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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若水毫不懷疑他的話,一切都已在記憶中得到驗證。想不到這個惡魔不但精通藝術,對化學也運用自如。上帝到底在他身上設置了怎樣的遺傳密碼?

  “今天,讓我們吃一頓豐盛的最後午餐,然後送你們一家進入石膏中吧!就像十多年前你的父親進入油畫中一樣!你們將與藝術同在!”米高仿佛在做一件神聖的事,“你們應當欣慰!”

  “米高,如果你的《地獄之門》完工,你將要怎樣?”張若水問了一句死也不應該問的話。

  “我將把它們帶到梵蒂岡,送入聖彼得大教堂,與米開朗基羅24歲時雕刻的《哀悼基督》擺在一起!我將在186幢雕塑上刻上我的真實名字——曲藝,梵蒂岡宮廷畫師,與米開朗基羅同在!”他那張醜陋的臉上沐浴著榮譽的光輝,“那時我將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不!那時你將是世上最空虛的人!當你的理想實現,你活著的意義就隨之歸於虛無!”張若水當頭棒喝。

  米高背後一把鋒利的刻刀若隱若現,眼中露出凶光!

  如果不是潛水艇在那一剎那撞上極地冰川,張若水甚至會沉湎於自己的思緒中,而忘記末日的來臨。米高口中向卡門發布命令,射殺一隻北極熊,讓張若水一家吃最後一頓熊掌,然而他手中旋轉的刻刀已經暗暗對向張若水蠕動的喉結,強健的手臂青筋暴突,仿佛一張張蓄勢待發的青色弓弩!

  卡門在那邊卻寂寂無聲,米高覺出情形不對,手上的力道有些遲緩,刻刀從張若水下巴上一擦而過!他的長髮海藻一樣拖在地毯上,將石屑掃得紛紛揚揚。他猙獰著臉,揮舞刻刀再次撲上去!

  那一剎那,潛水艇陡然“隆隆”聲大作,四壁亂晃,卻是撞上一塊同樣疾速漂移的極低冰川!

  駕駛艙內,周李清雙手懸著的刻刀上滴下滾燙的鮮血,一滴一滴,滴在卡門黑炭似的大頭上。他的面前噴了一口黃魚米飯,將儀錶盤塗抹得不成樣子。周李清來不急將潛水艇挪移開來,冰川巨大的陰影“隆隆——”碾壓過來,瞬間蓋沒她的視線,與潛水艇撞個正著,左艙的玻璃“砰”然碎裂,冰水洶湧著撲進來。

  前艙的懸燈劇烈搖晃,火花“滋滋”噴射,一塊懸在鋼索上的大理石轟然落下,在米高身後揚起一陣迷離的石屑。潛水艇像只翻身的海龜,陡然之間翻了幾個個兒。哭牆上那扇地獄之門戛然裂開,一幢幢雕塑在中艙劇烈彈跳,頭顱碎裂,骨頭散了一地。尾艙的鐵門被冰水衝垮,一具具人屍張牙舞爪的涌了進來。米高眼睜睜看著一生的心血在冰水前土崩瓦解,發出獸一樣的嚎叫。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他歇斯底里發出最後的天問。

  那塊《思想者》的巨型石膏被冰水挾持著撞擊過來,帶著風雷之聲,將他的嚎叫壓了下去!

  張若水在第一時間抱了孩子,向駕駛艙奔去。周李清雙手依舊握著刻刀,跪倒在地,冰水已然淹沒她的腰身。張若水在龐大的冰水湧現過來的時辰,“砰”關上前艙隔離層,艙門被冰水和大理石的衝擊壓得變了形。

  “快,駕駛艙守不住了!我們把自己從艙頂噴出去!——你知道怎麼去完成嗎?”張若水的眼睛焦急地看著密密麻麻的按鈕,上面火花四射。

  “別怕!”孩子的哭聲讓周李清的思緒像冰一樣清澈,在那一瞬間,她忽然很感激米高讓她一直負責潛水艇排水的活,使她熟悉了排水裝置。她按了一個按鈕,一扇窄小的門顫巍巍地打開。三人鑽了進去。不一會,他們的身軀和著人肉垃圾一起從艙頂噴薄而出,又從水柱頂端跌入冰海之中。

  汪洋呈現天空一樣透明的青藍,海鳥的影子在海面游弋,一根黑色羽毛飄落,掉在張若水雙手托著的孩子的睫毛上。張若水和周李清在海水中奮力掙扎,向移動的冰川游過去。

  ……

  篝火從冰川冉冉升起,遠處傳來北極熊和不知名的野獸的吼聲。

  這一晚,他們在篝火下饑荒地度過,張若水用木炭描著周李清幾乎脫guang的眉毛,描了一夜。小男孩咬著母親的rutou,睜大了眼睛看著荒蕪的冰雪世界。

  第二天早晨,太陽照常升起。冰川上空有了灰暗的雲層在涌動——這是暴風雪的前兆!張若水絕望地往篝火里加了柴火。周李清和孩子的身上漸漸有了雪片,一片壓一片,層出不窮。

  “嘟——”遼闊的冰洋上忽然傳來油輪的汽笛聲。周李清和孩子都從脆薄的夢中醒轉,睜大失神的眼睛。張若水瘋狂地加著柴火,一道青煙迎著雪花筆直地刺上天幕。

  那隻油輪近了,近了,船頭立著一個瘦瘦高高的影子,手上揮舞著一頂禮帽,圓邊眼鏡上起了層霜,不是霍克是誰?

  ……()

  正文 尾聲?人皮日記

  尾聲?人皮日記

  三個月後,米高的潛水艇被海警從冰川底部打撈上來。潛水艇幾乎被壓成一塊砧板。陸陸續續的,海警從冰川上鑿下與冰川連在一體的屍體,與失蹤人口對上號。那些屍體的姿勢奇形八怪,詭異不已。然而米高的屍體卻始終沒有打撈上來。深海里也沒有發現任何一幢冰海獲救的張若水夫婦所說的《地獄之門》的186幢雕塑,媒體開始懷疑張若水夫婦是在妄想。那幅聳人聽聞的人皮畫《第八碗》在黑市也銷聲匿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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