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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梭於山林之間,處處皆枯枝敗葉,二人毫無蔽身之所。更不要說二人一白一黃格外顯眼。

  越向前,路愈發崎嶇。而二人只能等待援兵先一步找到他們。

  向前看去,荊棘後,是一個險峻的斜坡了。

  斜坡之下,被灌木敗葉環繞教人看不清。一個人走下去都困難,更不用說兩個。

  衛暄向前看去,心中大概有了盤算,便將崔雅貞放了下來,他拉住崔雅貞的手說道:「貞娘,我牽著你走。」

  崔雅貞對上他的眼神,顫抖著聲音說道:「好,我相信表哥。」

  崔雅貞走得愈發困難,衣擺頻頻被灌木掛住,臉頰胳膊也被劃傷,只是顧不上這麼多,她只能緊緊跟在衛暄的身後。

  終於,二人可以看清斜壁之下的路了,斜壁之下有一條窄窄的小路,緊挨著小路,一旁便是荊棘叢生的萬丈深淵。

  衛暄在前面開路,崔雅貞只需要一步步按著他走過的路,他敏銳地觀察到前面的土壤有些松,轉頭道:「貞娘,拉住我的袖子,前面路滑。」

  崔雅貞頷首,抽出一隻手來緊緊拉住他的袖子。

  前面的衛暄注意到袖上的力度,胸中鬆了口氣。

  倏然,意外發生。

  崔雅貞的後裙擺被一枝有小臂粗的枯枝勾住,她反應不過來,整個人向前撲去,無意識地將前方之人重重地推了下去。

  衛暄前摔去,額頭重重地砸到前方的碎石上去,頓生血流不止。

  緊接著,那道雪白的身影向斜坡之下快速滾去。

  崔雅貞猛然瞪大眼,心跳近停,害怕道:「表哥!表哥!」

  用力扯出衣擺,蹣跚地向前奔去,斜坡的路屬實難走,她幾乎是滑一段,走一段。

  眼見著那道白色的身影漸漸消失,踉蹌前行,崔雅貞遍體鱗傷。

  終於走到斜坡之下那狹窄的小路上,崔雅貞軟了腿,一下子跪了下去。

  她心急如焚,啞著嗓子呼喚道:「表哥,表哥,你在哪!」

  耳邊傳來一道微軟的呼喚聲,

  「貞娘。」

  聽見呼喚聲,崔雅貞眼眸倏然亮起來,急忙去尋聲音的源頭。

  環顧四周她仍未尋到那道雪白的身影,這狹窄的小路之上根本藏不了人。

  於是,她顫顫巍巍地朝懸崖之下望去。

  她瞧見了,就在她前面,衛暄雙手緊緊抓著一根藤蔓,吊在懸崖峭壁之上。

  懸崖下便是不見底的深淵,被霧氣覆蓋讓人望而生畏。

  崔雅貞向前奔去,呼喚道:「表哥,我來了。」

  抬頭看見她的衣角,衛暄勉強扯出一個笑來,啞聲道:「貞娘,你走罷。」

  聞言,崔雅貞似是難以置信地向後退去幾步,隨即哭了出來,哽咽道:「表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方才跑了那麼久,現下又用盡全身力氣拉著這藤蔓,衛暄早已精疲力盡,他道:「貞娘別哭,你救不了我的,你先走去尋木樾木橦,到時候才來救我。」

  「不。不!不要!」崔雅貞難過地哭道。

  隨即,忍著膽怯再次向懸崖下望去,幾乎是探出半個身子去,伸出一個胳膊,「表哥,拉住我。」

  衛暄搖搖頭,溫聲道:「貞娘,你走。」

  他知曉僅憑崔雅貞實在難以將他拉上去,還可能連累她一同墜入這萬丈深淵。

  崔雅貞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搖頭道:「不,都怪我,都是我害的你,如果不是我,你怎麼會掉下去?」

  強撐著精神,衛暄溫聲安慰道:「貞娘莫要哭了,留些力氣離開,我不怪你。」

  「表哥,玉臣,衛暄,我不要你死。」

  崔雅貞看得這萬丈深淵,又瞧著這似是隨時都可能斷掉的藤蔓,噙著淚大聲說道。

  衛暄聽著她的哭聲,心中有種奇異的感覺,他知曉這藤蔓看似纖細,但若是沒有外力作用是不會斷掉的。

  衛暄故意說道:「貞娘,我若是死了你便去尋衛璣,他會護你一生無虞的。」

  「不要!那我就和表哥一起死!」崔雅貞喊道。

  見她似是來真的,衛暄輕聲安慰道:「貞娘,你去尋木樾木橦就好了,我從前見過這藤蔓,輕易是不會斷的。」

  聽到他這話,崔雅貞卻身子一僵,十指按入地下的土裡去,頓了一瞬,緩緩道:「那我就放心了。」

  風起,崔雅貞髮絲浮動,不經背後生寒。

  「表哥,你有沒有什麼話亦或是什麼東西叫我帶木樾。」

  崔雅貞用衣袖擦了擦淚,強撐著身體,柔聲道。

  「你顧好自己,將他們帶到此處便好。」衛暄安撫道。

  「還有呢?」崔雅貞低聲問道。

  「還有別的嗎?玉臣。」她愈發柔聲細語。

  衛暄深淵浮動著冷風,思索片刻,他倏然想到什麼,騰出一隻手,從懷裡掏出一本朱色的書冊向上方送去。

  崔雅貞瞧見他拿出了東西,眼睛一亮,連忙伸手去拿。

  「貞娘,這是……」衛暄話還未說完,卻被崔雅貞突然的動作打斷——那書冊便被崔雅貞一把扯了上去。

  「表哥,這是什麼呀。」

  崔雅貞的語氣詫異又好奇,還暗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

  說罷,她便翻開那書冊。

  朱色書皮,帳本。

  崔雅貞唇畔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貞娘,這就是我來冀州的目的,你將這帳本交給木樾木橦他們明白,若……若你被他們抓到便將這帳本交出去。」衛暄囑咐道。

  「貞娘,若是我能……等我回去,我便娶你好嗎?教你入衛家族譜,做我堂堂正正妻子。」衛暄忍著疼痛,啞著嗓子道。

  確認了這便是他們要的帳本,崔雅貞的神情陡然變了,面上漫著無辜的笑意。

  她拿著帳本,雀躍地說道:「好啊,表哥,我等你,等你娶我。」

  「你一定要回來娶我啊。」

  衛暄瞬間察覺到崔雅貞的異樣,關切地問道:「貞娘,你,你怎麼了?」

  崔雅貞頓了頓,接著探出腦袋去,端詳著懸崖上的衛暄。

  那張白璧無瑕的面上,砸出了一個近乎黑色的血洞,平日那被梳的一絲不苟烏髮,現下也凌亂萬分。

  「表哥,我很好啊。」崔雅貞笑道。

  欺騙、玩弄。

  那晚是他親口說的,事畢也不會娶她的,更何況她早已不稀罕做他的妻子。

  衛暄瞧見那張熟悉的小臉上,露出輕鬆得意的神情,本要說出口的話,瞬間停在唇畔。

  目光由關切逐漸轉為難以置信,他道:「你……」

  「表哥,多虧你告訴我這藤蔓不會斷掉,不然還真有可能教你等到救兵。」她柔聲說道。

  崔雅貞的目光變得冰冷。

  說罷,取下腕上的鐲子,按開其中的機關,那是一把細長的刀刃。

  她將鐲子在衛暄面前晃了晃,冷笑道:「表哥,這是你親自命人給我打造的吧。」

  「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時你便瞧不上我喜歡的東西。」

  衛暄怔忡片刻,倏然笑了,「貞娘,你恨我。」他的語氣極為篤定。

  聞言,崔雅貞憤怒地瞪向他,「恨!我恨死你了,你為什麼不乾脆死在青州!你從前玩弄我、威脅我、囚禁我。難道我不該恨你嗎?你不會以為我會愛上你?」

  她的語氣滿是嘲弄,緊接著又道:「表哥,我從前救你一回,現下你便再死一回吧。」

  許久,衛暄徐徐抬起頭,痴痴道:「我明白了,貞娘。」

  「明白?」崔雅貞顫抖著聲音,幾乎要笑出聲。

  「你能明白什麼?」

  她站起身睥睨著衛暄,似是泄憤地說道:「你還真是個狗東西!這樣偽善,傲慢,自以為是,永遠不懂得平等的看人。」

  她灼熱的目光里灌著毒,死死地盯著他。

  看著他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她倏然笑了。

  又何必廢話,他這種人永遠不會懂。

  她拍拍手中的泥土,冷聲道:「我覺得現在就很好,現在,是我在上。」

  咔嚓!她揮起手中的刀刃將藤蔓砍斷。

  不過眨眼間,那人便墜入深淵。

  深淵無底,她連聲響都不曾聽見。

  看著那人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倏然卸了力。

  狼狽地跪在地上,淚水向下流,唇角卻向上揚起。

  第63章

  下墜。

  眼角的一滴淚珠隨冷風向上吹起。

  不解、困惑又是憤怒、恨意

  為何會這樣。他分明處處為她謀劃, 片刻都不不想與她分離,愛她極深。

  他們還成了親。難道昨夜的溫存全是假意?

  為何。

  他的貞娘,負了他。

  -

  失神片刻後, 崔雅貞抬手擦去顴骨上的淚痕, 轉身利索地離開懸崖側。

  她告訴自己,不應該為他流淚。

  畢竟, 這不是她期望已久的結局嗎。<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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