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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明轅名義上依舊是她同胞親弟,有皇族與她這兩層在,容明轅自是不必死,然重澈作為主犯之一,又身居高位,依律唯有斬,依法,那到底也是一個死字。

  一拖再拖,也正是因為想保重澈的命。

  「陛下。」

  思索間,春日從外入內,輕聲道:「盧尚書求見。」

  容洛此時不想見盧氏的人,擰眉要拒絕,盧清和已入了殿中。

  「臣有方法救重澈性命。」盧清和作揖,望向她,視線一頓,道:「陛下……清瘦了許多。」

  何止是許多?短短十日。朝野內外連連生的事,叫容洛幾乎快只剩了一張皮。每每睡下不久,她輾轉反側,又只得起來處理政務。

  跟在她身旁的人,現在整齊劃一地慶幸她腹中胎兒乖巧,歷經諸事仍安安穩穩,不鬧不跳,叫她得以免遭更多的痛苦。

  聞言,容洛不置可否,道:「尚書來此尋朕,想必不是為了說這句話。」

  她直入正題,盧清和心裡鈍疼一陣,笑道:「臣有個方法,也已經處置妥當,只是……臣還是不死心,想要問陛下一句,陛下當真如此喜愛重澈麼?若是,臣只跟陛下提一個條件,便願意從此不再糾纏。」

  不再糾纏,便是盧氏願意……跟她解除婚約。

  容洛蹙眉,瞧他十分認真,容洛知道,他絕非玩笑。

  沉目凝視奏疏,容洛措詞一會兒,看向盧清和。

  「尚書知道,朕因太后,曾是許多人眼中能利用的東西。」微微沉聲,容洛莞爾,「先太上皇利用朕向太后取的存活的時日,謝家依託朕步步上爬,人人親近朕,巴結朕,眼睛裡沒有一分不是貪婪。在重澈出現以前,朕一度以為自己這一生就是如此,直到朕遇見了他。他身處漩渦之外,卻願意破水而來,沒有任何目的與我宿眠漩渦當中。唯有他。」

  她五歲遇見重澈,少不經事,卻也能看出來誰對自己好對自己不好。重澈沒有目的對她好,願意陪她同處漩渦,她很感激,也很珍惜。

  所以,她無法更變心意。

  與盧清和相視,容洛頷首,「尚書可以提條件了。只除了對不住重澈的事外,朝中如何,朕都能與你細細商議。」

  言語十分有帝王作風,盧清和沉目,道:「臣得了答案,便也不要太多,只希望解除婚事以後,陛下能信守承諾,讓盧氏在長安紮根。」

  盧氏想要重現連氏煊赫,容洛不會阻攔,自然也不會有所照顧。頷首允諾,容洛問道:「請尚書告知計策。」

  盧清和是狐狸,但不是精怪,而是只修煉多年的狐仙。得了容洛承諾,他便徑直將籌算告知了容洛。

  西疆動盪,朝中無人可用,重澈有過領兵的經驗,薛問由又將回朝。盧氏翻閱了往年薛問由與重澈鎮壓反叛的記錄,向容洛提議將功補過,讓重澈鎮守西疆贖罪。

  盧氏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又或是因為盧清和的私心,舉薦之後,盧氏便替容洛打點好了部分臣子。摺子一遞,底下附和之聲不小。

  不過再如何也有人不滿,盧氏提議,那邊盧氏的對頭便直接上折指此事處置太輕。容洛與盧氏計劃受阻,憂心忡忡,重家卻站了出來。

  重翰雲疼愛重澈之事,朝臣皆知,但這一次,站出來替重澈說話的人,不是重翰雲,而是那位拋棄司命與重澈多年的重氏現任家主重錦昌。

  重錦昌不說廢話也不玩把戲,從邊關上疏,徑直,便是以重家舉家退往勝州,並辭去數位老臣要職,換重澈西疆贖罪。蕭家附和。

  此舉沒有預兆,卻是及時雨中的及時雨。

  重家四朝功績,蕭詠懸發話,並她底下臣子的發聲,這一回,總算無人再能反對。

  重氏離開得萬分平靜,舉家遷往邊關,重翰雲放棄要職,也是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而待得旨意頒布時,便已又是一年下元。

  薛問由本在外州,調動回長安,薛家對他寄予厚望。他本與重澈相識,此番一見,感慨全在一個對視之間。

  整理軍隊,薛問由點數排列人數,忽地就看見了一個小轎停在了軍隊後頭,久久不動。

  眯眼打量,他看見轉身與小宦官說話的婢子是春日,喚過重澈。

  「走之前去看一眼也好,西疆騷動,聽聞契丹糾集各部,怕是一場惡戰,你……」

  重澈造反緣由,外人不可知,都只當他是因為盧氏才一時糊塗對容洛如此。拍了拍重澈的肩,薛問由見他話都沒聽完就轉身向容洛所在地走過去,落在半空的手尷尬地甩了甩,嘀咕道:「怎麼這重家盡出怪人……」

  他的嘟囔重澈聽不到,在轎前四五步的地方停下,重澈隔著紗,朦朧看見容洛。

  容洛本也在思索是否要差人去喚他,這一下他走過來,她冷不防怔了一怔。再看到他身上灰撲撲的甲衣,她張了張口,又緩緩閉合。

  「我不是來看你,只是想來告訴你,至此一別,除非大勝,否則我不會告知你任何我和孩子的事。」將心裡那一點酸澀壓下,容洛想起他那一廂情願的為她好和隱瞞,略有怒氣。放下一句話,容洛隔著簾望向他,抿了抿唇:「以及……若是你死在了西疆……」

  微微一頓,容洛撫了撫漸大的肚子,雙睫一低:「我便當作從未見過你。你聽明白了?」

  牢中數月,容洛一次未來見他。他知道,容洛絕不會輕易原諒他。聽罷這話,重澈腳步動了動,手在身側握緊:「好。」

  他應得利落,容洛揚眼,隔簾望了一眼,要他保重的話終還是因為身份、因為擔憂,消弭在口齒之間。

  怕再看多一眼便心上不舍便更多,容洛收眼,便示意起轎回宮。待得入了玄武門,她下了轎輦,登上城樓,軍隊已經啟程。

  西疆的亂在眾人預料當中。重澈離去的第三月,契丹便開始大肆進攻大宣邊關。勢頭迅猛,一度讓西南州府人心惶惶。

  然眾人也知道,不論怎麼打,契丹都不能從大宣分走一絲一毫田地。

  因為他們有重澈。

  惡戰五年,契丹從進攻到變作大宣國土,重澈從普通兵士一路到了大將的地位。五年裡,容洛兌現約定,從不允許他從長安得知她與孩子的消息,也從未與他聯絡。他想知道她們的事,便也只能偶爾從民人處得知。

  民人對容洛極其喜愛,但凡聽聞,便都是各種極其好聽的評價,什麼勵精圖治,愛民如子……種種言語極盡形容後,便是一句「千古一帝」。而對於孩子,長在深宮,民人也並不知道多少,只清楚容洛在春景正好時,誕下了一位公主和一個皇子。皇長女名容知寧,次子名容知囂,用的,都是他當初取的名字。

  早春里光景好,大勝契丹,薛問由與他也將班師回朝。

  知他著急,薛問由讓他先行。益州至長安,十日路途,他五日便趕完。

  毫無阻攔地步入宮中,一切都像他離開時那樣沒有變動。許是容洛有所吩咐,宮中人皆都識得他的模樣。重澈在文德殿與選德殿沒見容洛,打聽了一下,得知她在勤政殿會見雲顯王與金三娘,便徑直尋了過去。

  到勤政殿,容洛還未與二人商議完,殿門半開半閉,可見容洛凝肅的模樣。

  守在殿外的宮人顯然是新進宮的。瞧重澈回來,她也沒有通報。重澈在外等了一陣,便就聽見兩個稚嫩的聲音在殿後邊的林子吵了起來。

  「說了是爹爹!」

  「不是……爹爹是穿這樣,這樣……的袍子的!」

  「你傻!爹爹現在不是文官,是將軍啦!」

  聲音奶聲奶氣,凶的聽起來是個女孩子,軟一點的那個,聽起來到像是個小郎君的聲音。宮中孩子少,除了其他親王的孩子,便只有知寧和知囂。重澈斟酌,行過去,伸手撥開樹叢,便見著兩個長相相似容洛和他的孩子蹲在樹叢後頭。見到他,那個女娃娃怔了一下,沖小郎君喊道:「還說不是你爹,長得和你一樣一樣的!」

  知囂看了他一眼,瓮聲瓮氣回道:「不也是你爹麼……」

  兩個孩子,也不知道容洛是如何教育,活潑可愛,一點也不拘束,看著就招人喜歡。

  重澈沒見過兩個孩子,手伸出去想碰一碰,又害怕兩個孩子沒見過他怕生。頓在半空,那兩個小活寶又同時盯住了他。叫他收回來不是,不收……好像也不是。

  長女知寧顯然膽子很大,看出他的意圖,她握住他的手翻開,哇了一聲,嫌棄地放到知囂頭上:「這邊手繭子好多,摸腦袋肯定疼,明回皇叔的手就這樣。給你。」說完,又看向重澈,伸手道:「左手。」

  知寧兩隻手小小的,一邊手上還有幾道墨跡。重澈聞言,猶豫著將左手交出去,心想著知寧肯定不會喜歡,便就見著知寧看都不看地舉著他的手放到了頭頂。

  「爹爹的手原來是這樣的呀。」知寧看向知囂,聳了聳小鼻子,「比阿娘的重一些,沉一些,但是很暖和,是不是?」<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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