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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搞不懂,就不去想罷!

  陸策一個人在書房裡看書,好歹也是名義上的一家人,不讓人去喚他一聲,多半說不過去,溫柔招招手,將守在書房外頭的洗竹叫到身前,笑道:“咱們要出外踏青,你去問一聲,瞧他去不去。”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陸策,溫柔心想,照常例,他一定會從書冊間抬起眼來,淡淡道一句:“你們去吧。”然後低下頭去繼續看書。

  誰知洗竹進去問了一聲,卻同著陸策一塊出來了。他站在書房門口,著一身青色素袍,玉簪挽著發,風姿雅淡,臉上的笑意令秋的蕭瑟轉成了春的和煦,笑道:“洗竹,備馬。”

  看這架勢,像是要一起去?

  溫柔納悶了,瞧上去,他今日情緒特別好呀!是皇帝老兒升了他的官,還是做了一筆大買賣發了財?猜不透,反正吃食帶得足夠,人多些更熱鬧。

  登上山頂涼亭,望著遠處山水鬱郁渺渺,溫柔頓生出塵之感。

  陸策攜一壺酒,拎著兩隻白玉杯,走過來道:“此處景致不錯,坐下飲一杯?”

  溫柔點點頭,撿了一處乾淨些的地方,席地而坐,反正是男裝出門,不至於不便。眼看著那淡黃色的jú花酒被斟入白玉杯里,泛出醉人的清香,她不禁拿起杯子就輕抿了一口,笑道:“你今日似乎心情不錯。”

  陸策已自斟自飲了數杯下肚,聞言瞟了她一眼,淡淡垂下眼道:“是啊!天氣不錯。”

  這是什麼理由?溫柔也沒在意,學著樣兒仰頭將整杯酒飲下,橫豎這酒甜甜的,帶著一股jú花的清香,入口不烈。不過酒意還是驅著紅暈浮上了臉龐,眼神有些微迷盪起來。

  洗竹送了兩碟果子過來,陸策抓了一把松子,剝開後吹去細皮,攤開手掌遞給溫柔道:“別空腹喝酒,吃點東西吧。”

  溫柔伸手拈了兩顆松子仁,送入嘴裡,心裡卻是極度納罕,今兒的情形,有點不對勁,不過數杯酒下肚後,她就開始有些飄飄然了,心事完全丟到了一邊,取了一碟重陽糕,自己拿了一塊,又遞給陸策道:“今兒過節,要吃糕哦。”

  “哦?”陸策一愣,拿了塊糕道:“有這講究?”

  溫柔咬了一口糕,點點頭,嘴裡含糊道:“長長久久……步步登高……”

  “還要祝姐夫和姐姐永結同心,比翼高飛。”溫剛拿著酒杯走過來接了話道:“我敬你們一杯。”

  呃?!這回輪到溫柔愣了,一口糕卡在嗓子眼裡,半天也沒咽下去。

  “我祝姐夫和姐姐連理長結,白頭到老。”小環也過來湊了個趣。

  這什麼跟什麼啊?重陽節,又不是他們新婚,有這樣祝人的嗎?溫柔滿頭霧水。

  洗竹也端著杯兒過來笑道:“大節下,小的也放肆一回,敬爺和夫人一杯,祝爺和夫人情比金堅,地久天長!”

  陸策微微一笑,與眾人碰了杯,仰頭將酒飲下。

  溫柔卻越聽越覺著不對,不禁脫口問道:“今兒過的什麼節?”

  “九九節呀!”溫媽媽在旁樂呵呵道:“今兒這日子,有情人總要想法子湊在一塊過節的,討個好口彩,天長地久。”

  此話一出,溫柔大驚,手裡的重陽糕“啪”一聲落在了地上,連眾人緊接著不斷說出口的吉利話兒都沒聽見。

  老天,又誤會大了!

  【番外】:各有各歸宿

  陽光暖暖,曬得山石有些微微燙熱,石畔的池水在風裡泛起一絲漣漪,盪了一陣又平復如初,這是秋日的一個午後,舒適得叫人仄仄欲睡。

  一名身著煙綠夾裳的女子斜靠的山石上,她懷裡抱著個看上去只有三四個月大的男嬰,男嬰有一雙靈動的眼,此刻正轆轆的轉著,好奇的看著頭頂垂掛下來的枝條,和枝條上那綠的葉。

  女子顯然也是睏倦極了,微閉著眼,輕拍著懷裡的男嬰,似要哄著他睡,又像是要哄著自己睡。她臉側有髮絲散落下來,整潔中稍帶的一絲凌亂,讓她看上去更顯出一份女性的溫雅氣質,像天然的珍珠一般透出柔和的光澤。

  “姐姐,別睡著,小心一頭栽到池子裡去。”樹後閃出一名正是花樣年華的女子,但她已盤了發,是出嫁的婦人裝扮了。此刻她面上帶著笑,笑里卻又夾雜著兩分無奈的苦澀,像是有什麼難題未解,側身坐在山石上輕聲嘆息道:“沒有用,我勸過了,她還是不肯進食。”

  被喚作姐姐的那名女子被驚醒,那澀澀的困意頓時消散無蹤,她微蹙起眉,低頭看著自己懷裡的嬰孩道:“有兩天了吧?”

  “有兩天了,滴水未進,我看她那樣子,是一心想要尋死了……不如,你去勸勸她?”

  “我?能勸她什麼呢?感情這種事,如果她自己想不開,旁觀的人就算再費心解勸,也是沒有用的。”抱著嬰孩的女子苦笑了一下:“我原本以為她經歷過家裡的巨變之後,對這種事能看得開些,沒想到還是這樣……”

  兩人各自犯著愁,一時相對無語。

  這時遠處跑來一個丫鬟,滿臉俱是焦急之色,沒口子的嚷著:“夫人,環姑娘,不好了!你們快去看看,趙姑娘昏過去了!”

  被喚作夫人的自然是已經嫁了陸策的溫柔,那個作出嫁婦人打扮的花樣女子正是小環,而那個昏過去的趙姑娘,則是趙顏。

  自從兩日前葉昱親自上門向溫柔的丫鬟裁雲求親後,滿腔愛慕都投注在葉昱身上的趙顏聽到這個消息後就開始絕食。她是不想活了,在這個世上她已經一無所有,現在連對她來說唯一重要的人也要娶了別人,那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可讓她留戀的地方呢?不如死了的好,一了百了,不拖累別人,也不委屈自己。

  聽到消息趕到趙顏居處的溫柔和小環,一進門就看見趙顏躺在床上,她昏迷時被灌了幾口水下去,已經醒了,但是盯著帳頂的雙目卻十分呆滯而無神,仿佛一口乾枯了多年的井,了無生意。

  “怎麼這樣想不開?”溫柔看見她那樣子,惋惜而無奈,該勸的她都勸過了,趙顏聽不進去,她也是實在沒有法子了,看來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她狠狠心向身旁的丫鬟道:“請大夫去,請何霖何大夫!”

  聽見何霖這個名字,趙顏的眼珠總算微微動了兩下,張了張口,勉強擠出一點沙啞的聲音道:“別……別去……”

  她雖然沒見過何霖,但是與陸家走得親近,怎會沒從那些丫鬟小廝嘴裡聽見過這個名字?她知道此人醫術超群,可以起死人,肉白骨,就連當初溫柔下獄,情況危急時,也是靠了他替皇帝看了病,求了情,才能從天牢里出來,此刻要是真把他請來了,恐怕就算是絕食,也根本死不了。

  “好,不去。”溫柔笑道:“若是你肯進食的話,自然就不用勞煩何大夫了。”她其實也只是唬唬趙顏罷了,何霖這人脾氣古怪得很,雖然與陸策一向交好,但也不是輕易就能請動的,她可真沒把握讓他來替趙顏續命。

  一聽要她進食的話,趙顏又閉上了眼睛,任憑小環在旁說盡了好話,都不肯點頭。半晌,她才睜開眼來,看了看坐在床邊一臉擔憂的溫柔,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帶著點羨慕,也有兩分妒忌,三分感激,情緒複雜的很。

  她如何能不知道呢?葉昱一直喜歡的人是溫柔,從頭至尾,一點都沒有變過,哪怕她已經成了親,生了次子,這份感情依然像陳封的烈酒,含蓄而又濃烈。這種感情方面的糾葛當然不會有人告訴她,葉昱也絕不會提,但是他看她的眼神明顯不一樣,那樣熾熱而深情,趙顏有時想過,如果他能用那種眼神看自己一眼,哪怕僅有一眼,她這輩子也算值了。可是,從來沒有過!

  如果說對裁雲真有三分喜歡,葉昱才想娶她的話,那麼另七分原由必定是為了溫柔!趙顏心裡很清楚,裁雲是溫柔的貼身丫鬟,而葉昱又對溫柔痴心不改,那麼娶了裁雲,總能讓他感覺離溫柔更近一點。

  那麼自己呢?趙顏想想就黯然嘆息,知道葉昱對趙家是恨之入骨的,也許這就是讓她錯失良緣的因由了。她將目光從溫柔身上移了回來,這事誰都怨不得,要怨,就怨造化弄人,只有葉昱不愛溫柔,或者自己不愛葉昱,這個死局才能得解。

  “聽話,喝點粥。”溫柔從丫鬟手裡取過一盞口味極清慡的蘑菇野菜粥,那是她先前熬煮了熱在灶上,預備著趙顏一旦想開就能趁熱喝的,但此刻看她那副樣子,再不吃點東西是真的不行了,才讓人端了上來。

  粥是素的,但不知裡面添了什麼材料,香味極其誘人,趙顏對溫柔親手做的美食一向沒有什麼抵抗力,再說生理上的反應不是心理上能控制的,因此肚子不由自主就咕咕叫了兩聲,羞得她臉色一紅,就轉頭埋進了被子裡。

  “看吧,分明是餓了,就不要跟自己過不去了。”小環伸手去拉她,卻怎麼都拉不起來,只得無奈的向溫柔望了一眼,表示自己實在沒轍了。

  那碗香味誘人的粥就擱在桌上,從熱到溫,最後變得冰涼,都沒有人再去碰過。趙顏覺得自己的心就像那碗粥,從最初的火燙,到現在的冰涼,但即便是涼了,也不能忘記初見葉昱的情形,只是那一眼,就認定了非他不嫁,眼下回想起來,當初的那份心跳,初戀的淡淡甜蜜,卻全都變成了苦澀,就像她被強迫喝了這一個月的藥。

  “怎麼樣?今天你是打算自己起來喝藥呢,還是照舊讓我用銀針刺穴?”

  眼前的那個男人,剪了個短得像要扎手的怪異髮式,渾身上下髒得好像一輩子都沒洗過澡一樣,但奇怪的是,居然沒有臭味!可是他臉上的笑容卻讓人看著覺得厭煩,趙顏很不給面子的哼了一聲,轉過臉去不理他。

  她很少做這種讓人下不來台的事情,可是面對他,似乎什麼面子、道德、顧忌統統都可以拋到一邊去了,因為她最狼狽的樣子被他看見過了,而最肆無忌憚的言辭她也從他的嘴裡聽見過,最初是駭然失色,漸漸也就習慣了,直到如今,也能夠厚著臉皮若無其事的聽他大肆指責那些道德倫理的虛偽,不再去反駁他,有時心裡竟還有那麼點隱約的贊同,只是她自己不敢承認。

  “我忙得很,只給你十分鐘時間考慮。”何霖從懷裡取出一隻沙漏,往桌案上一擱,點頭道:“十分鐘,不多不少,你要是再不配合,我不介意用強的。”

  他是一個月前的某天夜裡被陸策從被窩裡強行拽來的,原本他不願意配合,但陸策微笑著告訴他,如果他不來,就放火把他囤積的藥材全燒了。他認識陸策的時間也不算短了,知道這個人是說到做到的,面對這樣的威脅,連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眼裡,卻視藥材如命的他也只好屈尊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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