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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間許多話本就詞不達意,一個女子的臉紅,能勝過大段對白。

  楚珩一眼瞥見, 心底里突然冒出個念頭來, 叫他自己都有些口乾舌燥, 攥著秦禪月手腕的手掌越發用力。

  「哥哥……我,我並非貪慕虛榮,侯府給我的,已足夠多了, 禪月只是——」

  秦禪月此時似是被他訓斥的羞臊極了,不敢再抬頭看他,瞧著方寸大亂, 只低著頭,哽咽著說:「禪月只是心慕哥哥光風霽月之品格, 想與哥哥親近。此番都是禪月的錯, 哥哥既厭我, 我, 我——」

  聽到「心慕哥哥」的時候,楚珩手指一顫, 鉗制著她的手便這麼鬆了。

  秦禪月似是被戳穿了心思,覺得羞恥,後面的話也沒臉說出去,艱難爬起來,落荒而逃。

  素色羅裙在赤金光芒中盪出一個圈, 消失在了屋內,廂房內的楚珩還維持著方才的姿勢,過了片刻, 楚珩才聽見自己的心兇猛的撞擊。

  她不是愛慕虛榮,而是愛慕與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與引誘,不過是想要與他親近一些罷了。

  楚珩一貫冷硬的面容竟有片刻的怔然。

  他們並無血緣,秦禪月入府時間不長,又生於鄉野,以前大概也從未見過他這般男子,喜愛上他也屬常事。

  此雖為背德,但人之喜愛,亦不該被罰。

  少女心思如雨後萌芽,一時難以抑制、做了錯事也是情有可原,倒是他,不分青紅皂白,只因對李姨娘的惡感而先入為主,以為秦禪月是想攀附權貴,去呵斥與秦禪月,憑白給了人難堪。

  地上那手帕也在這一刻變得極為燙眼,竟叫他心底里湧起些愧意,連帶著胸口還泛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快的奔騰的東西。

  他遲疑許久,才緩緩俯下身,撿起了那手帕。

  ——

  此時,秦禪月已經面容含淚的奔出了廂房。

  門口不遠處守著的小廝瞧見她兩眼含淚的出來,頓時一驚,趕忙詢問道:「秦姑娘,這是怎的了?」

  秦姑娘來了侯府,一向是謹小慎微的,被兩個庶女欺負也不敢說話,見誰都揚三分笑臉,對奴婢丫鬟們也極為客氣,客氣到甚至有些畏懼的地步,瞧著怪招人憐惜的,今日怎麼還哭成這般了?

  秦禪月似是被他嚇了一跳,怯懦了片刻,小聲回了一句:「大公子不允我再過來,訓斥了我。」

  說完,秦禪月便抹著眼淚離開了。

  小廝聽的哀嘆了一聲。

  瞧瞧,他們大公子就是這般嚴苛,從不肯憐香惜玉,只要對方稍微有一些逾矩,便要嚴懲,倒是可憐了秦姑娘。

  侯爺與她娘親攪和在一起,又怪她什麼事兒呢?人家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憑白因著出身背了大公子的惡感,嘖!

  秦姑娘好生可憐啊。

  ——

  戌時中,秦禪月已出了雅書院,行走在抄手遊廊、伴著竹林夾景、白牆灰檐,穿過寶瓶門,向後院蓮香院而行。

  她走出去時倒是沒再哭了,可那雙杏眼紅彤彤的,一瞧便是落過淚,有心人一打聽便知道。

  沒過片刻,整個府內的人都知道,秦禪月做了糕點去找大公子,不知為何又惹了大公子發火,被大公子訓斥哭了。

  但提起這事,府內的人也不多詫異,因著京中皆知,侯府楚大公子最是厭惡這些出身不潔、不自愛的女子。

  只因楚珩的母親。

  楚珩的母親是忠勇侯府的正妻,本是雍容華貴、性情溫婉的豪門主母,該一生順隨的,可偏生,忠勇侯府是個性子浪蕩的敗家子。

  忠勇侯雖有爵位在身,但從未曾考取功名,原先是有蔭蔽下來的一門官位的,但因辦錯了事,也被革職了,被革職了之後,忠勇侯便縱情享樂,四處找女人,納妾寵奴便不提了,甚至還頻頻去招惹良家女子。

  楚珩的母親在忠勇侯府鬱鬱寡歡,誕下楚珩的弟弟之後,被氣的纏綿病榻,便這麼去了,臨去之前,只有六歲的楚珩日日守在塌前。

  楚珩自幼便見慣了父親傷害母親的場面,因此格外厭惡他父親,更厭惡多情浪蕩之男子,因此嚴以律己,弱冠有三亦無妻妾,循規蹈矩到古板嚴苛的地步,暖房的丫鬟一概沒有,甚至伺候的人都是小廝,從不曾碰過一個女人。

  楚珩後宅如此乾淨,本該是好事,該引來不少女子喜愛的,可他這個人性子太過古板執拗,又常年泡在大理寺的案子裡,瞧著怪滲人的,那些姑娘便都不願與他多親近,又沒了母親,故而現在也沒個婚事。

  這樣的人,自然不會喜歡李姨娘和李姨娘帶過來的秦禪月——雖然忠勇侯府外面的人都不清楚,但是他們府內的人都知道,那李姨娘跟侯爺好上的時候,還是有夫君的!

  當初,李姨娘還是他妻,便與侯爺勾三搭四,後來,李姨娘丈夫亡故了,李姨娘憑藉著枕頭風,吹動侯爺帶她與秦禪月進了侯府。

  這等做派,比之青樓女子還要遭人唾棄,最起碼青樓女子不曾在婚時叛夫——因此,李姨娘在府內很不招大公子待見,連帶著秦禪月也抬不起頭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那兩個庶女才敢欺壓秦禪月。

  秦禪月在忠勇侯府,是最底下的那一層,雖是小姐,但丫鬟奴婢背地裡都瞧不起她。

  ——

  而此時,秦禪月已經穿過兩道月拱門,走到了蓮香園的邊緣。

  這個時辰,李姨娘估計還在禱告,她可以晚點回去。

  忠勇侯府大,假山遊廊數不勝數,戌時末,金烏已落了屋檐,明月高懸夜空,銀輝落於翠綠的葉脈間,秦禪月行在侯府小路中,腳步漸漸放慢。

  蓮香園在最偏遠的地方,臨近後院牆圍,另一頭靠近祠堂,鮮少有奴婢小廝路過。

  秦禪月獨身一人踏著月光行路,也算自在,她走動時,還伸出手掌,在月下瞧她的左手。

  這隻手纖細秀美,指甲粉嫩圓潤,瞧著似是玉琢而出,其上有淡淡青筋靜美纖覆,瞧著沒有半點油脂氣,反而透著氤氳的女子清香,唯獨白嫩的腕上有一圈紅痕。

  是方才楚珩攥出來的。

  當時,她袖子中的錦帕一滑落下來,那位號稱正人君子的侯府大公子身子都繃緊了。

  想起來楚珩那張薄情寡恩的臉,秦禪月素雅的面容上掠過一絲譏誚的笑意。

  還稱正人君子呢——她跪著、臉貼過去的時候,可是硬邦邦的。

  還說將她趕出府呢,秦禪月根本不信,她想,楚珩現在應當還揣著那手帕亂情呢。

  用不了兩日,她便能把楚珩那張重禮端方的臉給撕碎掉!

  忠勇侯府的男人,都是一樣的賤。

  秦禪月的手擺弄著她的袖口的手指忍不住用力。

  她想,這錦帽貂裘簇擁著的侯府,其下卻是一片腐爛生瘡的臭地,又能養出什麼樣的好人呢?

  恰在此時,秦禪月聽見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回眸望過去。

  夜色之下,一個錦衣少年正沿著牆面疾馳,十七歲的模樣,俊朗逼人,眉目間帶著幾分桀驁,正一個鷂子翻身,落到牆沿上。

  秦禪月一眼看過去,便認出了對方是誰。

  侯府二公子,楚重,因著自幼沒有母親管教,性子十分跋扈,楚珩越是管教他,他越是逆反胡鬧,常年在外惹是生非。

  據說,今日白日間,管家由著楚珩的吩咐,將楚重抓起來押到了祠堂去。

  但瞧著現在這樣,楚重應該是自己跑出來了,蓮香園地靠偏僻,正好是最外圍的牆沿,楚重要翻牆離開,正好碰見回來的秦禪月。

  當時夜色極深了,秦禪月昂面看過去,只瞧見了楚重半張面影。

  但楚重卻迎著月光,將秦禪月瞧了個清楚。

  他知道秦禪月,剛進侯府的外來女,旁的他就不清楚了,只知道這人兒性子綿軟懦弱,誰都能踩一腳。

  今日一瞧,果真如此。

  小姑娘鼻尖通紅,一臉可憐巴巴的委屈樣兒,不知道又被誰欺負了,髮鬢都有些亂,站在原地怯怯的看著他。

  楚重只看了一眼,便不耐煩的收回了視線——嫩生生的,沒什麼意思,還哭啼啼,他看了就煩。

  他今夜還得去給丞相府千金慶生呢,沒時間耽擱,諒她這個懦弱性子也不敢去告狀,楚重壓根沒放在心上,一轉身,便下了院牆,不見了。

  秦禪月也只是遠遠地瞥了一眼。

  她自來了侯府里,對這位性情頑劣的二公子也只是聽說過,這還是第一回見面。

  瞧著,比他那哥哥蠢多了。

  秦禪月收回目光,繼續向蓮香院而行,走過一條花路,便瞧見了蓮香院。

  蓮香院地處雖偏,但卻有一片池塘,其上小亭遊廊,塘內月色蓮花,瞧著景色分外美。

  回到蓮香院時,她面上的眼淚已經散了,一張素白的臉蛋上沒了淚,也沒了在面對楚珩時的畏懼與不安,在月色下頓了片刻,便入了清淨的蓮香院。

  院內分東西廂房,秦禪月和丫鬟住在西廂房,李姨娘住在東廂房——秦禪月本是有一個丫鬟的,但是都被李姨娘帶去誦經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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