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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鱗圖冊是一種土地登記簿冊,圖冊中詳細登記了每塊土地的編號、土地擁有者的姓名、土地畝數等,並且還把土地的形狀繪製成圖,每冊前面又有土地的綜圖,仿佛魚鱗一般。

  這東西原本應該是放在每縣的縣令處才是,但是張家所在地的縣令面對李衛要求他將魚鱗圖冊送來時卻一再推諉,只道前任縣令交接之時

  似乎遺失,如今正在重新彙編,恐需半月才能將重新編撰好的魚鱗圖冊交到欽差手中。

  李衛苦著臉來後院找虞燕的時候卻發覺自己撲了一個空,一問派來服侍公主的下人,他們都說公主一大早就帶著額駙出去了。

  負責德盛行的掌柜是個夫婿早亡的寡婦,因為她娘家姓盛,人們一般喚她盛娘子。

  盛娘子早年間是窮苦人家出身,大字不識一個,只是少年時長得好看被路過的行商看中了聘回家,後來夫妻很是恩愛了一段時間,結果夫婿在外出行商的途中遇到了劫匪,貨物不翼而飛不說人也沒了,當時盛娘子夫妻膝下只有一個女兒,族中以其無子為由搶奪了她們的田產和莊子。

  好在盛娘子自己跟在行商後面學了好幾年倒賣貨物的本事,算盤打得快不說人也敞亮,鳴琳當初見她可憐,因此特地寬了條件允她來這裡擔任掌柜的活計,這才讓她養活了自己和女兒。

  虞燕是特地來看看壓低價格之後賣糧的情況的。

  德盛行的門口立著「每石一兩」的牌子,夥計們在後面幫忙搬送糧袋,盛娘子站在櫃檯後面打算盤,他們這裡的價格比張家糧行低了足足四錢,卻又不像張家糧行那樣是陳米新米混裝的,富戶們礙於張家的面子不敢派人前來買糧,底下的莊戶人家可沒有這些顧慮,紛紛拿著糧籌就開始填自家的田產。

  盛娘子見到簡裝出行的虞燕原先還有些不敢認,但是隨著虞燕緩緩踱步走進店後連忙湊了上去,聲音又輕又脆:「奴婢已經按照公主您的吩咐降了價格,只是張家糧行那邊似乎對此有所不忿,咱們這剛開業不久就在市井中傳播謠言說您這是與民爭利擾亂價格,存心想要逼死他們。」

  「讓他們去說。」虞燕不以為意,「這還只是降價,再過幾日馬上就要到月底了,他們外頭採買的新糧也該通過漕運送過來了,我讓額駙已經去和那邊的官員打過招呼,他們從前仗著廉郡王的關係瞞報運送的糧食數目避稅,這次我讓負責漕運的人在船閘的底板刻了水位線,若是船隻超載過閘必然會擱淺,專門就是卡他們家的糧船的。」

  他們這批糧食運送的路途不算遠,負責押送糧食的人為了省事用的船隻也比較簡便,有些貨物放在露天的船面上,這幾日天氣也漸漸熱起來了,若是在烈日下暴曬的時辰太久,這批米恐怕更容易受潮和霉變,到時候可就賣不出去了。

  兩廂加持之下,張家這個花架子遲早受不住。

  張家現在還沒明白如今皇位上坐著的可不是康熙爺了,廉郡王如今從皇帝的兒子變成了皇帝的兄弟,地位那可跌下來的不是一星半點。

  畢竟當爹的可能還會心疼心疼兒子,當哥哥的可不一定會心疼當弟弟的。

  更不要說雍正和他之前還是政敵,如今新政令推行下來他們還像從前一樣想給雍正使絆子,那可真算是他們踢到鋼板了。

  漕運那邊船隻被攔的消息沒多久就傳到了張家,張格格的生父張之碧聽到下人來回的消息是一下子竟也慌了神,旁人都以為他們依靠廉郡王這幾年家業擴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唯有張之碧自己心裡清楚,他們家如今也不過是紙糊的架子。

  原先因為八阿哥勢大的緣故江南這邊的商人多有孝敬,畢竟他家姑娘生養的弘旺是廉郡王唯一的兒子,但是隨著萬歲爺繼位,他們如今收到的孝敬一下子就變成了杯水車薪,哪裡還負擔得起家中這麼重的開銷。

  若不是這次九爺那邊的人過來特地命令他們要為難為難李衛,他們也不敢在欽差面前這麼強硬。

  結果沒想到懷恪公主一來對面糧行的價格就往下調,原本從他們這裡訂糧的人家紛紛退貨,導致庫存積壓不說,進的新米還被扣留了。

  若是那些米飄蕩在水上的時間一久,那肯定是全部不能用了,到時候又是一大筆銀子的支出。

  他們家哪裡還有這麼多銀子供他們如此揮霍?

  張之碧心裡叫苦,連忙叫下人去問問先前九爺拍過來的公公該如何做,結果等下人回來的時候卻只聽他說道:「何公公說九爺只吩咐了讓您帶著李大人儘儘地主之誼,沒說讓您為難他,如今若是欽差查到張家身上,只怕九爺那邊也保不住您,畢竟懷恪公主那可是萬歲爺的掌上明珠,萬萬不可得罪。」

  先前公主沒來的時候何公公可不是這麼說的,張之碧咬著牙準備寫帖子下給李衛和懷恪公主,結果帖子都還沒送出去,縣衙那邊就派了官差過來說是按照欽差的囑咐前來丈量張家名下的土地。

  此地的縣令原先還是張家資助過的窮學子,娶得也是張姓女,先前李衛要核查魚鱗圖冊的時候還特地幫他們推脫過,結果沒想到這才半個月不到的日子嘴臉竟然變得有那麼快。

  張之碧心中懊惱得很卻沒有什麼辦法,只好捏著鼻子認了,卻沒想到前來張家的除了縣令派來的衙役外還有穿著官袍的李衛。

  他看到張之碧後還笑眯眯和他打了一個招呼:「張大人病好了?本官到此地給貴府下了恐怕有七八張帖子,那可真是一個石沉大海,連個響聲都聽不到啊。總算啊總算,今日見到張大人了。」

  他這話裡面夾槍帶棒的是個人都聽得出來,張之碧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綠,心裡只恨恨地想著若不是廉郡王受出身所累,如今金鑾殿上坐著的還不知道是哪位主子!

  李衛是帶著專門負責量田的人來的,其中有兩位是虞燕專門帶著一起過來的幾何人才。

  清朝的田地大部分都用丈量布車來量田地的面積的,但是有的田地並不一定能夠呈現出規整的形狀,有的人則會稱這種地為「妖田」。

  跟著李衛過來的兩個人則是虞燕先前網羅來的工匠,後來因為他們認字的緣故再加上弘昀對手工藝比較感興趣,就被虞燕送到王府陪著弘昀一起研讀《幾何原理》等課本,這次帶他們出來就是為了利用幾何原理來丈量這些往往被隱瞞不報的「妖田」。

  虞燕那邊則是坐在德盛行的櫃檯後面看著盛娘子一邊核對紅籌和魚鱗圖冊,一邊還能時不時解答兩句女兒壽娘的天馬行空的小問題,她忍不住嘴角微勾逗小姑娘道:「壽娘今年幾歲了?認得幾個字?」

  壽娘容貌隨了盛娘子,是個玉雪可愛的小娃娃,她還不怕生,見虞燕逗她玩鬧則笑嘻嘻奶聲奶氣道:「壽娘今年五歲了,三字經已經念完了,如今在學千字文,明年就可以入學了?」

  「入學?」

  虞燕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還是星德輕聲道:「你忘了一年前戴鳴琅寄信來和你商討在徽州那邊辦了一座女子學堂,招收的大部分都是貧苦人家的女孩。」

  「除了四書五經天文數算等官宦人家的女兒會學的東西外,你還和她商討額外開辦了女紅、理帳、醫學那些課程,說這些至少能保證那些女孩畢業後有手藝能養活自己。」

  「當時你還和她說學費也不要,窮人家送女孩來讀蒙學的話你們自掏腰包額外給女孩的爹娘銀錢,這些事情你都忘了?」

  那是她擔心這個世道女孩子讀書的出路極少,所以才想法子讓她們額外學了些能安身立命的本事。

  虞燕經他這麼一提醒就立馬想起來了,轉頭好奇問盛娘子道:「壽娘去的是觀瀾學舍麼?」

  孟子有言:「觀水有術,必觀其瀾。」

  觀瀾學舍的名字正出於此,這名字也不單單是徽州的這家學堂,早年間她在廣州那邊開辦的學堂也叫這個名字。

  盛娘子笑著點點頭,看向壽娘的眼眸又溫柔又慈愛:「奴婢小時候沒遇到公主這麼好的人開辦專門收女兒家的學舍,大字不識一個吃過好些苦頭……」

  「後來奴婢有幸遇到了郎君,成家後還是他一個字一個字的教奴婢認得,奴婢方才知道為什麼男子都要讀書習字,既然奴婢從前吃過虧,便不能讓壽娘吃這個虧。」

  她

  的女兒就應當讀更多的書,懂更多的道理,過更好的日子。

  虞燕彎起眼眸笑笑,她不知為何突然從盛娘子的身上看到了幾分李氏的影子。

  似乎在她小的時候李氏也曾對她說過相似的話,好在她讀了這麼多年的書,學了這麼多年的道理,最後終於一步一步儘自己的能力做了許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看著來買糧食的百姓越來越多,裡面也不乏許多登記的紅籌上田產為零之人。

  攤丁入畝真正利好的其實正是這些家中兒女多但無田產的百姓,先前按照人丁繳稅,許多農戶家中實在負擔不起如此高昂的人頭稅只能賣兒賣女,如今根據田產繳稅,無地者則不用再受苛捐之苦。<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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