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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還沒等進去,手機就響了,沈斯亮接起來:“餵?”

  電話那頭亂鬨鬨的,能聽到曉魯在五音不全的唱歌,寧小誠壓著低低的笑:“也沒什麼事兒,就是想給你打個電話。”

  “今天小年,哥們都在外頭熱鬧呢,想你一人兒,心裡惦記。”

  沈斯亮牽著霍皙,一隻手舉著電話,往裡走:“甭惦記。”

  話音夾雜著門外的寒氣闖進來。

  裡頭一下就炸了。

  寧小誠拿著電話站在門邊,聞聲轉頭,也難掩吃驚。

  陶蓓蓓嗷的一聲竄過去:“霍皙姐!!!!”

  武楊扔了酒瓶子,罵了一聲:“丫不是在外地嗎?!突然襲擊啊!!”

  一群兄弟互相熊抱,真激動的要命,寧小誠說:“本來過了年,我們還說要自駕去看你呢。”

  “真沒想到你回來,還有意外收穫。”小誠挑了挑眉,示意霍皙。霍皙迎上寧小誠的目光,朝他做了個鬼臉。

  “怎麼著,這回回來,還走嗎?”

  “不走了。這段時間不走了。”

  “什麼叫這段時間不走了?”武楊不滿:“不是大老劉給你弄回來的?”

  一群人不知道倆人回來的原因,只當在外頭和好,說話也沒那麼多忌諱,寧小誠察言觀色,覺得不太對,在底下踢了武楊一腳,轉而摟了摟蔣曉魯。

  倆人結婚時間雖然不長,可是夫妻之間的默契是有的。

  蔣曉魯站起來,隨便找了個理由,哄著霍皙和陶蓓蓓她一起去洗手間。

  等人走遠了。眼見著四下就這幾個親兄弟,小誠望向沈斯亮:“到底怎麼了,你說,天大事兒,哥們跟你一起扛。”

  沈斯亮嘴裡的煙一直銜在唇間沒點,聞言,他把煙拿下來,放在手心裡揉成一團,低聲疲倦道。

  “小誠,要是曉魯告訴你,她要死了,你會怎麼做。”

  第63章

  2016年1月末尾,臨近春節前夕。

  軍區總院內,由羅選帶頭組織的一個臨時專家團隊,將要在春節之前的那天,展開一場歷時八個小時的手術。

  專家團隊不僅包括軍總醫院的骨科教授羅選,還有北京各大醫院針對尤文氏肉瘤有專業研究的同行翹楚,而且,更是請來了他當年的啟蒙老師國內骨科泰斗級別的莊老教授親自坐陣。

  規模堪稱近年骨科歷史最大,陣容最強。

  因為羅選首次在這個案例上提出在綜合治療的前提下,對病人骨病灶進行冷凍處理的手術方案,取出被腐蝕的骨關節,替換特殊材料,低溫冷凍處理周圍病灶。

  手術成功,排除病人個人體質因素,在醫療手段上講,將會大幅度降低擴散復發率,手術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一時間,業界為他大膽嘗試爭論不休。羅選倍感壓力。

  所有和羅選熟識的人都私下裡勸他,老羅,這麼做,風險太大,咱們盡力,別背這麼重的擔子。回頭患者鬧起來,你這半生英明就毀了。

  連他最得力的助手也曾質疑,老師,值得嗎?

  羅選一身白袍,目光注視著病房裡靜靜的女孩,眼中慈悲。

  “值得。”

  從私人角度,家裡孩子多,羅選是被姐姐一直帶大,他這個做舅舅的沒有自己兒女,姐姐去世以後,更把沈斯亮當成半個兒子來待,他求自己的事情,羅選就是犧牲再多,也要答應。

  從醫生角度,那是一條年輕的生命,醫生心懷悲憫救人之心,總該去盡力試一試。這樣的病症,也總想去竭盡所能用科學的手段去挑戰一下。

  女助手抱著病例,望著羅選背影,心中泛起淡淡傷感漣漪。

  每到年下,醫院都是最冷清的地方,初愈的病人著急出院,回家和家人團聚過新年,很多平常賺錢的小商店也都關門,等年後再開業。

  可是偏偏這幾天,住院處的車卻比以往更多了些。

  護士站的小護士每天討論的最頻繁的就是,哎,又有人來看十六床那個女孩兒了。

  霍皙在醫院住了三天,每天最能引起八卦的,不是這個女孩子的病,而是這個女孩子的背景。

  你就看啊,那樓下一輛輛的跑車,越野車,那一個個從車裡走下來的人。

  霍皙的病無疑在沈斯亮他們這群人中是個重磅炸彈,炸的大家都緩不過勁兒來。

  陶蓓蓓聽說以後,在武楊家裡哭的撕心裂肺,差點昏過去,武楊心疼抱著她,一遍一遍的哄。

  蓓蓓說,為什麼是霍皙姐?怎麼就是她呢?為什麼這麼多不公平的事情都落在她身上。我還說,等她結婚,要當她的伴娘呢。

  武楊也蹲在沙發上惆悵嘆氣,是啊,你說怎麼就是二朵兒呢。

  於是從那天以後,大家輪流去醫院陪著霍皙,去了也沒露出多悲傷的神情,也不大張旗鼓拿著那些看望病人的精品禮盒。

  有時候帶一些她愛吃的點心,買一提她喜歡的水果。

  有時候,會買一束淡雅的鮮花擺在床頭。

  小誠說:“朵兒啊,沒什麼大事兒,過了年,等你出院,小誠哥帶你們滑雪去,去瑞士。”

  武楊說:“朵兒,你不特喜歡我那墨鏡嗎,等你病好了,我帶你打靶,把我那一套裝備都給你。”說完,他還神秘湊過來:“就給你,連蓓蓓都沒有。”

  陶蓓蓓說:“霍皙姐,你病好了,能去看我比賽嗎?年前市隊來選人,我回去打二傳啦。”

  小誠從病房出來,沈斯亮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等,他一個眼神,沈斯亮會意,跟著他一起去走廊盡頭的吸菸處抽菸。

  小誠一隻手撐在欄杆上,問:“什麼時候手術?”

  “臘月二十八,有個器材需要從美國那邊進,就等它了,老羅說……儘量讓她能清醒著過年。”

  小誠夾著煙:“斯亮,你……”

  “想過。”沈斯亮猜到小誠想問什麼,低頭一笑:“但是不想這個時候。”

  “我不想讓她覺得,我是看她可憐,病入膏肓,著急給她一個婚姻。”

  “我想等她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平平安安的出來,再娶她。”沈斯亮從褲兜里摸出一枚戒指,不大不小的鑽石一點也沒有因為時間損失原有的璀璨光澤。

  這戒指,在他這兒放了四年。

  那時她大四快畢業,兩個人周末去閒逛,商場新入駐了一個蒂凡尼,受電影和奧黛麗赫本的影響,每個女生心裡多多少少都有這麼一個夢。

  她彎腰趴在人家櫃檯前看,盯著那枚戒指直勾勾的,最後站起身來,悻悻地拉著他走了。

  沈斯亮莫名其妙,一步三回頭:“喜歡就買,出來幹什麼?”

  霍皙皺著鼻子:“太浮誇了。”

  價格太浮誇了。

  那枚戒指現在被沈斯亮攤在掌心,他低低自嘲:“四年前的尺寸了,也不知道,她戴上……能不能大。”

  寧小誠一隻手按在他肩膀上,用力捏了捏:“日子過的太順了,總要有點小波折。”

  “二朵兒現在還沒那麼嚴重,別搞得好像天都塌了,那天你問我,如果換成是曉魯,我會怎麼辦。”

  寧小誠掐了煙,想了想那張笑靨如花的明艷面孔,不自覺也沾染了點微笑:“在她還活著的日子裡,儘可能的讓她快樂。”

  至於那些背後的,艱難的,苦澀的,是他們男人要承擔的事情。

  ……

  在霍皙住院的這幾天,沈斯亮一直都守在她病房裡。羅選說她現在不是那種急症監護,其言之意就是沈斯亮不用這麼天天跟著,提醒他適當回家休息,也去他父親那裡見一面。

  畢竟,回京這麼多天,他還沒在沈鍾岐前露過面。

  沈斯亮聽了,應了一聲,開門進病房,病房裡空無一人。沈斯亮心裡咯噔一下。

  “霍皙。”

  “霍皙。”

  沒人應。

  他放下手裡的東西,扯開領口的扣子,急急忙忙往外走,躲在窗簾後頭的霍皙笑出聲兒來,猛地躥到他背上。

  沈斯亮牢牢用手接住,背著她轉了一圈,嚷嚷:“你下來。”

  “不下。”霍皙巴著他的脖子,笑嘻嘻:“你再背我一會兒。”

  從兩人在甘肅見面以後,一直很少交流,沈斯亮滿腦子想的都是她的病,她一直也很沉默,不管做什麼,都只乖乖配合,像現在這樣親密的時候,並不多。

  她軟軟的臉蛋蹭著自己耳朵和脖子,沈斯亮心也軟了。

  他不自在地,略沙啞的喊了她一聲兒:“二朵兒……”

  “嗯。”霍皙把臉埋在他脖子裡,悶悶的應。

  “你下來,咱倆好好談談。”

  霍皙一個勁兒搖頭,很抗拒,沈斯亮又背了一會兒,慢騰騰給她放到地下,病房只開了一盞床頭壁燈,她靠著牆,沈斯亮站在她面前,攏上身後的燈光。

  兩人處在一個病房外看不到的,相對昏暗的角落裡。

  霍皙不愛穿病號服,寬寬大大的,身上套了一件自己的米色毛衣,因為長時間躺在床上,頭髮亂蓬蓬的,雖然病中憔悴,可那一雙明亮亮的眼睛,讓人看了只想擱在懷裡憐惜。

  沈斯亮用手指摩挲她的嘴唇,因為貧血,十分蒼白。

  清亮的一聲呼喚:“沈斯亮。”

  男人低應:“嗯。”

  一聲委屈的:“小航不是我害死的。”

  沉默,很長時間的沉默。

  一聲歉疚的:“我知道。”

  “你讓我受了很多委屈。”

  “我知道。”

  “知道什麼?”

  “知道那個孩子。”沈斯亮輕輕說出這幾個字:“還有你沒說過的,很多事情。”

  “別可憐我行嗎。”霍皙定定看著他,他陪在醫院這幾天,生了淺淺胡茬,人也瘦了,一隻軟軟細細的小手輕撫沈斯亮的臉:“我從來沒想放棄過我自己。”

  “也從來沒想用我自己的病來要挾任何人。”

  霍皙仰頭看他:“之前一直想等完成這次拍攝,就回蘇州做第二次手術的。”

  沈斯亮問:“那做完手術之後呢?”

  霍皙滯了滯,輕鬆道:“不知道,要是恢復的好,大夫說還有時間,我就再回來找你唄。”

  沈斯亮又問:“那還找得到嗎?”

  霍皙很有信心:“找不到,我就去你們單位打聽,我說我是你過了門就扔在家裡不管的媳婦,我要找你們領導討說法,到時候,西北也好,西南也好,不愁找不到你。”

  “找到我以後呢?”

  她咧開嘴笑,有點害羞:“死皮賴臉跟你結婚,然後給你生個孩子。”

  “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不是不想懷孕,是因為我真的不能,這樣太不負責任了……可是等我想的時候,大夫卻告訴我……”她苦笑:“你胳膊折了住院的那段時間,我不是不去看你,是因為那天是我媽媽忌日,我要回去給她掃墓,去醫院做複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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