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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漸生疏不是他們想不想的問題,是一定會的問題。

  如果他們沒在一起,總歸要投身於自己的家庭。

  「你願意讓我離開你嗎?和另一個人在一起。」

  許星雪的手指攪在一起,她不知道。

  心裡難受得像被戳破捅爛,淅淅瀝瀝往下滴著血。

  嘴唇蠕動,大腦被酒精驅使,說話顛三倒四,吞吞吐吐。

  「如果……」

  「如果她對你很好……」

  江見川停下腳步。

  世界上多一個人關心江見川應該是件好事,許星雪希望有更多的人關心江見川。

  如果陪著他的女生對他足夠好,那——

  「哪怕我跟別人在一起?」

  江見川的話像塊石頭似的砸進她的心裡,一墜一墜的,向下撕扯著。

  許星雪的後半句話咽進肚子裡,閉上眼睛靠在江見川的肩頭,不願再開口。

  -

  隔天,許星雪從床上猛然驚醒。

  窗外陽光普照,鳥語花香。

  大堆記憶湧入腦海,許星雪第一時間找到自己的手機,點開江見川的對話框,然後發呆。

  江見川昨晚上是跟她告白了吧?

  是說了喜歡,說了想跟她談戀愛。

  許星雪後知後覺感受到了驚嚇。

  所以自己是拒絕了嗎?

  總歸沒有答應,不然江見川不會這麼安靜。

  就……這樣了?

  許星雪真想把自己昨天喝的酒從腦子裡倒出來。

  一邊嘟囔著「喝酒誤事」,一邊戰戰兢兢地下床洗漱。

  線上不知道說什麼,線下開門企圖偶遇,卻在門外發現了江見川昨天遺落的籃球。

  許星雪彎腰撿起來,在樓道里拍了一下。

  「敦」的一聲悶響,很熟悉的聲音,她在小時候聽見過無數次。

  當角色變換,許星雪踩著三分線投了無數次都沒有進球,忍不住看向自家隔壁的窗口,心裡盤算著是江見川還沒起床,還是不打算理她了。

  許星雪多少有些難受。

  其實仔細想想昨天江見川說的話,她承認也不是一點道理沒有。

  以後的事情太遠了,江見川想的那些她都沒有考慮。

  太快了,他們才分開一年多,就一定要發生一些改變嗎?

  即便要發生,但這改變也有點兒太大了,許星雪都還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要怎麼去談,她對戀愛的印象不怎麼好,也不能保證自己在戀愛中的舉動就會符合江見川的預期。

  萬一他們分開,江見川肯定會很難過的,這大約是最壞的結果,許星雪想想就揪心。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是想保持當下的狀態,最起碼大家都不用承擔風險。

  又一個投籃沒進,籃球落地滾了老遠。

  許星雪撅著屁股,追著球去撿,拿到籃球一轉身,看見江見川正在球架下抱著臂看她。

  還真把人喊下來了。

  許星雪端著球看了會兒,然後把籃球扔給他。

  球在地上彈了一下,江見川單手扣住。

  「不打。」

  許星雪抿了下唇:「那你下來幹什麼?」

  對方一如既往的直白:「看你。」

  許星雪走向他的腳步一頓,站在那兒,沒吭聲。

  「我下午回會寧,」江見川低頭拍了下球,「學校有事,忙。」

  真忙假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江見川下午就走了。

  許星雪驚訝道:「這麼趕嗎?」

  江見川抬頭看了眼籃筐,隨手扔過去,碰著了邊緣,沒有進去。

  「沒幾天假,本來就沒打算在平江久留。」

  他走進球場撿球,許星雪快他一步,飛快奔著球跑去。

  撿球的變成許星雪。

  她心裡很亂,人亂的時候就喜歡讓自己變得很忙。

  許星雪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心虛,可能是她昨天拒絕了江見川。

  「我只是……」她斟詞酌句,認真思考了許久才開口,「只是覺得有點難以接受。」

  畢竟從小跟自己光屁股長大的男孩突然要推翻他們持續二十多年的相處方式,許星雪也不是說改變就能改變的。

  她總是有更多的顧忌,哪怕那些顧忌在別人的眼裡根本不算什麼。

  可江見川卻嘆了口氣:「不是難以接受,是接受不了吧?」

  許星雪微怔,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說。

  「都樂意讓我找女朋友了,」江見川無奈地笑了,也不知道在笑許星雪還是笑自己,「許星雪,你是真不喜歡我。」

  太溫柔

  總是會被誤解,所以江見川面對示好的女生向來都保持著較為冷淡的態度。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一個早就知道的道理,他在自己身上看得清楚,放在許星雪身上卻又看不清了。

  打著親情的名義誤解了多少,江見川已經不想回憶了。

  愛情的排他性在許星雪這裡沒有,她欣然接受他的家庭幸福。

  「我是不是讓你為難了?」

  江見川勾著唇,依舊帶著笑。

  只是笑容不及眼底,像是淺淺敷在臉上的一層薄膜,稍微有一些動作和表情,就能立刻失去笑意。

  「昨晚我想了一宿,覺得我是有點不顧及你的想法,不是我不想跟你繼續這樣下去,只是那樣對我來說,有點太難了。」

  以朋友的身份看著許星雪慢慢遠離自己,屬於他人,對他來說太殘忍。

  之前可能被身邊的朋友荼毒了,又或者是太自我感覺良好,總覺得許星雪對自己多多少少也有點意思。

  即便當事人沒有察覺,慢慢來總會明白。

  然而這麼慢慢來了大半年,直到昨晚他才發現,那點他自以為是的喜歡不過是一通誤解。

  「我知道你對我好,但不用強迫自己,我已經不是小孩了,也沒那麼脆弱。」

  江見川一手拿過許星雪手上的籃球,另一隻手在她的頭髮上按了一下。

  十月的風不冷不熱,就像江見川說得這番話,平靜得好似一潭無波枯井。

  他向來都是乾脆的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許星雪喜歡他,他無論走多遠都能第一時間趕回她的身邊。

  許星雪不喜歡他,他尊重對方的所有決定,包括不要遠離。

  「就按你想的來吧,」江見川說,「可能一時半會我還做不到完全不在意,但時間久了就會看開吧。」

  許星雪聽不出他語氣中的喜怒,好像不過一夜之間,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不見了。

  江見川跟她說的話每一句都無比坦誠,她挑不出錯,但也沒那麼好受。

  王清霞從二樓的陽台探出頭來,喊許星雪回來吃飯。

  江見川沖她歪了下頭,轉身拍了下球往回走,許星雪頓了頓,跟上他的腳步。

  他們像高中時那樣,一起從球場上出來。

  家裡早已做好了午飯,以及即將而來的一頓嘮叨。

  樓道的入口處,頭頂有一片遮陽的擋板。

  許星雪走到這裡,突然放慢了腳步,她抬了頭,想對江見川說些什麼。

  如若平常,江見川一定會發覺許星雪的動作,同樣放慢腳步,甚至停下來等她。

  可這次卻像是毫無察覺,他依舊直直地往前走。

  甚至當許星雪停下來後,也沒有回頭,只是一步跨上兩層台階,轉了彎,繼續往上。

  他把籃球帶走了,也不敢回頭。

  停在門邊掏鑰匙的手都在抖,江見川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

  即便已經在心裡彩排過無數次,可真當說出口的時候,卻還是差點失控。

  情緒的疊加總會讓人感到愧疚,許星雪那樣的性格,大概還會上升到自責。

  身後的人沒跟上來,江見川把門打開時往樓梯下看了一眼。

  總會離開的吧。

  他想。

  總會離開的。

  當天,許星雪不過是吃了個午飯的功夫,江見川就已經不在家了。

  她著急忙慌地給江見川發信息,問他什麼時間的機票。

  直到半小時後江見川才發來回復,說已經登機了。

  許星雪捧著手機,若有所失。

  她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未來又是如何,但現在難受是真的,像扎在心底里的一根刺,她試著去治療和處理,卻被江見川直接按進了肉里。

  鈍鈍的疼。

  假期後,許星雪重新回到學校。

  某個雙休,宿舍里只她一人。

  大家似乎都很樂意結交新的朋友,投入新的感情。

  許星雪像個剛出土的封建文物,一個人在寢室醒來,一個人去食堂吃飯,一個人在圖書館看書,一天稀里糊塗就這麼過了下來。

  晚上十點,圖書館最頂上一層空空蕩蕩。

  許星雪懷裡抱著課本,空出一隻手按下電梯鍵。

  電梯門完全打開,發出「叮」的一聲,裡面的光照出來,外面的感應燈滅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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