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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聞適的死訊,衛鞅竟生出了一種說不出的落寞。

  勝綽的曾孫略微疑惑,心想最兇惡的敵人死了,這不該是高興的事嗎?

  於是他問道:「大良造,卻不知是誰的時代結束了?」

  衛鞅道:「群雄逐鹿,競逐天下,問鼎中原,重允執中的時代,結束了。」

  「那……那之後呢?」

  衛鞅長嘆道:「昔年墨家言,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九州歸一!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使人各得其所長,鈞其分職,皆其所喜,是謂大同樂土。」

  「大約,是爭論怎麼才能達到大同樂土的時代吧。」

  勝綽的曾孫不解,問道:「天下如此之大。秦之西,尚有拜火之國;拜火之國往西,尚有拜諸神之小邦;秦之南,尚有九邦十國雄踞一方。您說的天下歸一,是大九州還是小九州呢?」

  衛鞅遙指著遠處那些被剛才的消息震驚而停工的、之前正在修築鐵軌路的人,以及很遙遠處那片似乎布滿了煤煙和天空,想要說點什麼,終究什麼也沒說。

  半晌,他只是嘆了口氣,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消沉的語氣道:「雨還在下。好一場春雨。走吧,去彭城。」

  隨從撐起傘,伴著這句消沉的話語,回到了馬車旁。

  勝綽的曾孫似乎忍了許久,卻還沒有忍住,問道:「您說,你們的時代過去了,那……那現在,是我們的時代嗎?」

  衛鞅笑了笑,看了一眼這個在宮廷貴族的圈子中長大、張口忠君、閉口社稷的年輕人,緩聲道:「不……你和我們是一個時代的。忠君還是無君,社稷還是天下,那是同一個時代的爭論。」

  勝綽的曾孫心想,你說我和你們是一個時代的,卻又說你們的時代過去了,那……那我才剛剛長大,就已經沒有擁有我的時代了嗎?

  帶著年輕人的傲氣和倔強,最後問道:「那這是誰的時代?」

  衛鞅指了指遠處小丘上剛才那些還在爭論的人,許久才言。

  「是那些張口私產閉口公產、俯首民意仰首自由、揮斥公平探究人性的人的時代。」

  「我們的時代,過去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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