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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林清源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先生,雖然我這一輩子有些短暫,可是也沒什麼特別遺憾的。」

  「有你輔佐,大漢百姓安居,人民樂業,漢匈兩國也未起兵戈,兩族和平,又興辦太學,開創科舉,為國選材,文治大興。」

  「這無論哪一件拿出來,都值得青史留名,於個人功績層面,我沒什麼遺憾了。」劉盈卻跟他細數過往為國所辦之事,神情間儘是自豪。

  「就是不知道那些大臣會給我一個什麼諡號,好不好聽啊,先生以為哪個字比較好呢?」他還有興趣關心起自己死後蓋棺定論的事了。

  「惠文二字如何?」林清源不知想起了什麼,紅著眼眶提出了建議。

  「仁德慈愛曰惠,經天緯地曰文,前面這個也就罷了,但後面這個,總覺得是沾了先生的光呢,感覺受之有愧啊。」劉盈想了想後,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

  「……」,林清源聽到這兒,眼神也很是複雜。

  因為史書記載,劉盈死後的諡號確實只是漢惠帝。

  至於這個『文』,本應屬於劉恆的,可因為自己的存在,劉恆英年早逝,那麼這個『文』字自然而然也就疊加到了這上面。

  「無妨,你我君臣同心,又骨肉至親,這個『文』字歸你還是歸我,都是一樣的。」林清源定了定神,出言寬慰道。

  「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都是些身外之物,不值得在乎的,我還是最在意你,姐姐,啟兒他們的。」劉盈眼眸微動,似乎很受觸動,握了握他的手後,故作輕鬆道,

  「那……皇后呢?你不想見見她嗎?」猶豫再三,林清源還是提起了竇漪房。

  「……」,劉盈沉吟半晌後,「是她不想見我。」

  「可都到這個時候了,你……」,林清源欲言又止。

  「你就沒有什麼話想留給她嗎?」

  「有啊,不過在那之前,我有話要先跟你說。」說著,他就朝他招了招手,林清源也順勢湊了過去。

  也不知劉盈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麼,總之林清源的眼神異常複雜,眼淚更是不住的往下流。

  「還有一句話,麻煩先生替我轉告她。」劉盈輕輕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就說,這輩子劉盈對不起她。」

  「還有,先生,在我死後,如果她還想要自由,就說我成全她。」

  「在不涉及江山社稷,後輩子孫的情況下,我願意放她走。」

  「而這,也是我能為她做的最後一點事了。」

  這些話,劉盈說的斷斷續續,眼看就要不好了,林清源甚至顧不上悲春傷秋,扶住他後便著急的呼喚。

  「盈兒,撐著點,我讓太醫進來,讓太醫進來,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先生,你別喊了,我現在只想安靜的和你待一會兒,就待一會兒就好。」劉盈卻按住了他的手,輕聲請求道。

  「……」,林清源沒說話,只把肩膀借給他靠著。

  過了一會兒,劉盈又仿佛想起來什麼,從他懷裡抬起頭來。

  「先生,我再求你一件事,把這個,交給漪房吧。」說著,他從袖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遞了過去。

  「頭髮?」林清源打開一看,有些驚訝。

  「是啊,頭髮,我的,」劉盈點了點頭。

  「這是我們成親那晚剪下來的,現如今,我又放進了新的,你把這個交給她吧。」

  「不管她承不承認,自始至終我都認她是我結髮之妻。」

  「人們常說,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可惜我與她只有前半句,皇權又將懷疑埋在了我們中間。」

  「是我對不起她,是劉盈對不起她啊。」他一遍又一遍的喃喃重複著。

  「……」,林清源聽到這兒,也不知說什麼好,只能默默的陪著他。

  直到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而握著林清源的手的力道也越來越小,最後徹底鬆開。

  等林清源出來的時候,滿臉都是淚痕,他宣布了劉盈駕崩的消息,眾人跪了一地,哭聲隨之而起,只是不知有幾人真心,又有幾人假意。

  但這些,林清源都沒有在意,他讓劉啟和王娡處理喪事,自己則快速換了一身孝服,然後握緊了手中的盒子,縱馬出了宮,去往了上林苑,這明顯是要去見竇漪房。

  等他進了上林苑,直奔目的地,宮人侍衛們跪了一地,誰也不敢多問什麼。

  命令看守打開鎖著的房門,他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塵封許久的房間帶著一股子腐朽的氣息,就如同被關在裡面的竇漪房一樣。

  哪怕劉盈下令不許苛待她,衣食供應不缺,但這些日子隔離,無人交談,以及惶惶不可終日的憂心卻不停的折磨著她,這使得她衰老的也比平常要快。

  林清源看到她時,就見她兩鬢間已經生出了白髮,人也憔悴的很。

  她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本以為是劉盈來嘲諷自己,所以並沒有起身,等看到來人是他,且一身孝服的時候,她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

  「先生,他駕崩了是不是?是不是他駕崩了?你是來接我做太后的吧,這次再也沒人可以阻礙我們了。」

  竇漪房高興的起身,一路小跑到了他面前,抓住他的衣袖,連珠帶炮的詢問著,臉上還帶著溢於言表的喜悅。

  「是啊,他駕崩了,可他死之前還惦記著你,可你呢?你在做什麼?!」林清源忍無可忍,一把將她推到在地,恨恨的看著她。

  「……他臨死前還惦記我?」竇漪房摔在地上,聽著這話有一瞬的愣神。

  「他惦記我什麼?惦記我給他陪葬嗎?」她第一反應竟然是這個。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你這一輩子都覺得自己受委屈了,因為你從來不肯把別人往好處想,只覺得大家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害你似的。」

  林清源突然覺得特別可笑,不止是笑她,也是笑自己,笑劉盈,笑他們不值得的感情糾葛,無謂的爭執吵鬧,以及這一團亂麻的家庭關係。

  可惜他的這番感悟竇漪房並不能感同身受,就像她覺得誰也體會不到她的痛苦似的。

  「難道不是嗎?不然他為何要把我關在這裡?你現在還為他打抱不平呢,你還不知道吧,他已經知曉你我之間的事了。」

  「他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要處置你和武兒,那表情狠厲極了,而我卻在日夜為你們擔憂,為何現在你卻向著他說話?」竇漪房從地上爬起來,非常不解的質問著。

  「你說這話就不虧心嗎?盈兒什麼脾氣秉性,你和他幾十年的夫妻難道就不清楚嗎?」

  「他若真想處置我和武兒,我又怎會好端端的站在這裡?」

  「還有,若非你做的惡事暴露,導致他傷透了心,他又怎麼會英年早逝?他比我還小十幾歲啊。」

  這是林清源最不能接受的一點。

  「我做的惡事?那你們呢?你們對我的所作所為,就不算一種惡嗎?你們毀了我的一生,我除了遺憾什麼也沒有。」都到這個地步了,她依舊不覺得自己有錯。

  「那也是你自找的,誰的人生都會有遺憾,但同樣會有驚喜和美好,是你自己固執的不願意接受,那麼現在又有什麼資格怪罪到別人身上呢?」

  林清源聽到這兒,眼裡除了失望就再也沒有別的了。

  「這是他留給你的。」但最後,他還是把劉盈的遺物給了她。

  「他還讓我告訴你,他說對不起你,希望你來世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他如實轉告。

  竇漪房打開那盒子,看到裡面的東西,不能說沒有任何觸動,但隨即她就冷笑一聲。

  「他以為送幾根頭髮我就會原諒他了嗎?」

  「還有你,先生,枉你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

  「他臨死前說這些,不過是想離間你我罷了,偏你還信了他的鬼話。」

  「他是皇帝,骨子裡就是自私自利的,和我沒有任何區別,只不過他更狡猾,把這殘酷的現實披上了一層溫情而已。」

  「可你怎麼這麼傻,居然還信他?你居然還相信了他,太傻了,天下第一大傻瓜。」她毫不客氣的嘲笑著他。

  「是嗎?那他為什麼要告訴我,他早就知道了你我的事,卻仍舊說這不怪我呢?」林清源卻平靜的說出了一個事實。

  「……」,竇漪房的笑聲戛然而止,仿佛被誰掐住了脖子一樣。

  「他本可以處置我的,就像處置你一樣,可最後他還是護下了我,也選擇給你自由。」

  「他說,如果你願意,可以不做皇后,只做竇漪房,可以遠走高飛,不必與他合葬,這樣,生前不如意,死後也該安心了。」

  林清源一五一十的轉述著劉盈的話,看著她從不信到震驚,再到懊悔。

  「不可能,他才不會這麼好心,他應該和我一樣壞,應該和我一樣壞……」

  她不住的念叨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心安理得,讓她永不回頭。<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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