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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頂著朝廷委派督察的名頭,不能長期賴在蠡縣不走。

  眼下洪水退去,也該各奔東西。

  「與那縣令交代過了。」謝鳶垂眸,雙手徐徐合十。

  「未及時修繕堤防致大禍,他作為主司理應被奪職。」他娓娓道來。

  「鑑於罕見大雨、河水改道等外因,兼之轉移救災有力,功過相抵。」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在小謝公子的威逼恐嚇下,蠡縣縣令搗頭如蒜。

  「大人放心,災區重建乃當務之急,關乎百姓生計與社稷安穩,下官定當殫精竭慮!」

  縣令扯著皺巴巴的官服,兩撇稀疏的鬍鬚搖搖欲墜。

  仿佛生怕督台大人反悔,要了他的小命。

  論小謝公子的處事之能,桂枝兒毫無疑慮。

  「文官執筆安天下,武將馬上定乾坤。」她掐指一算,「樾王有你兩位得力幹將,繁榮鎮北指日可待?」

  桂枝兒眨了兩下眼,表情誠懇。

  虧她還以為小謝公子是謝家棄子,曾略施惻隱之心。

  合著只有她自己被蒙在鼓裡!

  謝鳶抬手摸了摸鼻子。

  於寺廟蹉跎幾日,他一襲月白錦袍依舊淡雅,此刻面對詰問,如玉的面龐卻泛起了一層淡淡紅暈。

  他沒有反駁,只是下意識地垂眸,那濃密卷翹的睫毛,如受驚的蛺蝶般微微顫動。

  不知是在著急,還是在心虛。

  狗男人不可信啊……

  桂枝兒回憶起柳千金的忠告,笑道:「不談政事,倒是忘記問小謝公子了,千金姐姐在楚淮可好?」

  不問不要緊。

  一問才知道,柳千金接了封信,已動身返回北境。

  「啊?」桂枝兒這下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她想不明白。

  花魁娘子好不容易脫離苦海,為何又原路返回呢?

  「看來二位聊得很投緣。」

  欒小將軍牽著雪影大踏步走來。

  少年身材挺拔,習武之人走得穩,配上那張臉,令人賞心悅目。

  「鎮北易幟的消息已八百里急報傳到京城,咱們該動身了。」

  他不著痕跡地將桂枝兒與謝鳶隔開,白駒也乖巧地停住,輕輕甩動一下尾巴。

  「耽擱公子雅興了。」欒霜柏歉意一笑。

  防小謝公子跟防賊一樣。

  不明就裡的人,估計會以為——新舊兩任駙馬為爭裕和公主產生過齷齪。

  桂枝兒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姑娘笑什麼?」

  「女俠為何發笑?」

  二人再次異口同聲。

  「咳。」桂枝兒伸手指向古寺牆頭,「看,小貓打架。」

  夏日午後日光暖煦,古寺的黃牆被鍍上一層金邊,不知從何跑來覓食的兩隻狸花貓狹路相逢。

  一方弓起脊背,炸毛髮出「嗚嗚」聲宣告主權。

  另一方則揮舞爪子,將牆頭的瓦松撞得東倒西歪。

  然而這是逃亡路上最後的愜意。

  離開蠡縣,換快馬繞武進道後,一行人狼狽不堪。

  朝廷將通緝懸賞傳檄各地官府。

  首當其衝是「叛國通敵」的准駙馬欒霜柏——凡能提供準確線索,協助朝廷捕獲其者,賞銀千兩。

  若能直接將其擒獲扭送至官府者,賞金萬兩,並賜良田百畝。

  「竟不知小將軍身價如此貴!」桂枝兒縮在山洞一隅歇息。

  烈日似火,深山老林宛如蒸籠,汗水濕透她的衣衫,貼在身上又黏又膩。

  耳畔蚊蟲嗡嗡作響。

  欒霜柏慵懶地躺在山洞門口望風,一隻胳膊枕在腦後,另一隻手執寬大的芭蕉葉扇風。

  「不敢當。」他驕傲地揚了揚頭,坦然接受了桂枝兒的讚譽。

  繁茂的枝葉層疊,將驕陽剪切成細碎光影。

  「居然讓我等歸案自首,保證既往不咎,可笑!」書生們揮動著手臂,試圖驅趕這些惱人的蚊蟲。

  可臉上、手臂上還是留下了一個個紅腫的包塊,瘙癢難耐。

  「定是留命作籌碼,來要挾家鄉的父老鄉親。」書生們經過科舉舞弊案這一遭歷練,不再天真。

  造反之事,開弓沒有回頭箭。

  眾人靠閒聊放鬆緊繃的神經,也強忍著痛楚。

  因長時間騎行,不少人大腿內側表皮已有大面積擦傷,甚至隱隱可見密密麻麻的血絲,邊緣還泛著青紫色。

  纖細嬌弱的女學子,強忍住淚水。

  在京城時,她春闈答卷十分順暢,本以為有望取得名次。

  豈料朝廷棄他們普通學子如敝履,置而不問,連個公道都不肯給。

  遭洪水,遇追兵。

  這一路走來,她愈發理解了木犀先生,也就是桂小娘子曾經的教導。

  「學貴致用,萬萬不可拘泥於書本。若想投身政途,需先察民生之疾苦,曉社稷之利弊。」

  「先生,北境的樾王殿下,也會興科舉嗎?」女書生問出了心中期盼。

  她不願放棄,想以所學之理造福黎民百姓。

  這還用得著問?

  桂枝兒打了個哈欠,洞口落入的陽光刺得她眼眸微眯。

  樾王殿下那個老狐狸,若非想直接招攬一批有文化的青年才俊,怎會費功夫安排暗衛帶他們脫險。

  「噓,有動靜!」欒霜柏耳尖輕動,從地上一躍而起。

  眾人瞬間屏住呼吸,掌心冒汗。

  樹木間似乎傳來了細微的摩擦,「沙沙沙」聲不斷。

  像是有人馬正撥開茂密的枝葉和灌木,小心翼翼地靠近。

  緊接著,噠噠的馬蹄音也來湊熱鬧,一下又一下,充滿壓迫感的節奏敲擊在人心上。

  欒霜柏橫起紅纓槍,身姿微微下沉,蓄勢待發。

  來者是敵是友?

  第92章 吃熗醉蝦竹簍養著的小蝦活蹦亂跳。……

  突然,幾聲尖銳的口哨穿透而來。

  哨音三高一低,眾人原本如拉滿弦的弓,聽聞此聲一下子鬆懈了下來。

  對過暗號,手握泛黃羊皮紙地圖的謝鳶從灌木叢後緩緩走出。

  衣擺和袖口沾染了些許泥土草屑,卻無損他出塵的氣質,低調作山野農夫打扮的船把頭緊隨其後。

  「在縣城裡買了些吃食,大家分一分。」

  言語間眼波流轉,小謝公子恍若剛從一場酣甜的林中小憩里甦醒,慵懶又迷人。

  雖然只是簡單的野菜窩窩頭與麵餅,眾人卻眼睛都冒著綠光。

  實在是,餓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通緝令一出,幾十號逃犯本就惹眼,只敢挑荒山辟嶺的小路逃竄。

  更不必說生火做飯了。

  唯有不在通緝名單上的謝鳶與船把頭,能時不時混進城打探一二。

  「客棧有新消息嗎?」桂枝兒從山洞中探出腦袋。

  一封信被推至眼前。

  打開素白宣紙,墨跡大有不同。字的起筆處藏頭護尾,雖好看,但卻透著幾分圓滑。

  桂枝兒訝異地挑了挑眉。

  「據說寄信人是戶部侍郎馬碌。」謝鳶亦是疑惑。

  如此小官,怎的也有渠道投靠北境。

  桂枝兒與欒霜柏瞭然一笑,頓時心有靈犀。

  這前任鎮北知府馬碌,眼見繼任造反,追究起來自己脫也不了干係,恐怕徹底倒戈了。

  馬碌寄來的信件頗為有趣,詳述了京城近日動態。

  桂記滷味店掛上了「歇夏」的木牌。

  達官顯貴們想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只得退而求其次,重回翠園樓。

  恰逢盛夏,城郊湖中用竹簍養著的小蝦活蹦亂跳。

  「各位客官,咱翠園樓的熗醉蝦可是一絕,嘗過保准還想再來!」主事拱手迎客。

  這道菜桂枝兒也會做。

  得先將小蝦剪須洗淨,用花椒沫和姜沫拌上一拌,再倒入半杯燒酒。

  配料不多,吃的就是一個鮮活!

  京城科舉舞弊案鬧得沸沸揚揚,大理寺正裴家小兒的試卷漫天飛舞,顏面盡失。

  但只要聖上一天沒發話,事情就不見得沒有轉機。

  禁足半月後,腦滿腸肥的裴家小兒坐不住了。

  央求母親允許他出門放放風。

  一幫狐朋狗友齊聚翠園樓。

  「熗醉蝦先給爺來上三盤!」

  他闊氣地甩出幾張承朔寶鈔,鈔票不值錢嘛,不花白不花。

  店小二苦笑著應承下來。

  微啟碗沿,以箸夾之。

  醉倒的小蝦軟綿無力,被輕易扔到料汁碗裡,蘸了些許醋或醬油。

  再遞到嘴邊,裴家小兒用上下牙齒一咬,便靈活地吐出蝦殼。

  舌尖先是感受到酒的辛辣刺激,隨後品味到蝦肉的鮮甜悠長。

  妙哉妙哉!

  「我說裴老弟,你還有心思吃呢?」尖嘴猴腮的紈絝歪坐在雕花檀木椅上。

  他錦袍領口大敞,一雙細眼閃著陰鷙的光。

  「就不怕聖上震怒,定你個欺君之罪?」<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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