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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孩子多可憐?!王俊跟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

  凱文遜悽然笑道:「是,是,等下輩子吧,下輩子,我會好好待他。」

  他張開雙臂,閉上了眼睛,充滿期待地迎接子彈。

  只聽扳機咔噠一聲,尹瀚洋一抬手,忽然把槍扔到了身後。

  「幾槍完事了你還要換一個人來打……」凱文遜生氣地睜開了眼睛。

  車上走下來了一個人,雙手笨拙地接住了尹瀚洋的槍。

  他戴著一頂帆布小黃帽,穿著寬鬆的病號服,腳踩著棉布拖鞋,走路顫顫巍巍的,在索明月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向他。

  四目相對,凱文遜只覺得頭頂雷轟電掣一般,肩膀劇烈地晃動著,幾乎無法看清眼前的一切。

  他的嘴唇哆嗦著,使勁眨了眨眼睛,與他淚眼相望的,不是王俊又是誰?!

  「……王俊,王俊!」

  凱文遜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懵懂地看著他,忽然像瘋了一樣跑向他,緊緊地擁抱住了他!

  「你沒死?!你沒死……!!!」

  他發出了類似野獸般聽不明白的嘶吼聲,抱著王俊緊緊不放,索明月狠狠地錘了一下他的肩膀和頭,「你給我輕點兒!別晃了!這剛醒呢!」

  「王俊……王俊……!!!」凱文遜捧起他的臉,仔細辨認,那或輕或淡的小小雀斑,每一顆的位置和形狀,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又怎麼會錯?

  他的嘴裡立刻泛起了咬破腮幫內側的血腥味兒,激動得眼眶亂轉,幾乎站不穩:「你還活著……我的天,你還活著!」

  王俊伸手,觸摸著他瘦得可怕的臉頰,淚珠撲朔而下。

  「文遜,你怎麼成這樣了?」

  「你說呢?!你怎麼敢去死?!誰允許了?!」

  他抱著王俊雙雙跌坐在了馬路中間,兩人彼此相擁,嚎啕大哭。

  索明月看到遠處聞夕言和步睿誠站在車外面,朝他們招了招手,看到那鐵鉤子起吊機,吊著凱文遜的羈押車,不禁朝他們豎起了大拇指。

  王俊忍著頭暈,將凱文遜的額發輕輕地掖在他的耳後,輕拭他臉上的淚。

  「你不說你沒我也可以,只要兒子嗎?」

  「不可以!」凱文遜憤怒地說,「我不要兒子了!」

  「你不說你不是戀愛腦嗎?」

  「我是戀愛腦!」凱文遜連忙道。

  王俊竟忍不住笑了,只笑了一下,就立刻皺起了眉,扶住了頭。

  如果不是尹桐和阮倪兩個爸爸在他床邊,撕心裂肺地哭喊他的名字,他也許不會這麼快醒來。他終究是心軟的,即便再想離開這個世界,離開凱文遜,都不願爸爸們那麼傷心。

  可只要一回來,他就不得不重新面對這個人,這個讓他恨極愛極的人。

  「頭疼?」凱文遜掀開他的帽子,發現左邊太陽穴上面頭髮剃光了,那個猙獰的槍傷,子彈進入的地方,觸目驚心。

  「這塊兒禿了,很醜。」王俊連忙搶過了帽子語$(嬉) 掙里,重新戴到自己頭上,蝴蝶結那邊必須在左邊,完整地掩蓋住他殘缺的髮型。

  這小動作非常快,令凱文遜久違地笑了出來,他如獲至寶地緊緊擁抱著王俊,簡直懷疑自己已經上了天堂。

  「文遜,我們重新選吧,」王俊將他輕輕推開,手裡握著的,是尹瀚洋剛剛扔給他的那把槍,「你要還是不想活,我就跟你一起死。你要是願意坐牢,我永遠守著你。我早說過,比起兒子……我更捨不得你。」

  凱文遜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槍,怔怔地望著王俊,他怎麼捨得王俊再挨一槍,再死一次?

  最終,只能哭著伏在了他的肩膀上。

  皇圖霸業,如春秋一夢,此刻忽然都不重要了。

  「走吧。」聞夕言對步睿誠道。

  「不送了?」

  「王俊去送就行了。」聞夕言最後看了一眼那彼此攙扶著上車的兩個人。

  如果說凱文遜是隨風而散、灑滿一地的垃圾,王俊就是那滿街撿垃圾的人。

  唉!

  兩人坐上了車,凱文遜赫然發現除了尹瀚洋、索明月夫夫以外,艾登還穩如泰山一般,坐在了後面。

  他當即打開槍夾一看,裡面一顆子彈都沒有,隨即把槍扔給了駕駛位上的尹瀚洋。

  「方傾……方傾!」他咬牙切齒地喊著他的名字。

  他被方傾狠狠地耍了!

  「方總統正在登基,喊他幹嘛?!」尹瀚洋沒好氣地道,「你趕緊坐下!」

  凱文遜跌到王俊的懷裡,閉著眼睛,虛弱無力的樣子,王俊摟著他,一點點輕拍他的後背,就像以前一樣。

  「殿下,你想好了?」艾登問道,「不死了?」

  「不死了,」凱文遜說,「我去服刑。」

  艾登點了點頭。

  「老步他們的車還沒走呢,你下去吧。」索明月對艾登道。

  「……你們這車有六人座位,我為什麼要下去?」

  「我們想說點兒悄悄話,」索明月道,「我們這是兩對夫夫,你在這兒幹嘛?」

  「那邊也是一對夫夫,我過去也很礙眼啊。」艾登無辜地道。

  「那你下去散步。」

  「明月。」尹瀚洋看了他一眼,緩慢地把車開動了起來。

  「總統讓我今天一定要找到你們倆,就坐你們的車,看來,他早已算到了,」艾登笑道,「不好意思,殿下是一定要跟我走了,瀚洋,你也不想跟你哥團聚吧?」

  尹瀚洋沉著臉,沒有說話,只是以龜速一般開著車。

  索明月無奈地嘆了口氣,將臉轉到了一邊,不一會兒,他接通了一個電話。

  「行動取消了,那個囉嗦的檢察官坐在我們車裡呢,怎麼動手?!狗比王子是當不了海盜了!掛了!」

  說完,恨恨地把手機丟到一旁。

  「……」

  艾登縮起了肩膀,有些震驚地望著尹瀚洋:「尊夫人行事作風,是不避諱人嗎?」

  「他以為他說的是海盜話,你聽不懂,」尹瀚洋轉過臉問道,「你聽懂了?」

  「沒懂。」艾登道。

  王俊一下下拍著懷中的凱文遜的後背,問道:「艾哥哥,他去的地方,我也可以去住嗎?」

  「那不行,」艾登道,「目前還沒有提供那種……雙人套房。」

  監獄不是旅館,哪有帶家屬居住的道理。

  「那我可不可以也進去,分攤一些懲罰呢?比如一共有六十年刑期,我們倆一人三十年。」

  「不能這樣加減法的,不然都把親人算到一起,家族人口比較多的,豈不是一人關不到一年就完事了?」艾登從小就回答王俊傻乎乎的各種問題,他都習慣了。

  「那你看我傷好了以後,可以到監獄裡面工作嗎?比如,洗衣服做飯燒水之類的……」

  「你是腦漿灑了一半出來變更蠢了是嗎?」尹瀚洋冷颼颼地問,「王室已經沒有了,你還要給他當奴僕?!」

  「你罵他幹什麼?」凱文遜睜開了眼睛。

  「不行啊,AO是分開的,」艾登還在回答王俊的問題,「Alpha監獄裡不能有Omega工作人員的。」

  「我罵他,當初他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該把他打廢了!」

  「好了瀚洋,別說了。」索明月坐在尹瀚洋旁邊,按了按他的手背。

  「你還要給他守活寡嗎?」尹瀚洋對王俊道,「把他送進去你就改嫁!」

  「唔,這個建議,我覺得可以採納,」艾登道,「王俊,你才27歲吧?比小丙也才大兩歲,一輩子實在是太長了,既然在世人面前已經讓你這個王妃謝幕了,你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種身份,重新戀愛。」

  「就是,水星帥小伙有的是,」索明月道,「放心吧,孩子就記在我們名下,你快把他丟掉!」

  「我還沒死。」凱文遜冷冷地瞪著他們。

  「你還不如死了。」尹瀚洋回敬道。

  凱文遜不出聲了,依偎在王俊的懷裡驚魂未定,這會兒他忽然又惜命了。

  王俊將他摟緊了,繼續問艾登:「艾哥哥,那我多長時間可以看他一次啊?」

  「逢年過節可以探視,每個月一次。」

  「哦哦,一個月一次,那一年有12次啊,再加上過年和過節,」王俊的腦子暈乎乎的,開始計算起來,「春節,端午節,中秋節,國慶節,情人節,植樹節……」

  「情人節不能算的,植樹節也不行。」艾登道。

  「哦,那環保節,購物節,消費者保護節……」王俊一個個手指頭扒拉著算著。

  「購物節也不能算的。」

  「元宵節,月餅節,湯圓節……」

  「月餅和中秋重複了啊。」

  「哦哦……」

  凱文遜閉著眼睛,聽著王俊的喃喃細語,心情非常沉重。

  王俊每問艾登一個問題,艾登給出的答案,都讓王俊很失望,而王俊的每次失望,都讓凱文遜心裡像被針扎一樣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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