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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之前,蔣域曾經她電視台上已經播報過這則新聞。

  小魚的母親抱著襁褓中的嬰兒在電視裡痛哭流涕,一共十幾秒的鏡頭,她眼花閃爍地讓小魚快些回家,不要和媽媽生氣。

  報紙同時刊登這條消息,標題加粗字眼,「思爾早日回家」。

  報亭老闆躺在藤椅上翻看報紙,又問路過的易純認不認識這個女孩,怎麼看上去很眼熟。

  他好八卦,語氣跟當初問自殺的人是不是蔣域媽媽時一樣,易純照例沒有多加理會,買份報紙後匆匆回家。

  桌面上攤著兩份報紙,兩則新聞全部刊登在報紙中間的夾縫中,也再沒有後續。

  易純和蔣域也都清楚,這兩件事有一天總會蒸發掉。當時網絡沒有如今這樣發達,無人談起一個女人的自殺和另一個女孩的離家出走,慢慢就會被遺忘。

  他們兩個人有天也要離開這裡,記憶只能短暫儲存,久而久之也會變得模糊。

  易純把小魚的信念給蔣域聽,念到「希望你一切都好」時,蔣域問她想不想給小魚回信,按照小魚信里的話,這兩個月內應該都不會離開。

  於是在那個上午,蔣域跑到街上給易純買信紙和信封,易純拿筆寫了兩個小時,廢掉好幾個版本。

  她問蔣域需要多久才能抵達小魚手裡,又問那個地方距離他們有多遠。

  可她又說,她應該等小魚完成自己的心愿。

  等於小魚認為自己安穩下來,自然會跟她說見面的事情。

  小魚好:

  我和蔣域一切都好。

  過不久蔣域就要去北京讀書,我可能也要離開這裡。

  不用擔心,我們走之前會告訴你新的地址。

  蔣域已經從他的家庭中解脫出來,我也想通很多事情,我的親生母親計劃過段時間就要徹底解除婚姻關係,並解決掉我戶口的問題,他們分開之後,我肯定要跟著她走,悄悄告訴你,她新認識的男人貌似很有錢,只是我沒有見過,好像並不在國內,所以我不清楚自己最後的歸宿,她跟我說,離開這裡以後,會帶我回北方看望我的媽媽,並保證以後不會阻攔我跟媽媽聯繫,我猜這或許是她對我的彌補,或者是一些安撫。

  真的好想見到你,這樣我就能跟你口述,書信實在不好表達,對了,你的字很好看,蔣域說你偷偷練過,他還說我的字體很像圓滾滾的湯圓,意思是不是我的字體不好看?

  總之,能收到你的消息我很高興,你離開這段時間,香樟街發生很多事情,未來見面的時候,我再好好跟你講。

  也希望你一切都好。

  /

  於小魚下一封回信是奧運會閉幕式當天,她在信里說自己並不喜歡拍攝工作,誇張地表示她逼迫老闆給了她應拿的工資,寫完信之後會繼續往北部走,下一處落腳點她還沒有確定,但是她好像愛上這種流浪者的生活。

  她最後還問到易純和蔣域當前的狀況,並跟易純透露,在蔣域第一次帶她去撞球廳之前,他已經找過自己,要自己好好照看她。

  王琴和易鑫河經常上夜班,蔣思明行蹤不定且手腳不老實,易純單獨在家並不安全。可是她性子又很內向,撞球廳的人太過熱情也會嚇到她。

  電視裡上演「倫敦八分鐘」,蔣域坐在沙發上,拉開一罐汽水跟易純說閉幕式快要結束了。

  他側臉清晰,電視燈光打在他的喉結上,因喝汽水上下滾動的動作變得柔和。

  易純不認為蔣域當初善意的照顧是出於喜歡,他願意向易純釋放無聲的善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在向易純敞開自己的心胸。

  餵流浪貓的時候,蔣域告訴過她貓咪的一些喜好,比如那隻狸花貓就很喜歡用鬍鬚蹭一盆薄荷草,會被薄荷味道的東西本能吸引。

  那她呢,也是無意

  識被一些善意吸引。

  王麗華問過她,自己是不是很傻,她告訴王麗華是因為你太善良,所以外人才覺得你傻。

  收起這些回憶,易純盯著蔣域看。

  蔣域轉頭,不太明白這眼神的含義,「你怎麼了?」

  易純笑笑,「蔣域,你能再給我一個類似伊娃和瓦力那樣的擁抱嗎?」

  /

  那部科幻動畫電影易純是上個月看的,蔣域帶她去的電影院。

  易純對伊娃和瓦力最後的擁抱印象深刻,後來她對蔣域常做這種要求。

  擁抱是很簡單純粹的,次數多了不用易純說什麼,蔣域便會默契地伸出胳膊。

  這是一場隱秘而讓人感到興奮的行動。易純預想過蔣域懷抱給人的感覺,真正被穩當壓實抱住時,她渾身的毛孔都在悄悄舒緩。

  猶如躺在舒服的床上,頭下是鬆軟的枕頭,枕頭裡還散發棉花的清香。

  他們擁抱的時候也很安靜,不怎麼交談。外面雨水的潮氣或者陽光的進來時,他們的呼吸變得潮濕或者乾燥。

  皮膚必然會相碰,也帶有雨季里的潮熱,肌膚相貼帶來溫熱的觸感,汗液會交融。

  牆角的風扇搖晃腦袋,呼呼的風聲裹挾悶熱的氣息籠罩在他們周圍,誰也記不清是誰先用嘴唇碰了碰對方的脖頸,之後是耳朵軟骨。

  易純偶爾反應緩慢,連當時的場景也想不起來,眼神搖晃一片,七彩琉璃光從她眼中滑過去,她只覺得更熱,呼吸喘息時很像被暴曬的魚,想要暴雨,那感覺如同溺水,及時漂過來一塊浮木,抓到後才得以喘息。

  每逢雨天,他們的擁抱和自然的接觸都讓易純感覺,他們兩個人是海里泡爛的木頭,濕淋淋的。

  他們不提以後,也不做約定,不說離別,也不講承諾。

  /

  月底,王琴跟易鑫河解除婚姻關係。

  易純因為已經成年,因此並不涉及撫養關係。

  易鑫河這次答應這麼快速,易純聽說是因為他的新女友已經懷孕,王琴當時便說,這麼多年他在外並沒少養情人,為什麼遲遲沒有聽到外頭懷孕的消息?

  總結下來就是易鑫河自身出了問題,誰知道新女友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他的。而這個說法在後來得到證實,不過那時王琴早已離開,在地球另一端。

  易純並不清楚王琴到底是不是因為錢,她與易鑫河結束以後,又很快結婚。

  她的男朋友外貌並不出眾,他請易純吃過飯,站起來時比易純只高一點,可對待王琴還算殷勤。

  他送易純一條圍巾和一個方形挎包,還有一盒巧克力,跟易純說話時甚至會不好意思。

  飯局結束後他開車送人回家,望著轎車尾氣逐漸消失,王琴問易純這個人怎麼樣。

  易純對她選男人的眼光不做評價,問她最看重男人哪一點。

  王琴目光悠長,搖了搖頭,不願意回答,但勸易純不要重複走她的老路。

  她說自己已經過了還願意相信愛情的年齡,她依舊是喜歡易鑫河的,就算知道他性格再頑劣、做事再沒擔當,她還是會喜歡。

  只是她快要四十歲,往後幾十年再耗在他身上也太可憐。

  易純明白她沒再管教自己的原因,在易純還不知情的時候,她便做好離開的打算,甚至規劃好易純往後要走的路。

  那些路易純不一定願意走,但怎麼看都是一條最好的路,且這也是王麗華樂意看到的。

  王麗華用盡渾身力氣將易純送出大山,接力似的讓王琴繼續為易純托舉。

  易純想這或許就是身不由己,中國父母的愛太沉重了,王麗華的愛也太沉重,沉甸甸壓在她胸口,既能讓人覺得安心,同時也會讓人呼吸困難。

  很早之前她問過蔣域,底氣剩餘的百分之七十來源於哪裡。

  他們都沒有說出那個答案。

  也許來源於母親,與之帶來的壓力也同樣來源於母親。

  王麗華等她羽翼豐滿,等她獨當一面,要讓她快樂,也希望她幸福。

  易純全都明白,無法凝視她殷殷期盼的眼神,那雙眼睛裡已經溢出來的不舍幾乎要將她淹沒。

  又在一個雨天的傍晚,易純的額頭頂在蔣域胸前,第一次在阿彩去世以後提起她,問蔣域是不是很想念她。

  蔣域否認,他只有在阿彩去世後的一段時間裡消沉,後來再也沒覺得難過。

  「與其說是想念,不如說是懷念,」蔣域說,「蔣思明和於小魚曾經都說過我活該,她分明不會領情,我還是執迷不悟。」

  「消沉的那段時間我想過,她是不是帶著對我的怨念走的,不然為什麼選擇在醫院裡自殺,她明知道我會親眼見到。」

  「有時候也會想,如果她自殺地點不在我面前,我當時是不是就不會那麼難過。」

  易純的手摸上他的耳朵,「你可以任意做自己的事情了。」

  蔣域埋在她的頭髮里,洗髮水的果香撲鼻,他輕輕聞了聞,「雖不想這樣承認,但事實的確如此。」

  過一會,易純仰起臉,說:「蔣域,我就要走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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