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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陽剛與陰柔不是對立的。曾國藩指出風格陽剛之文,須揉以陰柔之氣;風格陰柔之文,須運乎陽剛之氣。這是曾國藩的一個重要的美學主張。道光二十三年正月,他在日記中寫道:“車中看義山詩,似有所得。”又作《讀李義山詩集》五絕一首:

  渺綿出聲響,奧緩生光螢。

  太息涪翁去,無人會此情。

  唐李商隱義山,在中國詩史上歷來被人稱為纖巧柔和風格的代表者。對宋詩人黃庭堅(字魯直,晚號涪翁),曾國藩很賞識和提倡他的詩風。黃詩歷來以風格奇崛著稱,而曾國藩認為,只有黃庭堅才最能領會李商隱詩的渺綿奧緩的風格,可見曾國藩堅決反對陽剛與陰柔“畫然不謀”的作法,曾國藩提倡陽剛之美,卻亦不廢陰柔之美。

  至於陽剛之美的主要體現,曾國藩認為是氣勢。他說:“古文之法,全在‘氣’字上用功夫。”又說,“為文全在氣盛。”

  如何才能氣盛?他認為,必須具體落實到章法和句法上,其中的關鍵在布局。而“布局須有千岩萬壑、重巒復嶂之觀,不可一覽而盡,又不可雜亂無紀。”雜亂無紀,則不能體現出氣勢;只有直道而無曲徑,則氣勢不能蓄;氣不能蓄,則其發也必不盛。這也如蓄流水一樣,蓄之愈久,積之愈厚,一旦開閘,則勢必澎湃,故氣勢存在於峰迴路轉之中,發泄於一唱三吟之時,曾國藩說:“古文之道,謀篇布勢是一段最大工夫。”他具體地談到自己的讀書體會說:“《書經》、《左傳》,每一篇空處較多,實處較少,旁面較多,正面較少。

  精神注於眉宇目光,不可周身皆眉,到處皆目也;線索要如蛛絲馬跡,絲不可過粗,跡不可太密也。”寫文章,須注意詳略疏密,該詳者詳,該略者略,所謂密處不能插針,疏處可以走馬。詳處密處,即文章的眉宇目光,亦即文章的精神之所由體現。寫文章,又須注意正反中傍之法,做到正反相襯,中傍互用,正話反說,反話正說,中心用周邊扶持,周邊圍中心轉動。至於貫通正反、中傍、起承、開合的線索,曾國藩說得極深切:“欲氣盛,全在段落清。每段分束之際,似斷非斷,似咽非咽,似吞非吞,似吐非吐,古人無限妙境難於領取。每段張起之際,似承非承,似提非提,似突非突,似紓非紓,古人無限妙用亦難領取。”

  他的意思是,文章的開合伸縮之間的線索,要如蛛絲可見,如馬跡可尋。而線索必以氣貫之,線索就是氣在文章中的運行,線索混則氣難張,線索清則氣必順。

  曾國藩還認為,文章的氣勢與遣詞、造句密切相關。雄奇以行文的氣勢為上,造句次上,選字又次之。然而字不古雅則句必不古雅。句不古雅則氣勢也不會古雅。同時,字不雄奇則句子也不會雄奇,句不雄奇則氣勢也不會雄奇。文章的雄奇之妙,從內看全在於行文的氣勢,從外看全在於選詞造句的精當。用心在精處,著筆在粗處,這大概是曾國藩古文作法的中心之點。

  曾國藩根據自己的讀書心得,強調選字造句須做到“珠圓玉潤”。所謂珠圓玉潤,就是要求遣詞造句既雅且潔。所以,他告誡兒子“作文章”應該先講究詞藻,如果想使詞藻豐富華麗,不能不分類抄記妙語佳詞。

  人生智慧

  讀書、寫作與為人可以說是齊頭並進的。讀了什麼書,就會成為什麼樣的人;是個什麼樣的人,便會寫出什麼樣的書。讀書,是為了做人,而寫作就是表現人。讀書,是看別人如何做人,寫作,則是自己如何做人,因而寫作比讀書更重要。孔子講述而不作,但他還是有“作”,只不過是他的弟子幫助他完成的,不然我們就讀不到《論語》,也就不能深刻理解孔子。讀書需要學習,寫作更需要學習。

  人在少年,總是那樣生機勃勃,意氣風發,走不完的路,說不完的話,做不完的夢。人生剛剛展開,很多美妙的事物就在前面,沒有顧忌,沒有束縛,順著一條路筆直走下去,你就會走到太陽里去。不!少年本身就是太陽,正在上升的太陽,雲蒸霞蔚,光芒萬丈。

  在這花一般的年齡里,又該如何作文呢?青少年作文,總貴氣象崢嶸。這就是蘇東坡所說的“蓬蓬勃勃如上氣”,你肯定見過開鍋上的水蒸氣,那些水蒸氣在烈火的熾烤下傾盡全力往外冒,那麼勇敢、那麼堅毅,勢不可擋。那份熱情,那種爆發力,那股衝勁兒不就是青春少年的象徵嗎?

  在我國古代,就有很多這種蓬蓬勃勃的文章。如賈誼的《治安策》、賈山的《至言》、司馬遷的《報任安書》、韓愈的《原道》、柳宗元的《封建論》、蘇東坡的《上神宗書》;後來的如黃遵憲、呂晚村、袁枚、曹寅谷等人的文章。他們的文章就具有一種非凡的生命力和旺盛的氣勢。

  少年人作文就不應僅僅在揣摩上下功夫;要在氣和勢兩個方面下功夫。在古代,一般的文章偶句多一些,單句少一些,段落多一些,分股少一些,真正作文起來,就不必拘泥於考試上的作文格式。文章可長可短,短則三五百字,長則八九百字甚至一千字。如果是論說文,既可以說清道理,也可以談古論今,引史用典,都沒有什麼不可以。總之,拘束要少一些,氣勢拓展的開一些,筆勢不妨用得強一些,這樣才能無拘無束自由自在。越是拘束就越感到緊張,越感到緊張文章也就越是板滯。

  第27章 曾國藩大智慧26

  好文章是有生命的,如果太陽本身沒有熱度,我們就不會感到溫暖;如果文章本身沒有生命,我們就不會感到生命的價值。我們感到了生命,一方面證明我們自身生命力的高揚,另一方面證明了文章的生命力之強盛。

  當然,文章的運行方式是多種多樣的,有的豪放,有的婉約,有的雄奇。就說雄奇吧,如何使文章雄奇呢?文章並不是選用了雄奇的詞語就會雄奇的,當然它與選詞造句有關,但不單是選詞造句。文章的雄奇首先在於有生氣灌注其中,造句在其次,選字又在其次。但這並不是說文章的雄奇可以脫離選字造句的雄奇,沒有字不古雅而句子能夠古雅的,也沒有句子不古雅而文氣能夠古雅的;同樣,也沒有字不雄奇而句子能夠雄奇,句子不雄奇而文氣能雄奇的。這就是說,文章的雄奇,最精要的地方在行氣,次要的地方在遣詞造句。

  所以,要使文章雄奇,不僅要在選詞造句上下功夫,更應把自己的生命氣息灌入其中,這才是雄奇之道。

  行軍打仗,最忌諱有赫赫的名聲,為天下所注目,為敵人所必爭。倒不如從敵人所不經意的地方下手,當我們已經得到這些地方之後,敵人才知道它們是要隘,於是急忙來爭奪,而這時我們已經占先一著,嚴陣以待了,不難想像在這種天時、地利面前我們勝利的把握有多大了。鑑於此,我們必須時刻不忘避免虛名,凡事總從冷淡處下手,雖然吃了不少苦,立了不少功,卻不讓別人知道,這樣就好了。

  打持久戰,最忌諱“勢窮力竭”四字。“力”,就是指將士的精力而言,“勢”,就是指戰略大局,全盤作戰計劃及糧餉的供應補充。敵人以堅忍的氣概拼命抵抗,我也要以堅忍的精神抗衡,到最終取勝。這時只有在休養士氣時,相機而動,不必過於追求速勝,而白白消耗精銳之士氣。等到時機成熟,就如瓜熟蒂落一樣,自然可以一出擊便殲滅敵人,凱歌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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