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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是說,我們救上來的人是間諜?”聽完了零的分析,安瑞斯若有所思。

  “有這種可能。”零說,“從以往的經驗來看,只要遇到了落難飛船,你都會不遺餘力的進行救援。他們的計劃可靠性很高。”

  儘管零隻是說“可能”,但是安瑞斯對他的判斷卻抱有十成的把握。對方畢竟是指揮過無數次戰爭,並且從最終結果來看無一落敗的傳奇人物,這麼簡單的狀況不可能判斷失誤。

  “搜救之前為什麼不說?”安瑞斯問道。

  零沒有回答……安瑞斯也立刻明白自己問了個傻問題。然後她馬上又問了一個更傻的問題,“你不打算讓她知道?”

  零搖了搖頭。“樂樂很努力。”他說,“我不能讓那些敗類糟蹋了她的好心。”

  安瑞斯笑了起來,“她未必就像你想得那麼脆弱。這個孩子有一種一以貫之的決心,不會這麼容易就動搖了……不過,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碧綠色的眼眸里有幽暗的火焰在燃燒——那些利用人的善意行惡的混蛋,不管是宇宙海盜還是豬油蒙心的老太太,都絕對不可饒恕,“就讓我們,好好的招待一下我們的客人吧。”

  但是搜救的結果小小的超出了零的預料。

  密封艙門打開,螞蟻女王紅褐色的複眼出現在搜救者面前的時候,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安瑞斯和零不由自主的望向齊悅。而齊悅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很快便垂下眼眸,協助船醫將女王搬了出來。

  “卡爾塔人的倖存者。”安瑞斯壓低了聲音,問零,“難道她也和海盜們合作了?”

  “只是個巧合。”零這麼說,“卡爾塔女王不是誰都能使喚得了的。”

  他很清楚,這個卡爾塔人所表露出的超越極限的求生欲望,絕對不會是因為仇恨。很多時候,愛是比恨更強大的動力。她執著於逃出普蘭托的原因,必定是普蘭托之外她無比掛念和珍視的事物,為此她不可能不謹慎的選擇盟友。

  “去看看另一個吧。”零對安瑞斯說著,自己則上前將齊悅從螞蟻女王身邊拉開,對齊悅輕聲說,“這裡交給我。”

  齊悅點了點頭,轉而去另一邊幫忙。

  如果給前?宇宙海盜船長蘇魯一個反悔的機會,他一定會選在三個月之前的某一天。那一天他聽說全宇宙油水最豐厚的普-艾航線上有海盜掘得第一桶金,於是心生貪念,做出向普-艾航線進軍這麼愚蠢的決定。

  結果他幹了一輩子的海盜,反而被人反劫了財,這一票就把全部身家都賠了進去。自己也被踢出春雨號。堂堂海盜船長,最後居然落得被警察救的悲慘結局。

  不過現在這一切都結束了。

  自從登上了赤丸號的主艦,蘇魯才發現自己之前過的都是多麼窩囊的人生。

  光天化日之下大搖大擺的攔路搶劫,而不用老鼠一般躲避星際警察的搜捕。路邊的小星球想要航路通暢?沒關係,拿錢來買!多麼快意人生……好吧,作為一個受過S級戰力“天網”蹂躪的弱小的伊爾曼人,他承認肆無忌憚的殺人這點,確實不那麼令人愉快。

  不過這不要緊,蘇魯想,只要這一次能成功奪取海神號,他進入赤丸號高層的日子也就為時不遠了。財富和權力面前,這點犧牲算什麼?

  這麼鼓舞著自己的時候,蘇魯聽到了密封艙被打開的聲音。因為還處在假死狀態,所以他什麼都不能做。但伊爾曼人身體裡到處都是的智能晶片已經開始幫他分析四周的情形:兩個B級戰力,其中一個有修正?那就肯定不到B級了。其餘都是D級,哦哦,還有一個修正到D級的——真實戰力是,F級!決定了,萬一計劃失敗,就挾持她當人質逃跑。

  他已經可以想像夢寐以求的生活已經在向他招手了。

  可憐的蘇魯,這個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悲慘的命運還遠遠沒有結束。

  誘導器在救援時便以準備完畢,引飛彈發she,碎石和飛船殘骸的定向吹飛很快便完成。

  無數碎石以飛船為中心,像四面飛去,就像綻放了一朵巨大的煙花。

  億萬流星滑落。

  與此同時,卡姆也從無盡的黑暗中緩緩醒了過來。

  神經毒已經侵入到她的大腦,損傷了不少區域。她有些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昏睡過去的了,卻依舊記得卡爾塔的地下有近萬枚卵等著她的哺育,她必須要回去。

  她紅褐色的複眼與齊悅黑柔的眼睛兩兩相對的時候,擁有全宇宙最敏銳視力的卡爾塔人在這一刻感受到命運的殘酷。然而三個體節全部失去知覺的情況下,她已經沒有抗爭的資本了。

  卡姆的心情平靜到了極點。她所侍奉的女王陛下將種族延續的使命交到了她的手上,可是她已經是最後一名卡爾塔人,她無可交託,只能一遍遍的從頭再來,直到成功或者毀滅。

  “這裡已經不是普蘭託了。”然後她聽到齊悅這麼說。

  【逃出來了……】她竟然覺得難以置信。

  她試探著轉了轉自己的腦袋,齊悅上前幫她搬動了一下,調整好姿勢。

  而後便是靜默相對。

  齊悅低垂著睫毛,黑眼睛裡平靜無波。她攥了攥手心。

  “你是卡爾塔人嗎?”她終於問了出來,“……你有沒有劫持過地球飛船?”

  罪孽如影隨形,卡姆從來都沒有逃避過。然而此刻面對著那場襲擊里唯一的倖存者,她卻發現承認也是這麼的艱難。

  “是……”她最終還是這麼回答道,“我是卡爾塔人,並且參與劫持了你們的飛船。我請求你不要在這裡殺死我,”她用電子亂碼一樣的漢語對齊悅說著,“我請求你……”

  她現在還必須活下去。

  齊悅在這一刻想要追問;難道當初我們沒有請求過嗎?你明明也知道珍惜自己的生命,為什麼不肯分一點憐憫給那些無辜的人?”

  但是她知道自己得不到回答。在這個擁有最原始和殘酷規則的宇宙里,大多數種族都對外星物種保持著漠然的疏遠。她已經不止一次被當做沒有人格的道具對待了,卻依舊學不會這種思維。

  她終於將心中的悲憤壓抑下去,用最平靜的聲音問道:“你既然去過地球,那麼是否知道它的位置?”

  飛船還有兩個小時便會進入蟲孔。

  一群粗野的水手找樂子的嘈雜聲已經聽不到,大多數船員都抵抗不住睏倦,回房休息了。

  飛船內照明的模擬日光也已經昏暗下去,窗外黑暗的宇宙里,那些遙遠的星星的光芒越發明亮起來,迴廊的地毯上也浸染了他們銀色的輝光。

  零倚靠在醫療室門邊的牆上,沉默的聽著裡面傳出了的對話聲。

  “我不知道。”卡姆說。她並沒有欺瞞齊悅,因為當時他們疲於逃亡,-選擇的都是偏僻的路線。為了擺脫追兵,時常不得不進行不穩定跳躍。劫持了地球飛船之後,之所以能夠回到正常的航路上去,只是因為這個宇宙航線蛛網般密布,並不需要刻意的尋找。

  “不過我想,應該是在奇美拉星域附近的某個位置吧。”她又補充道。

  “……謝謝。”齊悅說。

  她站起身來,正要離開,卡姆問道:“你救下的那個孩子呢?”

  齊悅頓了頓,平靜的回答道:“他已經不在了。”

  “……對不起。”

  齊悅沒有回答。她最不想聽的就是這些人的道歉。

  齊悅從醫療室里走出來,腦中只有空蕩蕩的一片。

  她看到了零,又仿佛沒有看到,只是遊魂一般從他眼前走了過去。

  零一直跟在她的身後。

  齊悅回了自己那個小小的藏酒室里,連關上門的力氣也已經沒有了。

  她坐在黑暗裡,一時只是垂著頭,什麼動作也沒有,什麼表情也沒有。漆黑的頭髮鋪滿了瘦弱的後背,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目光。她幾乎要融化在黑夜裡。

  零推門進去,在她的跟前默默蹲下來,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冰涼,在發抖。

  她說:“我應該恨她,我們完全是無緣無故被牽扯進他們的仇恨里的。可是想到傷害她的是薩迦,就覺得自己不是無辜的了。我愛上了薩迦,這是我的錯,可是其他人做錯了什麼?”

  “她求我別殺她的時候,我真的很生氣。可是也很害怕。我只是想想自己可能會殺了誰,就怕得手都在發抖。可是他們為什麼就能無動於衷,連眼都不眨一下?”

  “是不是因為強大了,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傷害別人。把別人當炮灰,當道具,當玩物。”

  卡爾塔人是這麼對待他們的,普蘭托人也是這麼對待她的,連希爾斯曾經有過的善意,也不過都是覺得她好玩兒而已。

  “……再也不想跟這些人打交道了。”她說,“零,能遇見你真好。”來自同一個星球的話,至少可以平等的相處,不會有哪些莫名的蔑視和輕賤了吧。

  零輕輕的親吻她的手,那雙溫柔的瞳子映著暗夜的顏色,靜靜的,帶了些無法言明的悲傷,凝望著她。他說:“只要你喜歡,我隨時都在你的身邊,一生都不會改變。”

  “可是,我不想以朋友的身份。請正視我的感情。也對自己,誠實一些。”

  ☆、插pter 57

  海神號漫長的旅途仍在繼續。

  海盜們在黑暗中蠢蠢欲動的等著約定好的信號。

  這個時候,海神號上的警備已經徹底鬆懈下來。

  安瑞斯走進醫療室,查看了一下兩個“倖存者”的狀況。向船醫問了幾句話,隨即打著哈欠離開了。不一會兒,船醫也在醫療室隔壁的房間裡打起了呼嚕。

  而蘇魯在幽暗的光線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他體內的智能晶片偵測著四周的狀況,確定沒有人在周圍走動了,便悄悄的打開了治療艙。

  黑暗中卡姆側過頭來,占據了大半面孔的紅褐色複眼正與蘇魯相對。

  儘管並不認為這個連手腳都不能動的廢人會給自己造成什麼威脅,但那完全摸不透是睜著還是閉著、找不出神采和焦距的眼睛還是令蘇魯下意識的心悸。

  不過卡姆再沒有其他的舉動。膽小到根本不適合做壞事的蘇魯於是長舒了一口氣,躡手躡腳的離開了醫療室。

  他想,保險起見,他還是先確認一下人質和退路比較好,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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