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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很懂得怎麼弄才能讓諾藍不那麼生氣, 這也是他和諾藍相處多年積攢下來的智慧。

  他緩緩伸出手,輕輕握住諾藍細長的尾巴, 動作輕柔,像是在觸碰嬌弱的花蕊。

  諾藍正在氣頭上,抱起雙臂看著他,「幹什麼?別來討我的好, 你這麼做太過分了。」

  「對不起, 媽媽。」梅的手指順著鱗片的紋理, 一寸一寸地往上遊走, 最終停留在小蟲母的尾巴尖,輕輕揉搓起來。

  諾藍抿了下嘴唇。

  儘管諾藍還在生他的氣, 但是對梅而言, 生氣的蟲母更讓他憐惜。

  蟲母應該就很大的脾氣才對,蟲母就應該給他們發脾氣。

  梅的聲音軟糯得像剛出鍋的糯米糕,帶著討好的味道, 「都是我不好, 讓你做了那樣可怕的夢,我向你發誓, 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說話間, 梅抬眼望向諾藍,眼中滿是懇切與溫柔。

  諾藍被梅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渾身猛地一顫,尾巴本能地想要抽回, 可又在梅溫柔的撫摸下,漸漸放鬆下來。

  他別過頭去,臉上飛快閃過一絲不自然,悶聲說道:「行了行了,別說這些沒用的,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話雖說得強硬,可微微晃動的尾巴尖卻像個叛徒,把他此刻愉悅的心情暴露得一乾二淨。

  諾藍:「……」

  梅微微一笑,「遵命,閣下。」

  諾藍很頹然,剛才那姑且算是個旖旎的夢,身體的機能都被調動起來,一時半會兒難以恢復到正常狀態。

  諾藍有苦說不出,捏住梅的臉,惡狠狠的說:「都怪你,大半夜的還要來勾引我。」

  梅一眼就看穿了他平靜外表下的偽裝,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輕聲問道:「怪我怪我,那要不,我們繼續做剛才的事?」

  諾藍滿臉的難以置信,瞪大了眼睛說道:「那和在夢裡有什麼區別?」

  梅神色溫柔,輕聲細語地說:「這裡沒有那些擾人的東西,只有一個滿心失落、眼巴巴盼著你的我等著你。在夢裡,一切都隔著一層虛幻,哪怕和你做。可是現在,是真真切切的我們。」

  諾藍嘆氣,「你真的是,很能言善辯。」

  梅笑了笑,深知該如何伺候蟲母,他先是蹲下身為諾藍脫鞋,而後輕輕握住他的腳,緩緩地揉了起來,動作輕緩嫻熟,恰到好處地緩解著諾藍積攢下的酸痛。

  「感覺怎麼樣?力度還合適嗎?」梅邊揉邊問,眼睛裡滿是關切。

  諾藍緊繃的神色稍有緩和,可依舊冷著臉,沒有吭聲,像是還在堅守著最後一絲倔強。

  梅眼中滿是柔情,起身倒了杯溫熱的蜂蜜水,端到諾藍面前,微微仰起頭,眼中滿是祈求:「喝點水,消消氣。這蜂蜜水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喝了能讓你舒服些。」

  諾藍抬眸,目光淡淡地瞥了眼那杯冒著熱氣的水,猶豫了一瞬,終究還是伸手接過,輕抿了一口,嘟囔道:「還行,不算太甜。」

  見諾藍沒有抗拒,梅暗暗鬆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頭,又繞到諾藍身後,雙手搭上他的肩膀,不輕不重地按壓起來,精準地找准每一處僵硬的肌肉,緩緩施力,仿佛在雕琢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舒服嗎?我知道你近來事務繁忙,特意去學的按摩。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你可一定要告訴我。」梅的聲音在諾藍耳畔輕輕響起,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溫柔。

  諾藍感受著那恰到好處的力度,心中的惱怒愈發淡去,可嘴上還是不饒人:「算你識相,要是再有下次……」

  話還沒說完,梅便急忙接口:「不會有下次了,我保證。要是再讓你不開心,你怎麼罰我都行。」

  他手上的動作不停,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安撫這位年輕氣盛、帶著幾分小脾氣的蟲母。

  「好了,過去的事就過去了,」諾藍趴在床上,伸手掀開衣服,露出纖細的腰肢,「現在給我按摩,手法可得好點,別敷衍。」

  梅立刻心領神會,輕輕坐在床邊,雙手覆上諾藍纖瘦的腰身。

  他掌心溫熱,先從兩側的腰肌開始。

  「力度還行嗎?要是輕了重了,你隨時說。」梅輕聲詢問,眼睛緊緊盯著諾藍的反應。

  諾藍舒服地喟嘆一聲,微微點頭,悶聲道:「嗯,就這個力度,接著按。」

  梅得到許可,手上動作不停,逐漸加大了些力度。

  梅用指腹緩緩地、輕柔地打著圈,力度恰到好處,不重不輕,好似在安撫一隻炸毛的小獸。

  房間裡安靜極了,只有梅的雙手在諾藍背上摩挲的聲音,偶爾夾雜著諾藍輕微的呼吸聲。

  諾藍太困了,閉著眼睛睡著了。

  梅的眼神也變得有些迷離,手上的動作不自覺慢了下來,仿佛陷入了某種難以言說的情緒之中。

  今晚不能做了,但是也沒關係。

  夜晚是被愛包圍的沉醉,也是被蟲母愛著的篤定。

  他想,他已經得到了答案,也收穫了被蟲母愛著的珍貴證據。

  他不需要再羨慕任何雄蟲,他本身就被其他蟲族羨慕。

  -

  商議婚禮的日程在推進,整個王庭忙成一團,拉著軍部來一起開會。

  迦許心不在焉地旁聽會議,獨自坐在圓桌旁邊,窗外斑駁的樹影灑落在他身上,像是給他披上一件孤獨的囚衣。

  不甘心,不情願,但必須接受蟲母選擇雄夫的這一天。

  迦許望著不遠處與眾人談笑風生的諾藍,眼神里滿是落寞。

  ……

  為什麼他最愛的人不能是自己呢?

  雖然嘴上說可以尊重蟲母擁有無數雄蟲的習性,但是內心裡,他還是無法接受蟲族共妻的傳統,他可能還沒那麼大度。

  他和諾藍一起長大,拉菲爾閣下把諾藍交給自己,他就是諾藍最堅實的依靠,那些在地球流浪的漫長歲月里,也有過無數的危險,記憶中少年蟲母帶著哭腔的呼喚拉扯時空,迦許有點走神。

  那時的諾藍還很弱小,恐懼寫滿了雙眼,迦許擋在他身前,與猛獸展開殊死搏鬥,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可他沒有退縮,一心要保護諾藍的安全,不止是拉菲爾閣下的委託,更是他心裡割捨不下諾藍。

  那天,迦許殺死了無數隻野獸,也累的不行,用染血的衣袖胡亂抹了把臉,轉身對蜷縮在岩縫裡的諾藍露出溫柔笑意:「怕什麼?膽小鬼,又哭鼻子,走,哥哥帶你買糖吃。」

  諾藍一聽到糖就開心地笑起來,鼻子都冒鼻涕泡了,他抱著迦許的胳膊,貼了貼他的臉,「我最喜歡糖了,哥哥真好。」

  迦許的心都是滿的,他很愛諾藍,一直到這份愛經過了無數年的時間,沉澱成了愛情。

  但終歸是晚了一步。

  迦許回過神,尋找諾藍的身影。

  此刻,王座之上,諾藍正微微傾身聆聽蜂族首領說話,月白色的衣袖垂落在雪白的欄杆上,指節叩擊著欄杆,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自信與威嚴,不再是那個需要躲在他身後尋求庇護的少年。

  山谷里的血腥氣仿佛還縈繞在鼻尖,好像只有迦許被回憶丟在了那一年。

  一切都變了,諾藍已經成長為強大的存在,他身邊圍繞著諸多強者,他們一同探討謀略,規劃未來,諾藍的眼神里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他是蟲族的母親,他是蟲族的王。

  迦許的喉結動了動,某種溫熱酸澀的東西在胸腔里膨脹,讓他不得不攥緊拳頭,任由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迦許還是起身,緩緩走向諾藍。

  諾藍看到他,臉上露出熟悉的微笑,說道:「迦許,你來啦,快過來一起聊聊,我們正說婚禮那天要幾個小蟲崽當花童。」

  迦許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應道:「不了,我就是來看看你,等下要回軍部。」

  「迦許上將不參與婚禮討論嗎?」新來的執政官抱著卷宗經過時隨口問道,「媽媽的婚禮可是大事。」

  諾藍聞聲抬眸,笑了笑,「不了,他還有事情要忙。」

  迦許已經離開,回頭又看了一眼。

  少年的瞳孔在斜陽里流轉著蜂蜜般的光澤,那是經年淬鍊出的從容,早已不是自己用血肉之軀就能遮擋的風雨。

  -

  夜晚,迦許躺在自己的房間,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望著窗外的月光,心中很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與諾藍之間的關係該如何自處。

  曾經他的生活圍繞著保護諾藍展開,可現在,這個目標突然變得模糊不清,因為諾藍已經不再需要他。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敲響。

  迦許起身打開門,看到諾藍站在門口。

  迦許有些吃驚:「你怎麼來了?」

  諾藍走進房間,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迦許,我知道你最近心裡不好受,但你永遠是我最重要的人,不是因為我需要你的保護,而是因為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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