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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九重天遺落在凡間的上古神器,六族為了它們大費周章,誰也想不到神農之蘭原來藏在這座偏僻的雪山。鍾聰微微一笑,落到雨師妾身上觀察神情舉動又落回來。

  “至於寒毒,”鍾聰饒有趣味地打量二人,“寒毒是一種清冷淵裡才有的毒,她沒跟你講嗎?”

  第90章 絕地(3)

  此話一出雨師妾驀然僵住,手指用力泛出青白色。

  鍾聰咧嘴笑道:“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今日不求我,明天自然會求我。人性是最經不得考驗的東西。”

  他掃過裡面的眾人,騎虎揚長而去。

  周渙移過眼神,見雨師妾伏倒在地,快步上前扶起。

  手指攥緊衣袍發出咯咯的聲響,雨師妾死死掐住他的手臂,半是命令半是懇求地說:“周渙,別信他的話,你不能出事。”

  清冷淵的名字怎麼可能不記得。怪不得寒毒來勢洶洶,怪不得神族找了那麼久猗蘭花卻毫無下落,原來一切竟是這樣……

  此處離洞口極近,抬頭就能看見雪和月,四周只有均勻的雪風喘息之音。

  “我不會出事。”周渙嗯了聲,輕聲答應。

  雨師妾如釋重負,就在鬆開手指的那刻頭顱里似有一道落雷炸下劇痛無比,指節用力得泛白,周渙微微皺了眉,下一刻望見她肩頭湧現一大股濃血。

  鍾聰說得對,不止沒有糧食,連藥都所剩無幾。但這些他都沒同她講,誰都沒想到雪童會這麼惡趣味地關押他們。

  他把藥材全倒出來,扯得細碎了捂上傷口,鬼族溫涼的血從指縫流出來,抬手用嘴撕下一道袖邊,但血還是源源不斷地流出來。

  周渙急得焦頭爛額,道:“雨師妾為什麼你會流這麼多的血?”

  雨師妾慘白著臉,虛弱道:“水……”

  周渙以為她口渴,拿出裝滿泉水的水囊打算溫一溫再給她,下一刻她已經閉上眼。

  醒來時風聲已經小了很多,血終於不再流了。她動了動手指,發現手邊是水囊,剛用靈力燙過還有些溫熱,周渙正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唇角勾起笑,周渙輕聲道:“你醒了。”

  雨師妾嗯了一聲,他撿起水囊道:“你現在不能喝寒水。水已經冷了,我再溫一道吧。”

  雨師妾撐著坐起來,發現身上披著他的外袍,傷口已經包紮得很好。四周靜謐得沒有雜聲。緩緩起身來到外邊,周渙跟在身後。

  從山洞外邊可以望見整塊平靜完整的澄天鏡,落滿了璀璨的月華與星屑,仿佛一盤棋局。

  “我暈了幾時?”

  “不多,一壺水冷的時間。”

  “你騙我。”雨師妾垂了垂眼,攏緊外袍,眼睛倒映著澄天鏡:“人可以撒謊,日月星辰卻不會撒謊。月亮移了這些距離,怎麼可能只溫過一壺水。”

  周渙嘖了聲與她並肩站著,衣袍在風裡獵獵飛揚,他像往常一樣用不服輸的語氣彆扭道:“無趣,每次騙你都不成,下次配合一下我也好。”

  她猜得對,確實不止一壺水冷的時間,但具體時間周渙也不知道,只記得一直守在一旁,水冷了便重新溫一次。周而復始,不曾怨言。如果不是為了救他們雨師妾不會落得現在這模樣,不會讓傷口雪上加霜,不會屢次觸犯禁制。

  雨師妾微微一笑,像是問他也像是問自己:“周渙,你對每個人都這麼好麼?”

  周渙不解其意地看過去。他向來樂天,願以最大的善意接納他人,為此沒少受挫,也沒少受到師兄弟們的奚落,但依舊樂此不疲當個眾口中的傻白甜,秉承師訓正身直行。這是他的善道。不知道自己的善意能改變別人,正如因為幻境中那幾日相處,從而導致鍾聰三番兩次留他性命。她作為與之同行的同伴,自然更受其影響。

  氣氛太過沉悶,正要說個俏皮話活躍活躍。她突然問:“周渙,假如一個人利用了你,你會不會恨她?”

  周渙張了張口,唇角還帶著笑意,反問道:“那個人是你?”

  她只是用尚還清明的眼睛覷看。

  “不會。”他篤定地再確定一次,“當然不會。”

  “……為何?”

  帶著些許試問,些許肯定,周渙道:“你的利用,肯定是好事吧。”

  雨師妾睜大了眼睛,卻又垂下,用長睫蓋住那雙黑漆漆的琉璃,不知笑他還是笑自己,嗤道:“我非光明正義之士,做事不過為了達成目的,今日是對的事,或許換到明日就成了罪大惡極。如果這個利用會讓你喪命,你還會這麼想?”

  “是不是九重天的命令?”周渙反問。

  洞內的篝火,洞外的雪光,頭頂的月華,腰間的鈴鐺,萬物光華都盛在這雙眼睛中,幾近灼人。被這樣坦然無畏的目光注視著,避無可避,遁無可遁。

  雨師妾緩緩抬手遮住眼睫。

  “是”,短短一個字鏘然落地。

  周渙欲言又止,忽然有種直覺,告訴他不能再問下去,好像再問下去結局會愈發難以控制難以接受,朝不可逆轉的方向駛去。

  良久,他選擇相信。

  月明星稀,風從曠野吹來。這份信賴不止源於對同伴的信任,還因為她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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