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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像是遇上了什麼難題,冥思苦想不得其解,才將原本整齊明淨的地方折騰成了今日的模樣。

  見面時為范愚的神情擔憂的葉質安,似乎一直都沒有發現,他自己的狀態也同察覺心意之前有所不同。

  想要騰出空來習字,范愚只得先將桌面給理理清楚。

  可還沒伸出去手,落後了兩步進屋來的葉質安腳下一滯,隨即便提起步子越過了范愚,將收拾的活計攬了下來。

  「阿愚不妨先坐會兒,這幾日叫個難題困住,一時不察,便成了這副凌亂模樣,待我收拾一番就好。」

  說話間,還伸手搭在范愚肩上,微一用力便讓人陷入了椅中。

  說是陷,半點不為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原本古樸,甚至同葉質安這個主人一樣有些清冷的書房裡頭便多出來了些旁的東西。

  板正硬實的木椅教人鋪上了層軟乎的墊子,到了冬日更索性換成了毛絨的質地,靠起來格外舒適。

  加上門窗隔去外邊的寒意與風雪,還擺著個炭盆供以熱度,初初入住時候能供學子寒窗苦讀的屋子,不知何時便成了個讓人淪陷的舒適地方。

  而說是片刻就能收拾好的桌面,此時瞧著倒是有幾分遙遙無期的意思。

  畢竟起先還動作麻利的人,在瞧見范愚陷入柔軟後的慵懶神情時,手上的動作就已經不由自主慢了下來。

  仗著被注視的人正低頭讀著冊取下的書卷,葉質安索性全神貫注地將視線落在了范愚身上,片刻不捨得移開。

  至於需要收拾的桌案,就全靠點下意識的動作來整理了。

  只是這樣一來,不免就會有些個疏漏。

  滿桌凌亂可不是因為什麼醫學上的難題,而是葉質安在研讀醫書時候不由自主走神的結果。

  醫書沒鑽研出些什麼,與他向來珍視的醫書混雜在一處的紙頁上,可是寫滿了葉質安尚未想好該如何說出口的心思。

  一不小心,下意識克制了卻猶在字裡行間透著點纏綿意味的紙頁便從桌案上滑落,在半空中飄忽了幾下,恰恰好落進了炭盆裡頭,被一點火星點燃了自己。

  也得虧是落進了炭盆,還是寫滿了字的那頁朝著下方,才沒被范愚瞧個正著。

  像是被這一落給驚醒,葉質安恍然間回過神,第一反應便是側過頭去瞧邊上的范愚,好確認他有無看見紙頁上凌亂散布著的那數遍「允中」。

  而後便發現,本該在安靜讀書的人,不知何時已經微垂著腦袋,陷進了夢鄉裡頭。

  旬假旬假,本就是供勤學了小半個月的學子們休息的時間,遑論范愚還在系統空間裡頭努力,整日對著些全新的知識鑽研。

  有所收穫時的些許疲憊都被喜悅遮掩,放了旬假一時得空,窩進個舒適暖和、令人放鬆的環境裡頭,再加上先前忽然冒出來的那點患得患失的情緒消散開來,不由睡著也是正常。

  白淨的面上透著點被暖意浸出的紅潤,興許還夢見了點好事,嘴角輕輕勾起來了個弧度。

  這回葉質安倒是真的將手上的動作徹底停了下來,理了一半的醫書被隨手放在桌案上,動作全然沒了平日的輕柔,反而是小心翼翼地替人蓋了件外袍在身上,而後便索性在邊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沒鋪軟墊的木椅生硬冰冷,卻沒影響到他欣賞人睡姿的興致,一手支著腦袋,自己也跟著勾起個笑。

  說起來,方才紙頁落下的時候葉質安還覺得緊張,生怕人瞧見上邊被重複書寫的名字,此時發現范愚睡得正香,卻又難免多出來了重隱約的失落。

  安安靜靜注視著范愚的同時,唇齒間還輕念了聲纏綿悱惻的允中,未到能叫人聽見的音量,便被他謹慎地吞了下去。

  若有誰推開來書房的門,正好便能瞧見幅歲月靜好的畫卷。

  只邊上的炭盆裡頭,有紙頁燃燒,不時還能見幾星火粒在那噼啪作響。

  第130章

  范愚睡得正香, 手上的動作無意識地便失了力道,原本握著的書一時間搖搖欲墜起來。

  想著落到膝上會把人吵醒,葉質安瞧了瞧他眼下隱約可見的那點青黑, 放輕了動作,趁著他手鬆開了些,頗為小心地將書取了出來。

  還算順利,並未將人吵醒,反倒是這樣一來, 挪一挪適才披上去的外袍, 還能將范愚垂落了的手臂也一併罩進去。

  一向來只偏愛醫書的人, 此時心念一動, 轉而在范愚身側落了座, 就著已經翻開的那頁,順勢讀起來了書。

  原本以為會是正經的科考相關內容, 才心血來潮讀了沒幾行, 葉質安就皺了皺眉,翻動到了封面上。

  赫然是以風物誌幾個字作的結尾。卻是本閒書。

  倒是恰巧合了葉質安的胃口, 讀著些閒趣奇事, 身側還坐著心上人, 連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都悅耳起來。

  就是習慣了冷硬板直的桌椅之後, 對這替范愚準備的軟墊實在有些不太適應。

  剛想起身,動作便隨著視線停滯下來。

  這卷不知名地方的風物誌, 翻開的這頁上,恰好教葉質安找見了個表明心意的好法子。

  自打明了自己想法以來,他便一直想著挑明,可又怕一時莽撞讓范愚沒法接受,到頭來若是將人嚇跑, 勢必要追悔莫及。

  也就格外小心,想了數個法子,又被自己接連否掉,除卻在紙上寫滿心上人的名字,他竟一時什麼也做不了。

  這會兒被一本裝訂並不多規整的風物誌啟發,豁然開朗,葉質安嘴角霎時噙滿了笑意。

  欣喜的同時,還下意識再次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對待這卷書的態度越發小心起來。

  又反覆仔細讀了幾遍這頁文字,他才終於將注意力轉回到范愚的身上。

  只留了條縫隙的門窗足以將寒風攔在屋外呼嘯,炭盆又一直供著暖,加上還有軟乎的外袍覆在身上,陷在夢鄉里的少年郎面頰泛著點粉,引得人不由就想做些什麼。

  葉質安指尖微動,想去輕觸他面頰的動作最後還是停滯下來,帶著點珍惜意味,只替人撥開了一綹不大聽話的髮絲,便收了回來。

  而後便瞧見范愚原本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想來是沒了髮絲帶來的微癢,睡得越發香了。

  葉質安的笑意又擴大不少,將書壓好,停在還未翻過的那頁上,便起身開始繼續收拾還未整理好的桌面。

  仗著人在安睡,視線也就變得明目張胆起來,再沒落到過該看的桌面上。到頭來葉質安整理的成果反而不如不曾收拾,桌案上從雜亂卻有章變成了諸物混雜的場面,瞧著是整齊了,實則最後還得重新理上一回。

  還挺巧,動作才停,對面的范愚眼睫顫了顫,醒了過來。

  坐直了身體,身上覆著的外袍自然就要滑落,他下意識伸手攬住,於是便將葉質安的衣裳抱了個滿懷。

  視線一直在他身上停留的葉質安自然沒錯過這畫面,腦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來了旁的場景——

  想看他撲進自己懷中。

  「阿愚醒了?可是近幾日沒能休息好,瞧著有些疲倦的樣子,再挨個凍,可別著了涼。」

  葉質安說著,順勢走上前,下一刻手背便自然地貼上了范愚額頭,一副試探溫度的正經模樣。

  好似在人酣睡時候蠢蠢欲動的不是他的手指一般。

  范愚像是還未徹底清醒過來,聽見問話,下意識搖了搖頭,卻忽視了額上貼著的手背。這麼一動作,倒像是只模樣乖巧的狸奴,在挨蹭人輕撫自己的手。

  「方才你讀的那冊書險些落去地上,替你放在了手邊,也不知書頁有無錯亂。」

  葉質安輕聲交代,後半句下意識添了點強調意味在裡頭。

  「還瞧了眼文章,這風物誌倒還頗為有趣。」

  總要讓阿愚知曉,自己也讀過了這卷書才好。

  范愚這才算醒過來神,沒去看被收好了的書,只仰起頭來看站在自己身前的人,神情裡帶上了些羞赧。

  看書看到睡過去,讓他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看葉質安沒繼續說話,只轉身回去了桌案後邊坐下,范愚於是懷抱著方才還披在身上的衣袍,呆坐了片刻。

  等回過神,一手貼面感知著面上泛起來的一點熱度,一邊去拿了方才滑落過的書。

  進度還停留在他睡過去前的地方,並沒有錯亂,只是范愚的視線才往下掃了兩行,臉上剛要退下的熱度就霎時騰了起來。

  「元宵燈宴,隨琛弟入雪中梅林。心悅琛弟已久,不敢言,遂折枝以贈。口中只道今宵梅香撲鼻,折枝留念。琛弟不覺語中情誼,笑答曰梅須遜雪三分白。嘆之。」

  久久不敢言說心意,只好趁著贈梅聊表一二,足夠含蓄,於是心上人全然沒有聽懂用贊梅香遮掩住的這一句贊人,多半還錯過了筆者完完全全傾注於他身上的目光。

  也興許懂了,借著贊雪來答一句無心於他。

  不管怎樣,最後的結局只是「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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