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從來秦王兼輔政院宰相,林奔行事雖然孟浪,至多一個言行不謹的過錯,申斥貶黜都使得——如何就入廷獄?他又不是廢帝舊臣,只進去問話——他入了廷獄,還能出來嗎?」

  「只怕難。」郎官道,「大人不知,陛下親諭,林相羈押期間不許見一個人,要等著陛下親審。」

  郭明玉聽得一凜,收斂心神,「又關你們什麼事——都去辦差。」

  眾人哄地一聲作鳥獸散了。

  朝野上下議論紛紛時候,姜敏正在昏天黑地補覺——虞暨失蹤前她便熬了一夜演軍,得到消息馬不停蹄停找一日夜。好不容易尋了人回宮,虞暨病得那樣,簡直片刻離不得人,總算到天明時睡沉了。

  姜敏得一刻喘息,也自睡下。一入黑甜鄉,便不知天高地遠人生百歲,直到耳畔不住有人聲吵擾才堪堪醒轉,睜眼便見男人蜷在身畔,眼睫深垂,不住打著顫,張著口在說話,卻聽不出在念叨什麼。

  姜敏瞬間清醒,俯身貼住男人前額——滾燙。必是自己深眠過久,宮侍不敢入內打擾,男人燒熱焦渴才致昏譫妄語,暗道一聲慚愧,忙披衣起身,兌了溫茶,拉他起來飲水。

  男人神志昏亂,察覺清水不管不顧,閉目胡亂飲一氣。姜敏攏著他,摩挲著男人枯瘦的脖頸,「實在對不住殿下……睡過了。」

  男人聽不見人聲,焦渴稍減,一聲不吭又睡過去。姜敏抱著他坐一時,仍然移回枕上。自披衣出去,掀帷幕便見外間夜色——還記得睡下時分明紅日滿窗,這是過了一日?

  徐萃聽見聲音,「陛下?」

  「你不知秦王病著,是要按時服藥的——怎不喚朕?」

  徐萃一滯。

  「煎的藥拿進來。」姜敏說著回去。男人睡過去,雖然一直作燒,呼吸卻還平穩,便略略放心,仍然讓他倚在自己臂間靠著。徐萃進來,姜敏用匙舀著,餵他吃藥。

  男人吃一口便受不住,不住蹙眉,醒轉過來,看見她恍惚叫,「……陛下。」

  「吃藥。」

  男人不敢拒絕,也更不敢躲避,只能忍著苦澀生捱著,總算吃完,又餵粥過來。男人吃兩口更覺難受,忍不住叫,「陛下,等一時吧。」

  姜敏撂了匙,「病著罷了,等大安,不吃飯可不成。」說著拈一枚乳糖填入男人口中。

  男人含了,感覺過度的甜蜜在唇齒間漫開,又分明沁入心田,便心滿意足地閉目,「我聽陛下的。」

  姜敏在旁坐著,一隻手撫著男人鬢髮,「睡吧。」

  男人「嗯」一聲,初初昏沉,記起一事,又強攥著神志醒轉,「陛下。」

  姜敏正勾著他一段發揉捏,「嗯?」

  「問禮……只怕已被我搞砸了。」

  姜敏指間一頓,「沒有吧。」

  「是。」男人道,「我母親……虞夫人……必是不能答允的。我急著回來便想同陛下說——問禮是不成了,陛下可不能反悔,不能不要我。」

  姜敏聽得撲哧一笑,想用言語擠兌他,見他虛成這樣又不能忍心,「冊秦王的旨意都下了,再收回——朕不要臉面嗎?」

  男人燒得發木,竟反應不過來,「什麼?」

  「反什麼悔?」姜敏湊近,往他眉間親一下,「但凡你有點記性,當日破城怕就該成禮了——捱到今日,你不嫌久,我還嫌久呢。」

  男人仍然沒聽懂,卻被她親得歡欣,他實在支持不住,克制不住要睡過去,呢喃道,「我定是不離鳳台的……陛下若要反悔,將我擲出去吧……」

  這話說的,同那年船上一般模樣。姜敏忍著笑,「耍賴上癮。」她一直在旁坐著,等他完全睡沉才出去,「來人。」

  徐萃進來。

  「更衣。」姜敏道,「朕要出宮——命孫勿入內守著。」

  「是。」

  姜敏換過衣裳,內禁衛跟著,散馬出宮。魏鍾吃過晚飯正要睡,得了消息趕去廷獄等著。姜敏看他一眼,「朕審林奔。」

  「是。」魏鍾應了,會同廷獄長一左一右簇擁著入內。廷獄其實是羈押有名有姓要緊人犯的,外間看著同尋常殿台無甚區別,一般紅牆綠瓦,宮禁森嚴。

  獄舍少有點燈,深而t暗。三人在夾道內行一時,廷獄長急走數步,取匙開一扇緊閂的鑄鐵門。魏鍾道,「點燈。」

  「是。」廷獄長便取油燈,魏鍾從壁上取兩支火把。二人一同走進去,伸手不見五指的獄舍有了光亮,便聽窸窣的乾草聲,林奔厲聲道,「魏鍾——你來放我嗎?」

  魏鍾一聲不敢吭,燈燭之類布置好,另搬椅子,回道,「陛下請。」

  姜敏攏著斗篷入內,抬頭便見林奔蜷在獄舍一角,雙足上著鐐,栓在牆上。仍穿著錦繡常服,應是入獄時糾纏搏鬥,髮髻散了,黑髮凌亂地披在身上——這廝早在燕王府便以美貌著稱,即便如此狼狽,仍然艷麗動人。

  姜敏往椅上坐了,抬頭。

  林奔驟見皇帝,喜出望外道,「陛下救我。魏鍾這廝必是瘋魔了,竟矯詔拿我入廷獄——」

  「是朕的旨意。」姜敏打斷,「朕命魏鍾追你回來。」便側首,「都出去。」

  魏鍾目光停在林奔沒有捆縛的雙手上,「陛下,臣還是留在此間吧。」

  「都出去。」姜敏道,「朕難道怕他弒君?」

  魏鍾也只得退出去。林奔看魏鍾磨蹭著不走,止不住地冷笑,等牢門掩上道,「魏鍾那廝是哪個牌面上的東西,怎知臣同陛下情分?」

  「什麼情分?」姜敏盯著他,「還有麼?」

  這一句如晴天霹靂,林奔怔住,難以言喻的委屈和酸澀洶湧而上,「臣乃囚奴,十歲入府便追隨陛下,沒有陛下便沒有臣,臣寧願自己死,也不能謀害陛下——陛下說情分沒有,叫臣情何以堪?」

  「這朕當然知道。」姜敏道,「你行事驕縱狂妄,目中無人,不論閣老疆王,想訓就訓,想罵便罵——彈劾你的摺子在朕南書房,裝滿一箱子,想看朕命人抬來與你。」

  林奔氣結,想反駁沒敢。

  「朕容你至今,讓你做到宰相——一則是你雖狂妄,卻無貳心,二則是朕不能不記著魏遠公對你的疼愛。」姜敏說著停住,「今日既已為階下囚,說說吧。」

  「臣不懂。」林奔憋得滿面通紅,梗著脖子叫,「陛下疼臣,既是因著臣無貳心——臣對陛下忠心耿耿,為何竟然淪落至此?」

  「你做了什麼?」

  林奔一滯。

  「不必同朕裝傻。」姜敏道,「朕可同你說,秦王朕已經尋著了,就在你的私宅的井裡——你再想抵賴,沒用了。」

  林奔雙目雙張,瞬間面上血色褪得乾淨,「怎……怎的沒死……」忽一時靈醒,「臣……臣不知陛下在說什麼。」

  「說來還得是你時運不濟。」姜敏道,「你那園子裡兩口井,你趁夜隨便尋一口推秦王進去,原想著必定就淹死——可惜了,恰好是眼旱井。」

  林奔咬牙。

  「你同秦王有甚冤讎,如此害他?」姜敏便罵,「你這蠢貨——難道不知秦王有個好歹,朕必定追查,你跑得掉麼?」

  林奔仍然不言語。

  「你有甚依仗,還是誰同你說什麼——以為害死秦王,還能安然脫身,還能繼續做官,還能領朕俸祿?」姜敏見他只不說話,「你可知朕為何親自審你?」

  林奔抬頭。

  「朕要臉面。」姜敏道,「你同朕一處長大,你做下這等事背叛朕,朕為天子,丟不起這個臉。」

  「我沒有背叛陛下——」林奔掙起來,厲聲道,「我從沒有背叛陛下——」

  姜敏冷笑,「你謀害秦王,同害朕有什麼分別?」

  「他憑什麼?」林奔一口頂回去,「我不服——虞青臣是個什麼東西,他憑什麼做秦王?」便道,「陛下既記著魏遠公的好,便該記得我才是魏遠公給陛下選的人,即便陛下看不上我讀書少,我入宮做個侍君如何不能?陛下為了虞青臣攆我去北境,魏遠公地下有知,只怕也要替我喊冤。」

  第91章 饒他

  姜敏坐著,一瞬不瞬盯著他。

  林奔叫一時不見她有任何波動,惱恨至極,忽一時撲地大叫,他惱到極處憋得滿面通紅,目光凌亂,黑髮遮蔽下的面貌雖仍然艷麗異常,卻因為兇狠透出癲狂。姜敏一直等他發作完才罵,「不知所謂。」

  林奔一滯。

  「朕無一日打算納你。」姜敏道,「即便沒有秦王,你也不可能入宮——歇了你那些多餘的心思,休要再自取其辱。」

  這話半點餘地不留,林奔面上青一陣白一陣,好半日勉強憋出一句,「魏遠公——」

  「你既以為魏遠公疼你至此,盡可下去伺候魏遠公。」姜敏打斷,「朕不需你伺候。」

  獄室安靜下來,林奔跌坐在地,漸漸尋回神志,忽一時笑起來,「陛下命我入輔政院,原來是戲耍我嗎?」

  「若不是你攛掇輔政院三司同趙仲德打饑荒,戰時朝廷折騰不起——朕何需命你做輔政院宰相?」姜敏冷笑,「若不是朕看著歿了的魏遠公,早打殺了你,還容你狂到今日?」<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