩典。柏意謂非新疆,即軍台,故云至夕照寺。

  候起解也。乃言甫畢,見刑部尚書趙光,一路痛哭而至。尚書蓋在內廷候駕帖者。柏一見云:“完了!完了!皇上斷不肯如此。此心肅六從中作崇。我死不足惜,肅六他日亦必同我一樣。”云云。劊子即屈左右半跪,送中堂升天矣。聞是日趙光候駕帖時,文宗持硃筆頗遲疑,並云:“罪無可逭,情有可原。”

  肅順在旁對曰:“雖屬情有可原,究竟罪無可逭。”上意猶未決,肅順即奪硃筆代書之。趙光一見,即痛哭出宣武門矣。柏死後,有人挽以聯云:“其生也榮,其死也哀,雨露雷霆皆主德;臣門如市,臣心如水,皇天后土鑒孤忠。”蓋此等輓聯,最難著筆,此聯頗能得體也。越六年,肅順亦斬於市中,監刑者仍趙光也。定製:宗室行刑,即在宗人府自盡,不赴市曹斬決。肅順乃照叛逆例,綁赴市曹,與大盜等,更難堪矣。而柏葰臨終之言果驗。肅順既斬,柏葰冤亦昭雪。

  ○多隆阿

  多隆阿,字禮堂,隸黑龍江部伍。咸豐初,徵兵邊檄,應募入關。以參領,屬僧格林沁部下。既奉檄南援,遂隸江寧將軍都興阿。武昌、九江、安慶之戰,喋血數年,與鮑超俱以善殺漢人聞,故當時稱多鮑焉。同治元年,陝西回教徒起事,廷命勝保督軍西征。勝保在皖北時,頗稱強悍。及至關中,則銳氣頓挫,株守省垣,日縱淫樂,不復言戰事。言官交章彈劾,乃逮保至京,而以多隆阿代之。

  多隆阿既至陝西,聞回教徒在渭北者居多,遂徑趨渭北。

  連戰三日夜,奪獲器械馬匹甚夥。渭北之羌柏、蘇家溝、渭城亦為多隆阿所取。回教徒乃西走甘肅。多隆阿方欲率軍登隴,而由滇至蜀,由蜀至陝之藍大順黨驟然出山,據周至及鄠縣。

  多隆阿乃移師而南。周至甫下,而左目已為彈所傷,旬余,卒於軍。時同治三年四月也。清廷諡以忠勇。而是時駐防西安之旗人,皆銜恨入骨者,亦有故。

  方回教徒之圍西安也,官軍分城而守。惟東北隅,適在滿城內,故由旗營主之。佐領某,潛輸款於回教徒,約為內應,期以六月望夜,回教徒舁雲梯,由東北角樓下登城。而佐領某,自城上援之。至期,風雨交作,回教徒所持草炬皆濕,不能燃,迷失路,反向北行,奔馳達曉,則已在渭濱,去西安城四十里矣。佐領某,所得回教徒之賄金千兩,欲奄有之。其黨大憤,遂上變。將軍乃斬佐領某,以殉。迨多隆阿抵陝,聞其事,大震怒,並誅與佐領某之同黨者數十人,且盡革旗營月餉。當是時,旗營中之無衣食者,相率拆屋售材以餬口,鬻子女賣婦者,相屬於路。僉曰:“多隆阿以怒一人,而遷及於眾人。眾人何辜,乃隨一人以俱斃乎?”迨多隆阿中彈,創甚,卒死,旗人相向而笑曰:“是真天道之好還矣!”繼任者雖奏復之,然旗營中痛恨多隆阿,猶歷久不止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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