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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虎子登時就在他身前跪下做了揖,大喊道:「恩公!」

  裴清的臉紅了,因為他比小虎子小好幾歲。

  思緒收回,裴清伸出手扶起床前的大漢:「快起,該是我跪你。」

  「怎麼使得!」大漢起了身,坐在床邊的圓凳上,「恩公救了俺一命,俺就想著什麼時候能答謝恩公!恩公書讀得好,去了京里做大官,俺就沒找到這個機會。」

  裴清聯想起那一陣血霧,問道:「是怎麼一回事?」

  大漢道:「說來慚愧,恩公也知道,俺這一行的乾的都是劫道的勾當。半個月前淮安一個太監找上了俺,要和俺做一樁買賣。」

  裴清道:「是殺了我?」

  「是。」大漢狠狠地拍了一拳大腿,「那閹人狡猾得很!不和俺說是誰,只說到了日子遞消息給俺。恩公的事情俺早早就知道了,一尋思,該不會是恩公的仇家做的,所以就派人緊盯著。還好還好,是俺遇見了恩公。」

  裴清將來龍去脈理順了,大抵是司禮監的人做的。至於是皇上的意思,還是司禮監中人的意思,此時探究已經無意義。

  他再一次皺了眉:「他們沒見我的屍首,想是會尋你的麻煩。」

  大漢擺了擺手:「旁邊就是山崖,就是正常趕路摔下去的也有,屍首不屍首的,那閹人有個理由報到上面就是了。」

  「多謝,我在這裡有多久了。」

  大漢臉上露出一絲羞赧的笑:「恩公睡了整整兩日多,俺想著一時說不清楚,就將恩公先迷暈了帶回寨子裡了事。只是俺那些兄弟們下手沒個輕重,用的迷藥多了些。」

  裴清算是知道自己禁不住的那陣頭疼是為什麼。

  他的心往下沉了沉。兩日,足夠消息飛到各處了。

  永嘉不想他死,可如今他又死了,不知她會怎麼想。

  大漢繼續開口,拉回了裴清的思緒:「恩公,朝廷這麼判,日後也會有仇家尋上門的。俺想著你不如趁著這次機會換個名姓,你再想去那兒,俺吩咐兄弟們送你去。」

  裴清一時沒說話。

  他本就是抱了赴死之心,活與不活沒有什麼兩樣。真是老天爺留他一命,讓他碰到

  的劫匪竟是小虎子,他真是哭笑不得。

  罷了,時運如此,照小虎子這個法子也好。隱姓埋名,到別處做個郎中也成,他從前便是這麼想的。

  他又道了一句多謝,大漢立馬道:「那恩公就在俺這寨子裡再住上幾個月,將身上的傷養好了再走。」

  裴清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衣裳裹得嚴實,看不出什麼,但身上偶爾傳來的痛意還是表明舊傷未好。刑部大獄中他沒少吃苦,這些都是陸平的手筆,但當時他想著自己都要死了,便不做計較。

  裴清頷了首。一則是因為自己的確要靜養一會兒,二則是他要等一個人。

  他爹爹雖說了和他斷絕父子關係,但想著自己在淮安府死了,按著他爹爹的性子,他死了還是會跑來上三炷香的。到時候該和老頭子說一聲,不然老頭子要傷壞了心。

  老頭子聰明,沒找著他的屍首,定會去打聽山匪,一旦知道了小虎子在這兒,定會趕到寨子裡來。

  這一等,沒先等來老頭子,先等來了另一隊人。

  這日裡他正給寨子裡的兄弟們看各種新傷老傷,一會兒正骨一會兒開方子,這些山匪們見了這樣當過大官的郎中,還是他們大當家的恩公,一時又尊敬又新鮮,屋子裡擠了好多人。

  忽然地,小虎子親自趕了來,還未進屋時就大喊道:「恩公!恩公!有人找!」

  裴清擱下手中一隻潦草破敗用雞毛束起權當做毛筆的筆,眉梢眼角添了一絲喜:「是我爹嗎?」

  小虎子慌忙擺手道,難得地露出了驚慌:「不是,是京里來的!叫什麼喬家的!」

  裴清另一隻手上拿著的薄紙,登時飄落了地。

  -

  喬家一隊人馬停在了寨門外,到底是京中出來的正經將士,一下子就將山匪唬得不敢吭聲。但見著他們並無惡意,便井水不犯河水地面面相覷著。

  裴清到了寨門處,為首的便從高頭大馬上翻身下來,在他身前作揖道:「小的喬府府上孫二,遵三爺的吩咐前來尋裴大人。裴大人如今既已平安,便隨小的們去淮安城中休養吧。」

  說著,從腰間取出腰牌,遞給裴清細看。

  確是喬家之人無疑,裴清面上平靜,心裡卻緊了些:「何意?」

  孫二便從袖中拿出一方小木盒,遞上前道:「三爺說裴大人見了此物就明白了。若裴大人心意不改,我們便護送大人回姑。」

  裴清接過木盒,遲疑了一下,盒蓋開的那一刻,他頓住了。

  玉墜子晶瑩剔透,半立起來的小兔子活靈活現。

  他尚在長明宮中的時候,永嘉曾經將這枚玉墜子給他看過。說這是她十二歲生辰時父皇給她的,她屬兔,父皇就雕了一隻兔子。她很喜歡這枚墜子,日日掛在身上做禁步。

  那一次行宮賞梅,他遠遠地望著她入了梅園,自己將入時,卻在拱門前的白雪上見了這枚墜子。拾起一看,果然是她的心愛之物,心中不禁失笑。

  若是真丟了,她要傷心死了。

  他拾了她,還給她。梅園裡她不情不願地從他手上接過了這枚墜子,不太高興是他拾到了,可又沒有法子。他用著墜子做買賣換了她手裡的梅花,她也不情願。

  他喜歡看她吃癟生氣的樣子。

  如今,她再將這枚墜子給他,是何意?

  千尋翠嶺,一枝芳艷。滿園梅花開得好,他卻只要她手中的一枝梅。

  後一句是,迢遞寄歸人。

  她是讓他回去麼?回到她身邊?可他是裴清,是再如何也跟她有著不可抹去的仇的人。

  他殺了她喜歡的人,她竟還要他回去麼?這不是她的性子。

  裴清將墜子緊握在手中,蹙了眉。

  第88章 兩心同(1)滿心滿懷都是對方。……

  「裴大人?」

  裴清抬了眸,頃刻間眼中的波瀾均平息下來:「我隨你們入淮安城中休養,然後呢?」

  孫二道:「三爺說裴大人先靜心休養就是,至於何時返京,三爺說裴大人耐心等一等信。」

  不過眨眼,裴清便了悟了京中那幾人在做什麼。

  若是他同意了,他們便尋個法子名正言順地將他撈回京城。這個法子自然就是讓皇上再次開恩,允他重新為官任職。他不禁想笑他們不自量力,他早已是隆順帝的一枚棄子,如何再回京?

  可永嘉願意為了他這般,他不禁高興。高興著,心中的那點疑惑更盛。

  她到底是為什麼?

  但她願意,他便遵著她的心意吧。

  裴清道:「既如此,我且在此處多待一些時日,到了日子,我隨你們入城。」

  孫二遵了命,並未多問。

  -

  不出裴清所料,老頭子尋來了。

  裴安良這幾年翻山越嶺多了,腿腳麻利,到淮安府不過幾日功夫,將事情捋順了也幾日功夫,尋到寨子裡更是快。

  小虎子再一次慌忙地沖了進屋,道:「恩公!有人尋!」

  裴安良被請進了屋,好水好茶伺候著,裴清侍立在爹爹身前,低眉順眼著。父子二人相見,沒有老淚縱橫,也沒有情深義重的關切和擁抱,而是這麼一個靜止的局面。

  小虎子咂摸半晌,本來還想和恩公和恩公他爹敘一敘話,最終被老郎中的氣勢給嚇退了。

  半晌,裴安良說了第一句話:「你爹我是來給你收屍的。」

  裴清仍低著頭斂著目,比在隆順帝跟前還要尊敬:「讓爹爹費心了。」

  老郎中哼了一聲,吹得山羊鬍子差點兒飄起來:「既然沒死,就跟我行醫去,沒人認得你!」

  裴清徑直跪下了,倒是讓老郎中驚了一下。

  「兒子不能回去。」

  裴安良的山羊鬍子抖了起來,活像狂風裡的茅草:「官做膩了,你想當山匪?」

  裴清仍是跪著,平靜道:「兒子暫且要留淮安幾日,等京城的消息。若是等到了,兒子會回京重新上職。若等不到,兒子便隨爹爹一起走。」

  裴安良聞言,氣得登時將眼睛翻了白,抽起身旁倚著的木棍子就打。他是真打,極重的一棍子打到了裴清的背上,裴清悶哼了一聲。低著頭,沒說什麼。

  「你小子當官當上癮了?死刑,死刑都不夠讓你清醒的?啊?你還要多大的權啊,多少的錢啊?當真夠你一輩子消受的?」

  裴清道:「不是為了當官,是為了一個人。」

  自打他報完了仇,裴安良便催他回鄉。正是因為在那時他留了京為隆順帝效力,裴安良才氣得斷絕父子關係,因為他以為自己兒子陷到了名利場裡。

  裴清雖和爹爹說過永嘉,但裴安良渾然不信,只以為他是為著攀龍附鳳,不僅想當大官,甚至還肖想公主,於是更氣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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