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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安一把拉住長奘袖子:「覺醒是何意?是今後都會醒了,還是……」

  長奘抬頭看他:「王爺希望是如何?」

  顏安似乎怔了一怔:「我……」

  「王爺,人已死,斷不可強求。」長奘似乎嘆了口氣:「她如今雖已覺醒,卻只為殺僵童取血。若老道未猜錯,王爺應當曉得僵童血的用處?」

  見顏安不說話,他便續道:「世子作為僵童,有滋潤母體之效,蠱蟲吸血後再餵養僵體,此僵便能保屍身不腐,甚至美貌如初。見她今日樣貌,想來這些年,世子便都是這麼過來的。」

  此言一出,顧雋幾人皆是一怔,他們從未得知此事,如今聽聞,驚詫之餘,更是為自己的朋友感到憤怒和難過。

  昨昨兄本就已經忍受這般多的苦楚,還要以己血餵養殭屍,這是為人父當做的事嗎?

  「但王爺有所不知,僵童出自母體,被先掌門救下後,但凡母體一日不取盡血,便一日不會喪命。照理來說,只要母體安安分分,世子並不會有事。然而今夜被玄直注下百屍水,這便不一樣了,百屍水使得僵童之血氣喚醒了母體,母體徹底覺醒,今夜註定要將其體內血如數取回,不死不休。」

  顏安一怔。

  只聽長奘又續道:「還有一點,王爺或許不也不知,雖僵童之血可滋養母體,但若取決其血,母體定也遭其反噬,換言之,便是同歸於盡。」

  他說著,目光幽幽,向著不遠處望去,低聲道:「玄直便是算定了此點。」

  *

  另邊廂,女僵依舊沒有動作。

  她目光直直地盯著面前倒下的男子,白色的眼珠轉了又轉。因其人倒在地上,面紗早已掉落,遠處眾人便也能瞧見他面上顯眼的胎記。

  顧雋終於看出此人有幾分面熟,輕輕「呀」了一聲:「這不是宮中的澤幼公公嗎?」

  喬吟詫道:「你認得他?」

  「見過幾面。」顧雋點了下頭,身為太師之子,他也常隨父親入宮赴宴,有一回自己一人在後花園迷了路,便是這位公公出來指引了他,他對澤幼面上的胎記印象深刻,一定認錯不了。

  喬吟狐狸眼稍眯:「肯捨身救下世子,又能喚出王妃姓氏,此人身份看來並不簡單。」

  顧雋沉吟道:「我只曾聽聞他入宮之前,本姓為姬。因家中遭了變故,不得已方才入宮成了宦官。」

  「姬氏?」喬吟稍稍蹙眉:「我曾聽父親提起過,胤都此前確實是有一大族為姬,姬氏一族雖不為官,但從商從文,乃為世家中名門,不過二十多年前貌似因家中主君犯了死罪而被抄家滅門,莫非澤幼便是出自於此?」

  望族子弟,若因此淪落成閹人,委實令人唏噓。喬吟說著,又突然想起什麼,眉頭一跳:「聽父親說,當年抄了姬家的,好像是……」

  她話未說完,只將目光落至了一旁的廣陵王身上。

  顏安沒有作聲,只是將目光沉了下來。

  當時帶頭抄家的確實為廣陵王府,到第三年,他迎娶賀姒之時,便已知未婚妻曾與姬家長子有過婚約,但他並不在意,即便因那姬家長子,他足足等了三年,才等到她鬆口願意嫁入。

  也即便成婚當夜賀姒便在床頭放了匕首,他也只是扣住她手腕,目光自自己滴滴落血的胳膊落至她漲紅的雙臉上。他感慨於她生得如此漂亮,即便是生著氣,一雙眼睛這般惡狠狠地瞪著他,也是水汪汪的。

  他沉醉在她眼底的水色之中,許久才溫聲問道:「夫人這是做什麼?」

  「看不出來?」

  賀姒掙扎,卻掙扎不開,頭上的珠花碰撞出清脆凌亂的聲響,她啐道:「自然是要殺你。」

  她要殺他,他那時才明白,她花了三年時間,弄清楚姬家冤情,知曉當年姬家主君乃為錯案,時有人上狀伸冤,卻依舊被他生生抄了其族大門,只因其中從商之利上的糾紛,姬家家大業大,觸了皇室一方逆鱗,即使錯案,也為皇家默許。

  顏安靜靜看著她,許久開口:「若我說這些事並非我一人能決定,你信嗎?」

  賀姒不說話,他便又問:「還是要殺我?」

  女人只是將匕首握得更緊,眼底的紅絲都迸發出恨意的血腥:「滿口謊言。」

  於是顏安笑了。

  他乃當今廣陵王,尊貴、俊秀,世間男子少有的美貌,笑起來自然也當是令人失神的。但賀姒只覺令人作嘔,她一字一頓道:「我為姬澤幼擊鼓鳴冤,千萬張訴狀,何人壓下,你並非不知。」

  顏安看著她,他知她現在動彈不得,於是他伸出手,自她五指間輕輕穿過去,察覺出她抗拒,他便慢慢地摸上那匕首,硬生生抽離度至自己手中,而後點了下頭:「是我又如何?此案已然不可再翻,我只是不希望你一錯再錯。」

  賀姒仰頭一笑,忽而向他面上重重吐了一口清痰:「姬府抄家,除主君外,男丁流放,女眷發落,姬澤幼卻偏偏被抽出了流放的名單,而是被做了宦官。他素來清高,翩翩君子,一朝跌落,是你,讓他成了殘廢,忍受如此大辱!」

  她聲音冰涼,痛聲質問:「你就這般恨他?」

  顏安搖搖頭,輕聲說道:「我不恨他,我嫉妒他。」

  他輕輕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臉龐,仿若此刻她在他面前做下再多過分的事,他也不會生氣,更不會失了耐心:「何況流放之路悽苦,他若不做宦官,也遲早會死的。」

  他說完話,歪頭打量自己的妻子,她生得如此美貌,早在四年前,他於閣樓上望見她於樓下過橋,便一眼萬年,再難相忘。可惜當時她已有了婚約,他曾偷偷打聽她未婚夫是為何人,也拿到其人畫像,望著他面上那一方黑印,卻久久難以自洽。

  「我嫉妒你愛他,嫉妒得發狂。」他終於找到機會當面問他:「這樣一個人,你為何會喜歡他?」

  賀姒只是看著他:「你永遠也不會明白。」

  「我會永遠愛他、敬他、念他,正如我永遠不會愛你一樣。」

  新婚之夜,他妻子望著他的眼神卻充滿了恨意,這樣美麗的一雙眼,本不該如此看他。廣陵王的溫柔與耐心仿佛也被那一句「永遠」燃盡,他捂住她的眼,任憑她掙扎、憤怒,也無動於衷。

  衣服撕裂的聲響,混合扯落的嫁衣羅帳,滿地紅旎間,只能聽見他低聲的氣喘,喚她的名字:「阿姒。」

  ——「你胡說。」

  *

  細長的指甲划過胎記的痕面,女僵的眸光有些懵懂。

  澤幼眼角含笑,卻儘是苦楚:「那三年,你無數次找過我,我知你送銀求情,幾次托人求見,我卻從不肯見你,是我過於膽小自私。」

  「可你卻從未恨我。」他喘息越來越重,聲音也越來越輕:「在得知你成親後,我才托人給你回了一封信,信上只有八個字:澤幼此生,唯願君安。」

  「我本以為你應當會得到幸福,至少那人愛你,不會害你。我此生唯一的心愿,便只剩下了希望……你可以平安。」

  他閉了閉眼:「可惜你還是沒有平安。」

  「是我的錯。」澤幼又睜開眼來,仔細地看她:「小賀。」

  他低聲喘息,目光落至後方緊閉雙眸的廣陵王世子身上:「至少這個孩子……你放過他,行嗎?」

  女僵似懂非懂,定定瞧了他半晌,神色中竟也忽而閃過幾分茫然,她猛抓住自己長發,突然對天怒吼了一聲,而後猛然低頭,目光再望向澤幼身上時,變成了無盡的痛苦。

  她的指甲驟然伸長,再度就著他心窩之處,狠狠刺上。

  「不要!」

  李秀色大聲呼喊,一半桃木小劍脫手而出,試圖阻擋,卻被賀姒的長髮甩了回來,砸至地面。

  她的手在澤幼身軀之上,如同掏洞一般肆意扭轉,每轉一分,她面上的痛苦便明顯一分。

  澤幼閉上雙眼,生命盡頭,竟好似在笑。

  李秀色落下淚來,高呼道:「他是你生前所愛,你怎好殺他?!」

  殭屍無心無情,哪知什麼是愛?聽到她呼喊,女僵的頭也只是狠狠一轉,如同覺得她吵鬧一般,長發席捲而來,卻忽被面前閃過的一方銀鏈狠狠捆住。

  顏元今不知何時睜開了眼,他依舊僵狀,眉心緊皺,聲音寒冷如冰,看著面前那張絕美的臉龐,輕聲啟唇:「你敢動她,我殺了你。」

  「主子!」

  陳皮激動得眼淚水都快冒出來,主子總算醒了,可看樣子狀態十分不好,即便是拽著銅錢鏈,也分明是強撐著的。

  被拽住長發的女僵似乎徹底盛怒,又是怒吼一聲,面上冰霜簌簌掉落,她橫過眼,細長的眼角帶著幾分妖邪,仔細打量起面前的小郎君。

  和她有幾分相似的面龐,以及面龐之下,流淌著的和她全然相同的血液。

  她似停頓了半晌,隨後竟忽而反手一抓銅錢銀鏈,眾人皆不知她要做何,卻見在她握上銀鏈的那一剎那,二者指尖經由此鏈交匯,顏元今體內黑血,竟如有了意識的一縷銀蛇一般,劃出傷口,順著鏈條,絲絲向著女僵體內而去。<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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