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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白閔京一直在哭,哭的嗓子都說不出話來,眼淚落在臉上的傷口上,火上澆油,疼的他哭的越厲害。

  那天之後,白閔京就再也失去了過去被寵愛的日子。

  白躍不喜歡他,一看到他就要打他,打完之後就會把他鎖在房間裡,房間裡很黑,剛開始白閔京很害怕,哭著拍門,求白躍放他出去。

  但白躍不會理會,白閔樹也不會理會。

  白閔京一直被鎖在漆黑的房間裡,好幾天才會被放出去一次。

  但一出去,他就會被打。

  很多時候都是無緣由的挨打,白閔京的性子之前被他們慣壞了,一時之間調整不回來。

  他被熱水燙到會哭,媽媽一直不回來會發脾氣,撞到牆了會流眼淚。

  這些正常的小脾氣,白躍卻容忍不了,只要白閔京一發脾氣,或者哭,他就虐打白閔京。

  漸漸的,白閔京發現只要白躍一看到他,基本會打他,然後把他鎖起來。

  白閔京已經不害怕被鎖起來了,因為只要被鎖起來,白躍就看不到他,也不會打他了。

  他甚至喜歡上了漆黑的房間。

  黑暗裡,誰也看不到他,就不會再欺負他了。

  小閔京很怕疼,他幾乎養成了自己的一個機制,只要自己想哭的時候,他就會躲在那個黑暗的房間裡,自己把自己鎖起來。

  他越來越害怕人,家裡總來一個男人,男人說他是白閔京的小叔,白閔京不認識他。

  男人笑著說「因為我是領養的,和你爸爸沒有血緣關係,所以你沒見過我。」

  白閔京不懂,他只想躲起來,白躍要回家了。

  男人問他,為什麼身上有那麼多傷。

  白閔京不說話。

  很快白躍就回來了,白閔京一聽到聲音,就如同被扎了尾巴的貓,一溜煙就跑到房間裡把自己鎖了起來。

  他能隱隱約約聽到男人和白躍講話,白躍很不耐煩,「我的孩子我愛怎麼管就怎麼管,你算什麼東西,滾。」

  之後男人就很少來了,即使來了,白閔京也不敢出來。

  他就這樣像一條瘸了腿的小狗,每天只敢縮在漆黑的房間裡不敢動。

  他很想念媽媽,他想讓媽媽帶他離開這裡。

  他一直等啊等,一直沒等到,終於在一天下雨的晚上等到了媽媽。

  鄭南藝很想念自己的孩子,她偷偷地跑了回來,白躍沒有把她的指紋刪掉,她進了家門。

  他在家裡一直沒有找到白閔京,最後站在那個漆黑的雜貨間門口,忐忑地打開了門。

  然後她看見白閔京雙手雙腳都被鐵鏈鎖住了,小孩的一隻眼睛厚厚地纏著紗布,寒冷的冬天,小孩只穿了薄薄的毛衣,他冷的厲害,蜷縮在一堆雜貨里,不停地發抖,紗布下湧出一片紅。

  鄭南藝當場就崩潰了,跑過去抱著白閔京哭。

  白躍像是知道他會回來,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背後,冷冷道「南藝,你終於捨得回來了。」

  鄭南藝揪住她的衣領,聲嘶力竭,「白躍你是不是瘋了! ! 他只是一個孩子,你怎麼能對一個孩子下那麼重的手! 你個畜生!」

  白躍目光癲狂,「誰叫你離開我的,我說過,你會後悔的。」

  鄭南藝眼神冰冷,「你個瘋子,當初我怎麼會愛上你,完全是我瞎了眼,你真的令我噁心。」

  「我要帶閔京走。」鄭南藝轉身。

  白躍這幾年的精神越來越不穩定了,他時常做著把鄭南藝殺了的夢,眼下終於見到她,聽到她對自己的唾棄,整個人惶然不堪,對她積攢的恨在這一刻盡數爆發,理智盡失。

  他以為自己在做夢,很平靜地走到客廳,拿起水果刀,像是夢裡那樣,他捅向鄭南藝的後背。

  鄭南藝死了。

  殺人犯是白躍,他進了監獄,沒過多久,得病死了。

  一瞬間,無數的街坊鄰居都知道白躍是個腦子不正常的神經病,身邊人避之不及,對白閔京和白閔樹指指點點,害怕他們也是神經病,如同過街老鼠一樣嫌棄噁心這對兄弟。

  白閔樹帶白閔京離開了濱城,托他那群狐朋狗友的福,在京城找了個房子。

  白閔京渾渾噩噩的,自從親眼看見媽媽死在自己眼前,他就不會說話了,行屍走肉一般地被白閔樹帶去了京城,進入另外一個地獄。

  男人語句清晰,他將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訴了陳禹,白躍死後,男人有自己的家庭孩子,是不可能去養白閔京的。

  他只能默默地祈禱白閔京能好好長大。

  「好了,我說完了。」男人放下筷子,「或許這聽起來可能不是特別美好,但那的確就是這孩子的一生。」

  「我得走了。」男人站了起來。

  陳禹也站了起來,「謝謝您,今天找您的事還希望您能保密。」

  「我會的。」男人突然問,「方便問一下,你和閔京的關係是?」

  陳禹笑了笑,「他是我愛人。」

  第31章

  濱城已經進入初秋, 醫院來來往往的人都穿上薄外套,陳禹坐在長椅上,雙手插兜, 鋒利五官線條繃的很緊, 看上去生人勿近, 身邊偶爾有經過的玩鬧的孩子, 都會被他的凶氣嚇到。

  過去他一直很好奇白閔京到底是生在什麼樣的家庭,才能養出這種性子。

  他想了很多, 唯獨不是這樣的

  陳禹神情冷靜,是一種痛苦到極致而產生不了更多情緒的麻木。

  上輩子糾纏在他和白閔京之間那條看不清的隔閡,今天終於一目了然。

  他之所以會有極端的不安和占有欲, 大概是因為他所珍重的東西得到的都不長久,還沒來得及體會,就已經消失了。

  他喜歡得到父母的寵愛,最後只有父親的厭惡虐打和母親的離去, 他想念母親, 母親卻死在了他眼前。

  想要什麼,越得不到什麼。

  無論什麼, 都太容易失去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點喜歡的, 就瘋了一樣想抓在手裡。

  白閔京喜歡躲起來, 也是因為幼年的經歷, 造就了他一旦情緒不對就喜歡把自己藏起來。

  而他為什麼一直對自己的一切閉口不談, 陳禹想他應該是害怕自己知道他有一個神經病的殺人父親, 他害怕陳禹也認為自己是一個神經病。

  他一直是一個自尊感極強的人。

  上輩子在白閔京死後, 陳禹才從經紀人口中知道白閔京的一些事。

  白閔京進到模特圈之後,就瘋了一樣的工作,那時候陳禹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那麼忙, 他有些心疼,便勸他不用那麼拼命工作,他只要隨便開心玩玩就好,陳禹有很多錢,養活他是足夠的。

  白閔京沒有說話,只是眼皮顫了顫。

  某天白閔京在宴會上不小心喝醉了,和經紀人人說了這件事。

  經紀人又轉述給陳禹,他說白閔京之所以那麼拼命,是因為他想有足夠多的資本和自己站在一起。

  「他很有錢……」白閔京喝的迷迷糊糊的,「我什麼也沒有,沒有他那麼有錢,也沒有家人朋友,就連我進這個圈子,也是他幫了我,總是比不上他。」

  白閔京想法很天真,朋友家人他沒有辦法爭取,只有金錢他能得到。當初他進到這個圈子,陳禹借用了一點家裡關係,讓他走這條路不會那麼艱難。

  但白閔京心裡其實很不平衡,他想和陳禹站在同一個位置,所以他想要更多的資本,能夠還掉陳禹對他的幫助,然後再和他站在一起。

  陳禹知道這件事時,白閔京已經死去很久了。

  他想罵白閔京一句傻子,都找不到人。

  就是這樣一個在金錢上都保持高自尊的人,更別說讓他主動提起他不堪的過去。

  陳禹心裡特別想笑,是被自己的愚蠢和自私蠢笑的。

  他與白閔京其實從來就不存在不信任與隱瞞。

  他們所有罅隙的背後,只是很簡單的一句「有苦難言」

  實在太苦了,太不堪了,無法令白閔京說出口。

  他是為了自己那點自尊,也是害怕陳禹心生厭棄,從而毀了這段感情。

  於是,為自己,為陳禹,他選擇沉默。

  他不禁想,如果當初自己不和他置氣,自私強硬一點,暗暗地去調查一下,他的內心或許就不會再有對白閔京的失望與疲憊,他也會徹底地了解白閔京,會想著「啊,原來是這樣,那我知道了。」

  陳禹會給他找補。

  沒關係,白閔京的隱瞞是有理由的,他沒有不信任我。

  陳禹的猜忌也會隨之破碎。

  然後他會偷摸摸地把這件事爛在心裡,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之後以一直更為包容的態度去消融白閔京所有的惡劣與古怪。

  因為他知道了白閔京背後的潮濕,怎麼可能會殘忍地丟下他呢。

  明明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陳禹卻一直自以為理智地耗著,以至於生出一堆愚蠢又傻逼的猜忌與失望。

  最終,將白閔京帶上了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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