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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張照片是他吃飯的畫面,一口氣夾了兩塊蝦肉正在往嘴裡送,但是對方壓根沒收到,一個紅色的感嘆號出現在了這張照片旁邊。

  「楊律走南闖北,辦過的事兒多,見過的人也多,」傅序南把手機抽回來,「想跟他好的人不在少數,宣贏,大家都是男人,我們都知道感情單單靠信任是維持不住的,你到底有多大的底氣,能扔下楊如晤不聞不問,真不怕有一天他跟別人好了?」

  宣贏沒有反駁的立場,他人已然離開,說再多終究無法改變已然發生的事情。

  「不過你也別太擔心,畢竟楊律潔身自好,不喜歡搞那套複雜的曖昧關係,」傅序南站起身,不知在點誰,「可我不一樣,沒人陪著真不行。」

  宣贏動了動唇。

  「要讓我等也行,但總得給我句準話,要不然誰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傅序南拎起食盒,「是吧程願。」

  宣贏這才回過味來,傅序南這廝對程願的離開不痛快,竟然用他與楊如晤當比喻,拐著彎的敲打程願。

  不得不說傅序南這招當真高明,反正無論怎麼樣,宣贏聽進去了,不光聽進去了,而且開始患得患失了。

  之後的很多天,宣贏都在傅序南故意製造的假設里渡過,幻想楊如晤有朝一日真的變了心,幻想他們的關係再也無法恢復如初。

  他再次陷入到極度恐慌的情緒里,有時他覺得傅序南說的不錯,因為走之前除了跟身邊的家人朋友都做了交代,也給楊如晤留了信,細細寫明了他所在的地方以及大致的安排。

  來到快樂山他也從未關過機,沈休與任玥偶爾會聯繫他簡單問幾句,就連齊懷湘也會隔幾天發個消息,只有楊如晤,一通電話未打,一條消息未發,好似身體力行地遵守那句話。

  ——從這一天這一分鐘這一秒開始,我們分手了。

  此時宣贏回之篤定的那句你捨不得變得單薄起來,恐慌之下,他甚至想過放棄,以後就死心塌地的附在楊如晤身上做一隻寄生蟲,是生是死絕不離開。

  通常這些想法在晚上時翻湧的極其強烈,當夜色褪去,清晨的風穿越山崗,宣贏感受著冷冽的空氣,頭腦清楚了,那些自甘墮落的想法也會短暫地消失。

  他始終記得來這裡的初衷,他不要讓楊如晤變得卑微,也不要讓楊如晤承擔他的負能量。

  於是宣贏堅定地選擇待在遠離塵囂之外的山林中,只是他不再任性地與外界斷絕聯繫,元旦那天他給家人朋友都發去了節日問候,唯有楊如晤,他以傳統的書信方式寄給楊如晤一封信。

  洋洋灑灑好幾張,流水帳一般,寫了山間的風景,居住的環境,也寫了他最近在做什麼,心情如何,最後重重地留下兩個字——盼覆。

  然而直到年底,信件彷佛石沉大海,楊如晤一封未回。

  【作者有話說】

  我回來啦!

  晚點還有一章,大概九點左右~

  第115章

  三月底,天氣回暖,山間的樹葉綠了,野花開的漫山遍野。

  晴朗時花香四溢,陰雨時泥土混合著青草的空氣瀰漫整個房間。

  除了如約複診,宣贏從未離開過快樂山,包括春節也獨自一人居住在此處,傅序南說的沒錯,任何感情只靠信任或許不夠,在此期間宣贏每隔兩周便會給楊如晤寄一封信,如同第一封一樣,日記流水帳的內容,用一封封書信,用在他與楊如晤的羈絆上。

  可是楊如晤始終沒有回音。

  四月份時雨水變多,暴雨閃電頻繁出沒在山間,宣贏種的瓜果遭了殃,原本蔫兒巴巴的沒幾顆,幾場雨下來,全軍覆沒。

  沒過幾天,門前的野草瘋長起來,嫩生生的好不喜人,宣贏蹲在一旁處理夭折的果殃,心內感慨,看來自己不擅長種正經東西,以後就養草了。

  從房間取出相機,蹲在地下拍幾張死透了的果殃,又拍幾張生機勃勃的野草,回過頭來切進了楊如晤的聊天框。

  這個動作宣贏經常做,但一次都沒發出去過。

  他害怕看到紅色的感嘆號,也害怕聽見楊如晤粗重的呼吸聲,他承認自己自私膽怯,只會掩耳盜鈴,一次又一次地發出不被回復的信件。

  楊如晤在做什麼?這個問題伴隨著每一個安靜的夜晚。

  端午節時宣贏下山將挑選出來的照片洗了出來,連同日常的信件送去了郵局,回來順到去山莊內要了包粽子的材料,準備晚上親自動手。

  返回時來沒走一半,忽然又下起了雨,幸好沒打雷,也幸好山間枝葉茂盛,宣贏抱著食材一路奔回房間,門一開,被房內的光猛刺了下眼。

  窗外陽光正盛,一場太陽雨反而激發了光線的飽和度,房間被燦爛的金色籠罩,宣贏放下東西,走到那面玻璃牆處。

  光線將他的面孔與眼睛均染成了金黃色,微薄的潮氣在玻璃上氤氳,遠處風景遼闊,依稀可見山腳下裊裊人煙,宣贏將手慢慢放在上面,忽然淚如雨下。

  愛意教會他該如何取捨,懺悔教會他愧疚與悲喜,心底的某個地方好像悄然地清明起來,就如雨下的光線,愈發燦爛。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思念的味道,五分苦澀,五分甜蜜,想那個人,又恨那個人。

  幹嘛不回復.....宣贏沒道理地責問。

  雨勢停歇半晌,夜晚又下起來,太陽早已落山,宣贏坐在窗邊,聞著透進來的雨汽,腦海無意識地不斷閃現過去的畫面。

  這些畫面很碎,彷佛是將記憶分隔成不連貫或者不真實的碎片,阮揚對他說過,這樣的症狀發生在他身上並不奇怪。

  宣贏一邊無意識地回憶,一邊又下意識地進行整理,前因後果是非錯過,一片片順出真實的記憶。

  原來都發生過,平南、沈家、趙林雁、賀成棟,他們都真實地存在,當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容飄到眼前時,宣贏就能想起與之相關的記憶。

  平南的快樂與折磨,沈家的安全與舒適,還有賀家,從小心翼翼到猜忌,最後有一個人為他脫離了那方屋檐之下。

  在離開所有人之後,宣贏藏在林間這棟空蕩蕩的房間裡,橘黃色的燈在晃,他望著窗外風雨飄搖里的世界,頻頻想起那個男人的面孔。

  記憶倏然極退極近,回到最初時,印象最深的是那個男人下車時在雪花下翻飛的衣角,他說他叫楊如晤,翻湧到此時,最深刻的還是他的衣角。

  那天大雪瀰漫,他抱著精心準備的禮盒,站在歡喜園外,親眼看到楊如晤的身軀塌下來,黑色的衣角散在雪地里。

  他們曾各執一方,曾耳鬢廝磨,然後他以逃離的方式離開他的懷抱。

  宣贏需要很多愛,也需要很多認可,可是在被動之下,他會喪失很多自主能力。

  於是他選擇在這裡自我救贖,並且對他辜負的愛意進行懺悔,可是那麼多信發出去,楊如晤不理會他。

  深夜時分,宣贏起身坐到桌前,追著白天發出的那封信,又寫下一封。

  這次與以前冗餘的文字不同,只有短短一行字。

  雖是遠郊,但畢竟是同城,第二天晚上,玲瓏閣的信箱裡便被塞進兩封信。

  不多時,一雙骨節分明的手隨意一模,隨即微怔,前廳燈光明亮,地面上的那道身影停留許久。

  「楊先生回來了?」鍾姐招呼道。

  自從宣贏去年離開,鍾姐在楊如晤的挽留之下便沒回沈園。

  那天沈休走了之後窗外的雪花又密集起來,楊如晤在地上坐了許久,漫天雪花瀰漫之際,他喃喃地說聲『留下吧』。

  當時鐘姐在收拾殘局,動作頓下來回頭去看楊如晤,一時拿不準楊如晤是在自言自語還是真的留她,一時沒去接話。

  又過了很久,楊如晤回看過來,再次對她說『鍾姐,留下吧』。

  原本她是來照顧宣贏的,現在宣贏離開她沒了繼續留下的理由,婉拒的話在對上那雙眼睛時咽回去,鍾姐點了點頭,跟沈園那邊報備之後正式留在了玲瓏閣。

  那天楊如晤就在窗邊不顧形象地坐了一天,飯沒吃水沒喝,鍾姐幾番好言相勸,楊如晤始終搖頭。

  天黑以後,楊如晤終於起身,回身看了好半天被鍾姐恢復如初的工作檯,叫來祝詞與齊懷湘,交代二人把這些東西撤走。

  二人均是一怔,楊如晤再次重申,要求一件不留。

  工作檯本就是臨時搭成給宣贏玩物喪志的,清理起來極快,幾個箱子打包好,沒一會兒客廳恢復了原樣。

  偌大的客廳空蕩蕩的沒一絲人氣兒,鍾姐望著駐足在客廳中央,神色罕見失魂落魄的楊如晤,想著要不要安慰一句。

  她自問安慰人的技能尚算高超,在沈園時,每次宣贏鬧脾氣她總能及時安撫好,楊如晤比宣贏更懂得分寸,應該也很好哄的吧。

  可惜楊如晤沒給鍾姐機會,因為這個男人第二天就恢復了那副冷靜理智的面孔,西裝整潔,眼鏡清透,渾然無事發生,整個人精神奕奕,仿佛沒有因愛人的離開而心生半分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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