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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信被一個來報信的宦官喊走了,孟取善站在原地,撥弄一下那朵垂頭的花苞。

  她孟取善可以死,但不能輸。

  第124章

  芳信坐在皇帝的床邊,看到他緩緩睜開渾濁的眼睛。

  施針的醫官收拾東西往後退去,外面有剛去休息不久又匆匆趕來的高官,匆忙得帽子都沒戴好,進屋後就腳步悄悄地站到一邊。

  在皇帝彌留之際再施針一次,是芳信授意的。

  此時看著皇帝張開的嘴,芳信湊近,輕聲說:「皇叔,小皇子的身份我已經替你查明了,確實是穎王之子。但念在稚子無辜,皇叔又一向仁德,這孩子便只奪去皇子之位,送到老王妃處撫養,皇叔覺得這處置如何?」

  「……」

  「還有李貴妃,瞞天過海混淆陛下血脈,又在陛下病重之時試圖逼宮,本該賜死,但念在她多年陪伴陛下的情誼,便讓她終身囚禁在林囿宮不得出。」

  林囿宮是整個宮中最為偏僻荒蕪的地方,幾任無子的太妃都在那裡終老,因為無人照管,曾有一位太妃在那裡死了兩個月都沒人知道,是名副其實的「冷宮」。

  芳信語氣平和地一一道來,皇帝嘴巴一張一合,發出細微的無意義的氣聲,像一條在岸上擱淺了許久的魚,魚眼睛都變成灰白的死色。

  他到最後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甚至可能都沒聽懂芳信在說什麼,也沒認出眼前是什麼人,只那樣微張著嘴巴徹底沒了氣。

  「陛下駕崩了!」

  天光漸亮,提心弔膽了一夜的人們才剛朦朧入睡,忽然被宮城內敲響的喪鐘給驚醒。

  這是代表天子崩的喪鐘,洪亮的鐘聲從皇城往外傳遞,哪怕梁京城外也能聽見,一時間,所有官員百姓,都知道當今陛下殯天了。

  宮門處,一隊士兵才從郊外大營趕到,忽然聽到頭頂喪鐘,領頭的將士面色大變,慌張地策馬停下。

  士兵們也是一陣惶惶,忍不住交頭接耳。

  陛下都崩了,他們還要不要聽李國公派來的人調遣?

  最重要的是,宮內喪鐘能響起,說明宮中局勢已經穩定了,這種時候沖入宮門,若被認定為衝撞陛下,搞不好要被殺頭的。

  來人正躊躇間,宮門城牆上出現一排舉著弓箭的士兵。

  殿前司的崔副都指揮使站在那說道:「陛下駕崩,寧郡王奉旨入京,即刻便要舉行即位典禮,爾等速速返回大營,不得外出。」

  他說完,底下的宮門都緩緩洞開,石磚路上一片濕潤,是前不久沖洗過血跡留下的水痕。

  幾位重臣的車駕從宮中出來,後頭街上還駛來了聽聞消息前來舉哀的宗親。

  這一隊來得太晚的士兵什麼都沒敢再說,也什麼都沒做,又灰溜溜地打馬回去了城外大營,生怕晚一點就會被治罪。

  至興十三年,十一月,大梁的第六位皇帝去世,諡號文興備德明善宣仁元孝皇帝。

  寧郡王趙縉在靈柩前即位,接受群臣朝拜。

  這一夜發生的事,記載在史官的筆下,並不出奇,遠沒有前朝政變的血腥與曲折,孟取善這個暗中攪動一切的名字,甚至沒有出現。

  在官員陸續進宮為先皇舉喪時,孟取善坐著一輛馬車,悄無聲息回到了府中。

  五味和芪官早已等得焦急不已,看到她下馬車,便撲過來抓著她詢問、安慰,怕她在宮中遭受了什麼折磨。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二娘這次可遭了大罪了!」

  「宮中什麼情況,二娘沒事了嗎?方才喪鐘響了,陛下去世了?那如今是誰當皇帝?」

  宮中的喪鐘已經停了,但京中內外的寺廟道觀還在自發地敲著喪鐘。因此全城除了這些此起彼伏的鐘聲,便只能聽到哭聲。

  「是寧郡王。」孟取善告訴她們。

  五味惶恐中還帶著驚詫,芪官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又立刻意識到這種時候不該笑,忙收斂了神情,但還是有股控制不住的喜意。

  「寧郡王即位,那大娘子,還有二娘你以後都好了!」

  好嗎?至少眼下看,確實是好了。

  皇帝駕崩是件大事,從這一日起,皇帝的靈柩要在宮中停靈七個月,每日群臣都要入宮舉哀,在靈前叩拜行禮。

  新皇服喪,眾官員士子不得觀賞舞樂,家中不得大肆慶祝喜事,平民百姓也要為天子守喪。

  接下來的很長時間,梁京各大瓦子大概都要寥落下來,聽不到那些歌舞樂聲了。

  宮中幾乎每日都有典禮,因為先帝去得太過突然,他的陵寢還未建造好,如今便要加緊,在停靈結束之前建好。

  而這些,與孟取善無關,她在等去寧州接姐姐的人回來。

  芳信即位後,立刻就著人去寧州接孟惜和,他身邊如今只有這麼一個側妃,孟惜和的身份自然再度水漲船高,隊伍從寧州到梁京時,格外浩蕩,直接就從城門進了宮中。

  孟惜和的車駕入宮隔日,孟取善就被召入宮中。

  寒冬,她裹著毛絨的圍脖戴著風帽,穿著厚厚的披風,從那道經過許多次的宮門進入。

  皇宮還是以前的皇宮,但這次進來的感覺又不一樣了。

  換乘的馬車很寬敞舒適,鋪的墊子都是錦緞的,車廂內早已燃起熏爐,比她從前入宮的待遇都要更好。

  這次,馬車也不是通往李貴妃的蘊福宮,而是去了皇帝起居的寧安殿,這裡距離外朝只有一牆之隔,前面就是皇帝處理政務的所在。

  后妃本該居住在更內圍的西宮,但新帝以孟側妃有孕為由,將她安置在自己的寢殿。

  昨日還有大臣為了此事提出異議,但今日已經沒人關心這個問題,因為今日的皇帝提出要冊封他這位孟側妃為皇后,現在都轉而吵著這事。

  前朝吵吵嚷嚷,孟惜和這裡倒很清靜,孟取善走進寧安殿,看到又好幾個月沒見的姐姐,抱著凸起的肚子,獨自一人坐在墊了幾層墊子的軟榻上。

  見孟取善到了,孟惜和抱著肚子站起來:「二娘,你過來!」

  她的肚子五個月了,已經鼓了起來,一站起來孟取善就看著有點怕,忙走過去讓她坐下。

  「姐姐怎麼這麼急喊我來?」

  孟惜和狠狠捏了她的手,氣道:「你真是要嚇死我!」

  還不解氣,抬起手又在她胳膊上打了兩下。

  先前怕她出什麼事,她在寧州擔心得不得了,昨日到了梁京,晚上聽芳信一說,更是後怕又生氣,早想好了見到她要先訓她一頓。

  「你怎麼膽子這麼大!什麼事都不和我商量,自己說做就做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要我怎麼辦?你要我再看著你的屍體悔恨不已嗎?」

  「你就給我寫那麼模稜兩可的信,要是我沒看懂,沒收到,芳信沒能及時趕回來,你要怎麼辦?」

  孟取善一聽就知道,姐夫肯定告她狀了。

  於是她驚訝道:「當初我在宮中幫了一個宮女,這事誰都不知道,姐夫卻清楚,送你們去寧州的時候,他還特地問過我。所以我猜他肯定在宮中有人,可以裡應外合,我這才敢放手一搏的。」

  她有錯,別人就沒錯嗎?總而言之,先轉移姐姐的注意力。

  這事孟惜和不知道,妹妹和芳信都沒和她說過。

  自懷孕後,她的情緒變化格外快,而且什麼事都喜歡生氣,又氣又急,竟然忍不住哭了出來。

  孟取善沒料到她現在受不得刺激,趕緊挨到她身邊坐下,抱著她的手改變話術:「是我不好,但這不是都沒事了嗎,你可不能生氣也不能哭,對身體不好,對孩子也不好。」

  「又哭了?」芳信從外面走進來,「早上不是和我說好了,要狠狠罵妹妹嗎,怎麼沒聽到你罵兩句她,只顧得上自己哭了?」

  孟惜和對著妹妹沒能罵兩句,看到芳信倒是可以了,她一擦眼淚:「你現在嫌我哭著煩了?是我想哭嗎,二娘也好,你也好,還有這孩子,沒有一個能讓我省心!」

  芳信:「……」

  他才在前面和大臣們辯論了一回合,聽說妹妹來了,想聽聽妻子怎麼罵她,這才趕來湊個熱鬧,沒想到最後被罵的反而是自己。

  「我哪裡是煩呢,我是心疼。」芳信認命地走過去。

  孟惜和最需要他的幾個月,他不在身邊,她擔驚受怕還把寧州那邊的事處理得井井有條,見到他才忽然情緒爆發,昨夜她還抱著肚子翻來覆去睡不好,他只有愧疚心疼的。

  想現在就把冊封皇后的旨意拿到她面前,也讓她安安心。

  孟取善沒安慰兩句姐姐,被芳信接手了,她沒了用武之地,陪著吃了個午飯就走了。

  離宮之前,她轉道去找了崔競。

  自從宮變那時開始,崔競幾乎都在宮中忙碌,很少回去。

  他的事情太多了,李貴妃勢力的閻都指揮使被擼,侍衛親軍馬軍司那邊被連累,殿前司也有不少人一起被發落。

  許多事都落在了崔競身上,他要重新安排手底下的人,又要忙著應付交好的人。<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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