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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啊。周校長?”李少君叫了她一聲。

  萬幸,周校長還留得一絲清明,聽到李少君的呼喚,她緩過神,望了望屋裡的三個人,李少君站著看著他,郭徽坐著看著他,手就放在一旁的小龍肩頭。她死死地盯著郭徽的那隻手,屋裡又沉默了。

  “周校長?一起走麼?”李少君又問了一遍。

  “啊?啊!”周校長終於緩過神來,“嗯……好,走吧。”

  這時候,老方也把設備都收好了,在門口晃了一下,幾個人和郭徽道了別,離開了辦公室,留下郭徽盯著周校長的背影,嘴角還掛著微笑。

  4

  三個人一塊下了電梯,走到大堂門口,李少君掏出了手機翻通訊錄,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周校長卻突然發話了:“李記者,你……你有時間麼?”

  “嗯?”李少君找到了一個電話,剛按了撥出鍵,聽到周校長叫她,愣了一下,“有啊,您說。”

  “我有點事,想私下和你聊聊。”

  “可以啊。”電話通了,李少君把它拿在耳邊,“您先等我打個電話。”

  第二十六章

  1

  閆敬昱略帶激動地掛掉了李少君的電話。他的激動,並不是因為她提到的這個可笑的賠償問題,雖然這的確非常可笑。當初勸他放棄賠償的是她,現在勸他重新索要賠償的也是她,而且還流露出一種“郭徽的錢不要白不要”的奇怪態度。閆敬昱感覺這個事有點像馬戲團里的小丑戲,也就是說郭徽、李少君和他三個人之間,肯定有一個人是小丑。

  不過討論誰是小丑沒什麼實際意義,閆敬昱的激動其實來自於通話過程中對方聽筒里的另一個女人聲音,雖然聲音不大,但是他聽得清清楚楚,那人用很詫異的語氣,應該是在問李少君,“是敬昱嗎?”

  是周老師。啊,不對,周校長。

  李少君和周校長在一起,想想倒也沒什麼不合理的,畢竟電視都上過了,難保不會再上一次。可是為什麼李少君要同著她給自己打電話?想想還挺奇怪的。閆敬昱感覺過去和現在是兩張網,現在它們之間因為這次交通事故,通過李少君這個記者的編織,兩張網又無聲無息地建立起來一種聯結,把置身其中的這些人:他自己,葉一琳,周校長,郭徽,完完全全地再次網在了一起。

  回到教室上課的閆敬昱本以為葉一琳去校長辦公室,有個十分鐘二十分鐘的也就回來了,沒想到一上午的課上完也沒見到她人。在食堂吃飯的時候,他一直四下打量,還是看不到葉一琳,不禁納悶,心說挑個照片能挑這麼長時間?

  吃到快結束的時候,他發現周老師神色匆匆地走進了食堂,到教職工食堂打了份飯,坐在老師中間默默吃著。他隱隱覺得周老師可能知道什麼,就站起身來往那裡走去。

  “周老師,您知道葉一琳去哪了麼?一上午沒看見人了。”

  “小琳?”周老師筷子上正夾著一塊肉,結果“啪”地掉回碗裡,“你問她幹什麼?”

  周老師這話給閆敬昱說得一愣,因為這問題壓根就沒法回答,一般都是明擺著不想說才這麼反問的。

  周老師好像也發現自己說話有點莽撞了,態度緩和了一點說:“那個,小琳啊,她……她是身子有點不舒服,可能是著涼了,回宿舍休息了。”

  “哦。”閆敬昱收到回答,轉身要走。

  “哎,敬昱……”周老師趕忙叫住了他,“你幹嗎去?”

  閆敬昱老實回答:“我去看看她。”

  “你等會兒。”周老師把他拉回來,攥著他的手說:“小琳不舒服著呢,剛睡下了,就不要打擾她了好麼?”

  閆敬昱點了點頭,他突然發現周老師的手冰涼,但是額頭卻在冒汗。他就這麼盯著周老師看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

  “吃完飯了麼?先去把飯吃完,小琳病好了你們再一塊兒玩吧。”周老師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說你一個大小伙子沒事老往女生宿舍跑算怎麼檔子事。”

  年少的閆敬昱聽了周老師的話,離開教職工食堂,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雖然還有一些飯菜沒吃完,他卻覺得沒有胃口了,就這麼直愣愣地坐著,隨著大傢伙一塊兒收拾、排隊,然後離開食堂,回到宿舍里。

  成年的閆敬昱站在過道,看著年少的閆敬昱,他很想對那時的自己說:“如果你不去聽周老師的話,如果你再堅持一點,再叛逆一點,去找葉一琳,試試看,或許就不會有悲劇發生。”

  可惜他並不能跨越時光的鴻溝做到這一點。

  2

  “周校長,您有什麼事?”李少君和周校長二人來到了微景公司附近不遠的一家咖啡廳。這間咖啡廳離中關村創業園區的核心地段略有點遠,跟住宅區的距離也不是很近,因此這個時間點並沒有多少顧客,三三兩兩的有幾個談項目或者休息的人,連吧檯處的服務生都有些無精打采,在那裡用手機聊天聊得高興。看到李少君和周校長來點東西,還流露出一點點不太高興的神采,可能是耽誤他約會了吧。

  倆人各點了一杯咖啡,周校長躊躇了半天選了一個異常偏僻的角落,落座後李少君終於有機會問出了這個問題。

  “嗯……李記者。”周校長依舊支支吾吾,這讓李少君有點不耐煩了,畢竟她還要趕稿子,時間已經很不充裕了。“我今天跟你講這件事,是因為我覺得以我的能力,已經很難很好地解決了,但是我不想事態進一步惡化。我想,你是記者,代表了一種公信力和權力,在這方面應該會有比我更好的震懾力。”

  “什麼意思?”李少君壓根聽不明白周校長在說什麼。

  “李記者,這件事我是非常嚴肅地跟你講的,希望你能耐心地聽我說完,好麼?”

  “好,可以,你講吧。”

  “我大概要從十幾年前發生在‘一心’的一件事說起。”

  聽了這話李少君差點沒從座位上摔下去,怨不得讓她耐心聽她說完呢,敢情這是要從頭講起啊。李少君瞟了一眼邊上的咖啡廳宣傳掛牌,想看看這兒賣不賣簡餐,她覺得不吃點東西應該扛不過今晚了。

  “你知道‘恩寵園事件’麼?”

  李少君在腦海里搜索“恩寵園事件”這五個字,好在她作為一個優秀的新聞從業人員和直播記者,這點資料儲備還是有的。

  “恩寵園事件”發生在1996年,日本千葉縣的兒童諮詢所突然衝進來十三名遍體鱗傷的孩子,控訴著他們在當地的兒童保護機構,也就是兒童福利院遭受的種種非人的虐待。其中涉及了體罰、猥褻和精神侮辱,而這家兒童保護機構的名字,便是“恩寵園”。

  可惜的是,事發之時,當地的保護機構對此事沒有足夠重視,或者說他們對孩子們並沒有足夠的信任,於是在詢問了情況之後竟然又把孩子們送回了恩寵園。而在此之後,孩子們沒有氣餒地層層上告,到了1999年,才在媒體的曝光下將這個慘劇公布於眾,一時間造成了整個國家的譁然。

  然而,直到2009年,日本才真正修改了《兒童福利法》,真正在法律範疇規定了兒童虐待的範圍和刑罰,此時,距離“恩寵園事件”發生,已經過去了整整十三年。

  大概過了一遍這個事件,李少君不禁吃了一驚,為什麼周校長在此時此刻要提這件事?難道說“一心”也存在這種欺凌現象?可是從她的了解來看,並沒有這種事發生。

  “周校長,您就別賣關子了,您再這樣下去我會認為您是那個每天虐待孩子的變態狂的。”

  說到這的時候,恰好服務員把咖啡端了上來,聽到“虐待孩子的變態狂”幾個字,他略帶訝異地看了看她倆,周校長和李少君連忙笑了笑。那人也沒再說什麼,放下咖啡就走了,剛一回身就把托盤夾在腋下,就又掏出手機聊了起來。

  周校長看那人走回去了,開口道:“我只是確認一下你對這種事件有沒有概念,當然在‘一心’並不會有這麼……這麼可怕的事情發生。”

  “那有什麼事發生?”

  “嗯……”周校長喝了一口咖啡,像是給自己加油般地點了點頭,然後緩緩開口,“大概是十幾年前的年初……”

  3

  自從葉一琳生病以來,閆敬昱看到她的次數很少了。那之後過了三天,她才開始回來上課,但是面對閆敬昱的關切和詢問,只是回復得隻言片語,說,好了,沒事了,便不再多說什麼。

  除了上課之外,葉一琳更是鮮少露面,一下課便跑掉了,飯也不和大家一起吃。閆敬昱看到周老師從食堂打一份飯往外走,猜想可能是給葉一琳打的,便上去問她,周老師只說葉一琳還是身體不好,而且容易傳染,食堂里大家都在吃東西,更容易傳染上,她為了不讓大家跟著她一起受罪,所以要單獨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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