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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見觀禮台上的萬歲。沈鐘磬也怔了一下,隨即扶著甄十娘從容地向觀禮台走去。

  “……乾娘走不動了。”瞧見每上一級台階,甄十娘都要倚在沈鐘磬肩頭氣喘一陣,鄭毓勛突然抬腳往前衝去,“我去背乾娘走!”

  被楊雪梅一把抱住。

  “娘!”鄭毓勛大叫。

  眾人紛紛回過頭。

  楊雪梅一把捂住鄭毓勛的嘴,“別去,別去!”聲音里有股極力壓抑的抽噎。

  聽到身後一陣騷亂,甄十娘若有所思地回過頭。

  “……大約是嫌我們走慢了吧。”沈鐘磬輕笑地調侃道。

  “還好了。”甄十娘喘息著笑,“這隻有七級台階……”燦爛的笑容仿佛把陽光都折she出五彩光華,沈鐘磬黯然地眨眨眼。

  邁上最後一級台階,帶甄十娘向萬歲謝罪後,沈鐘磬轉過身朝著眾人真誠地一躬到地,“夫人身體不好,讓大家久等了,我代夫人向大家賠罪。”

  甄十娘也跟著他盈盈下拜。

  “……我沒什麼好說的,只希望大家以後無論走到那裡都要永遠記住,我們是大夫。”甄十娘目光緩緩地掠過眾人,“我們的職責就是治病救人!”她喘息了一下,“想盡一切辦法治病救人!”

  看著這一對白衣白髮,恍然金童玉女般華光四she地站在那裡,明明耀的人睜不開眼,卻又恍然有股說不盡的滄桑悠蕩在眼前讓人止不住想流淚的璧人,眾人俱忘了回應。

  廣場上鴉雀無聲。

  “……是不是嫌我說的太短?”甄十娘壓低了聲音問沈鐘磬。

  想要長篇大論,侃侃而談,她已經不能夠了。沈鐘磬心裡一陣酸楚,只臉色笑容更加溫和,“你說的已經夠多了。”他笑著扶了她轉過身,“我以為你上來鞠個躬就行呢。”甄十娘就把頭倚在他肩上,“……我們走吧。”

  講不動了,她是真的講不動了。

  能站在這高高的觀禮台上,再一次看到自己這些學子,她已經很滿足了。

  微風輕輕揚起沈鐘磬滿頭髮白,散落在雪白的狐皮上,迷醉了眾人的眼,直看著那一對十指交扣相攜的身影消失在觀禮台的另一端,沉寂的台下才發出一陣暴烈的掌聲

  長寧公主已經撲到彩雲身上,痛哭失聲。

  不過兩個月的光景。他怎麼滄海桑田,仿佛過了一甲子?

  直看著沈鐘磬扶著甄十娘走下最後一個台階,萬歲目光還怔怔的,尤不相信眼前所見。

  “……要不要奴才去把他們叫回來?”見萬歲失神地望著沈鐘磬的背影,傅公公小心翼翼地問道。

  “……由他去吧。”萬歲凝重地擺擺手,

  楊雪梅特意給甄十娘安排了一間寬敞的休息室,和沈鐘磬剛剛坐下,秋jú就一陣風衝進來。

  “夫人……”她撲通跪到甄十娘腳下,“您就讓奴婢回去伺候您吧。”又道。“奴婢可以晚上看書,絕不會耽誤了學醫!”

  “我有將軍在身邊就夠了。”甄十娘搖搖頭,“連冬jú夏jú都被我攆去醫館了。”她語重心長地拉起秋jú,“盧俊雖說叫我一聲師父,可他只是掛了個名。你才是我真正的首徒,以後啊……”她輕輕摸著秋jú的頭髮,“我的醫館,學館都要靠你們撐著,你一定要努力啊,千萬別給我丟了臉……”

  再忍不住,秋jú一轉身。蹬蹬蹬跑了出去。

  透過明亮的玻璃,看著秋jú趴在梧桐樹下的顫抖身影,甄十娘微微有些失神。

  轉過頭,沈鐘磬正靜靜地看著她。

  “……要不要去上面看看?”他指著窗對面高高的四層小鐘樓。

  甄十娘目光就亮起來。“好。”

  那裡能看到學館的全貌,這是她一直想做的。

  ……

  “將軍,將軍!”高全激動的聲音都變了調,“夫人。夫人……夫人有救了!”

  急促洪亮的聲音打破了浩然居死水般的沉寂。

  眾丫鬟呼啦一聲沖了出去。

  咣當,正餵甄十娘喝藥。沈鐘磬手裡的碗掉在地上,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騰地站起來。

  咳,咳……甄十娘一陣劇烈的咳嗽。

  “阿憂……”回過神,沈鐘磬忙抱了甄十娘輕輕拍著她後背。

  呼出一口氣,甄十娘抬頭怔怔地看著門口。

  抱起她放到床上,又掖緊了被子,沈鐘磬爬在她耳邊柔聲說,“……我一會兒就回來。”他邁步走了出去。

  “將軍……”高全拿著一個大紅的拜帖激動地看著沈鐘磬,“夫人……有救了!”他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外面來了個和尚揭了皇榜,說是他有一套修心養性的洗髓心經,只要幫夫人打通經脈,慢慢修煉,假以時日,夫人便可洗經伐髓,重獲新生……”

  沈鐘磬目光越過高全,看向他身後身披紅色袈裟,面色慈愛的白眉白髮的老和尚。

  “圓通大師……”他下意識地叫了一聲。

  “阿彌陀佛……”圓通大師雙手合十,“沈將軍,貧僧說過,我們有緣,還會再見。”

  此人正是當年沈鐘磬去祁國送親,為甄十娘求辟邪驅害的五毒玉佩的大慈寺高僧,傳說中德高望重法力無邊,見人但憑緣分的圓通大師。

  當年祁國舉行十年一度的大朝聖,他和二皇子同去祁國大慈寺,二皇子曾花費千金,都沒能見到他。

  竟然是他揭了皇榜!

  看到他,原本以為又是個無名小輩來騙錢的沈鐘磬,完全信了。

  圓通大師,他說能治好甄十娘,就一定能!

  沈鐘磬聲音微微發顫,“大師……”他一躬到地虔誠地給圓通大師施了一個重禮。

  “阿彌陀佛……”圓通大師又念了一聲,“若要治好沈夫人,還需沈將軍能放下屠刀,一心向佛。”他看著沈鐘磬,“若沈將軍肯辭去將軍之職,發誓此生絕不再執掌兵權,老衲願獻一心經,助沈夫人洗經伐髓……”他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洗經伐髓的心經?

  甄十娘皺皺眉。

  身為現代醫生,甄十娘還是堅信以醫治病,對於這些東西,她並不十分相信,也不十分熱衷。

  心經,就是前世說的那些氣功之類吧?

  前世也聽過一些報導,某某氣功大師能隔空取物,某某大師用氣功治好什麼什麼病,她當時看了也是一笑了之,從沒認真考證過。

  也不知是真是假。

  可是。自古就有內功可以養生的傳聞,連中醫專著《黃帝內經》里都記載“提挈天地,把握陰陽,呼吸精氣,獨立守神,肌肉若一,積精全神,精神不散”等修煉方法。

  和神奇的針灸術一樣,氣功自有他的神奇之處。就像她稀里糊塗地穿越到這裡一樣,都是用現代科學無法解釋的謎團。

  她眉頭越擰越緊。

  骨髓移植……洗經伐髓……難道……他們真有異曲同工之處?

  身為現代人,要甄十娘完全相信這些是不可能的。

  可是,若一點都不信她也做不到,心裡猶猶豫豫。她也分不清圓通大師的話有幾分是真,到底可不可信?

  只是,有一點,她毫不質疑。

  “……這一定是燕祁的離間計!”她靜靜地看著沈鐘磬,“是他們也驚覺於大周一日日的強大,發現了將軍和萬歲的意圖,才利用我的病要將軍發誓從此永不言兵!”

  否則。以圓通大師的身份,多少人慕名去祁國大慈寺,花費萬金都不得見,他卻不遠萬里跑到大周來給自己傳授洗髓心經。

  她本就來自不信鬼神的現代。佛家不把她做另類燒了就已經阿彌陀佛了,她自信自己和圓通大師絕沒有那麼大的佛緣。

  越想越對,她摟了沈鐘磬,“我早已病入精髓。多少名醫都束手無策,我不相信他一套心經就能治好我。”

  “阿憂……”沈鐘磬扳正甄十娘的身體。鄭重地看著她,“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試一試。”

  “可是……”

  可是,這可不是被騙花了點冤枉錢,他一旦在佛祖前發下重誓,即便圓通大師的洗髓心經救不了她,他也不能反悔了。

  征戰沙場,是他的第二生命啊!

  在一起這麼久,甄十娘知道他對統一三國,對他的豐谷大營有多深的感情。他是天生的軍人,就像魚兒離不開水一樣,他離不開沙場,離不開他的部隊!

  “阿憂……”沈鐘磬聲音極其認真,“不試一試,我會後悔一輩子!”又加重了語氣,“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對著他固執的目光,甄十娘心顫了顫。

  她想起了他固執地在深夜裡摺紙鶴,固執地給她拴五彩線,固執地去求佛,固執地求玉佩……無論是真是假,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不會放棄!

  一直在信和不信之間徘徊,她不也是潛意識地奢望能抓住這最後一根救命的稻糙嗎?心頭那股強烈的對生的渴望,讓她這個現代人都開始迷信圓通大師的那套洗髓心經或許真能換了她的骨髓,救她一命。

  沈鐘磬,又怎麼可能不信?

  “好!”她果斷點點頭,“……我們就試試。”

  聽了信匆匆來到將軍府的盧俊秋jú等人在二門遇到穿戴整齊正要進宮的沈鐘磬,大家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將軍……”叫了一聲將軍,哀求的話在盧俊舌邊直打轉,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外面都傳言祁國法外高僧圓通大師的到來是燕祁的離間計,是為了阻止大周統一三國的野心,才利用沈鐘磬對甄十娘的痴心離間他們君臣。

  他到底有沒有那樣一套心經誰也說不準,即便有,又真的能洗精伐髓嗎?

  果真那心經也救不了甄十娘怎麼辦?

  沒有了甄十娘,他家將軍還有統一三國的事業可以依託。

  若兩樣都沒了,他可怎麼過?

  可是,可是,他們是真的真的想救甄十娘啊。

  眾人眼巴巴地看著面色冷靜的沈鐘磬,哀求的話在嘴邊躑躅,說不出口。

  靜靜地掃了他們一眼,沈鐘磬接過榮升遞過的韁繩,飛身上馬衝出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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