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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爾德公爵說要見你。」

  他眉頭緊鎖,不等菲利普·蘭斯凱特上車,便迅速揮動韁繩,而索菲亞還沒坐穩,差點仰面摔了出去,在千鈞之際被喬恩公爵攬腰扯了回來。

  她一頭霧水地靠在他胸前,抬頭看去,而他嘴唇緊抿,下頜角輪廓冷硬,周身散發的低沉氣息,讓索菲亞後知後覺地湧出一絲緊張,「我下午讓侍女傳話給你了,說我要出去一趟……」

  「嗯。」

  喬恩公爵淡淡地應了一聲,索菲亞更覺心虛,「你生氣了?」

  「沒有。」喬恩公爵目視前方,若無其事地駕著馬車,「不就是辛辛苦苦給自己夫人做了午餐,結果發現她跟情敵跑了而已嗎?有什麼好生氣的。」

  「……」

  這話顯然已經沒法接了,索菲亞頭疼了起來,正思索該如何哄他時,喬恩公爵卻繼續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索菲亞,你必須快點回去。」

  索菲亞怔了怔,「為什麼?」

  喬恩公爵沒有回答,只在片刻後低頭看了她一眼,那暗紅色的瞳眸里溢滿了悲切的憐憫,令索菲亞不由得心臟一滯,一種隱約可預見的猜想在腦海中乍現,「是不是…父親出了什麼事?」

  可回應她的卻是喬恩公爵的沉默,索菲亞愣愣地看向前方,強烈的不安一路伴隨她回到艾爾德公爵府,當她急急忙忙地衝進房間,發現有不少人正圍在床榻前,有蘭斯凱特家世代封臣,也有宮廷里任職的學士,覺察到索菲亞進來,全都向她投去視線,而艾爾德公爵則躺臥在床上,朝她所在的方向道:「都回來了?」

  那樣子似乎和早晨時無異,只是眸光落向索菲亞時,仿佛深秋瀰漫的濃霧,渙散在她周圍,索菲亞慢慢地走到床前,不敢相信也不敢說話,而艾爾德公爵微微皺眉,「索菲亞?」

  那疑問的語氣似乎印證了索菲亞的猜測,她輕聲試探道:「您的眼睛…?」

  可艾爾德公爵並沒有理會她的疑問,只道:「既然來了,那就聽好了,從現在開始,索菲亞,你就是馬賽的新任領主,在場的每一位都會為此作證。」

  「什麼?」

  索菲亞驚訝地看著他,一時沒反應過來,而艾爾德公爵繼續道:「要牢牢記住你的義務,索菲亞,蘭斯凱特是你理應肩負的責任,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哪怕時間化作塵土,也無法將這個事實改變。」

  他似乎還和從前一樣,總是以命令的口吻告訴索菲亞要怎麼做,或者應該怎麼做,如同每一位強勢的家長,理所當然地左右自己孩子的命運。

  可原本對此厭煩的索菲亞,此刻卻感知到了隱藏其中的深沉的情感——艾爾德公爵一直視她為自己的女兒,從來沒有改變過。

  「為什麼?」

  索菲亞喉嚨里已梗塞難言,卻聽艾爾德公爵似乎嘆息一聲,低沉有力的嗓音突然染上了一絲傷感,「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他能感覺得到,猛烈的毒藥早已剝奪了他存活於世的可能,他沒有阻止,只是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夜幕已至,房間裡燭火閃爍明亮,而床榻前的見證者們也悄然離開,只剩下這對父女在作最後的告別。

  「菲利普已經告訴你,我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吧?」

  艾爾德公爵空洞的眼神從索菲亞面前掃過,像是卸下了某種重擔一般,嘴角微微揚起,「那段時間,我有時會看見瑪格麗特走進了房間,她坐在床角的位置,沒有說話,或者說我們都沒有說話,就好像很多年前我們吵完架之後一樣。」

  突然聽到他提起母親,索菲亞有些驚訝,思緒也跟著一起回到了過去,那時他們幾乎每天都在發生爭執,時而克制又時而瘋狂,那些夾雜著怒意的詞句,源源不斷地充斥在這個家的每一個角落,而年幼的索菲亞則在一旁看著,不哭也不鬧,如同一隻精緻的沒有情緒的機械娃娃。

  大概再也沒有哪個孩子能像她那樣安靜了,艾爾德公爵沉浸在回憶里,覺得她就像一個詛咒,攪得所有人都支離破碎,每當他與妻子不歡而散,總會看見她用那雙和妻子一樣漂亮的,如星夜般黑亮的眼睛沉默地注視他,那清晰到直白的無辜令人心生憐憫。

  ——這世間的惡都還未來得及在她身上沉澱,她便已身處在地獄的漩渦。

  「我們總是因為你而發生爭吵,因為你不是我的孩子,而我本應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就殺了你的。」

  艾爾德公爵說得隨意,就好像自己當時只是想扔掉一隻剛出生的小貓而已,他輕輕嘆了口氣,突然覺得有些疲憊,在夢裡,瑪格麗特總是沉默地看著他,仿佛一首溫柔的詩,就和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一樣,可仔細回憶起來,他們在一起的日子裡,好像大部分時候她都在流淚。

  為什麼要流淚呢?

  艾爾德公爵用力回憶,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記不清了,疲憊的感覺在漸漸上涌,如同毒藥順著傷口蔓延,他看著眼前黑暗,嘴裡喃喃道:「直到現在我也不確定她是否愛我,或許…我於她而言,只不過是為了逃離王室…而不得已妥協的選擇吧……」

  他的聲音慢慢微弱,直到尾音消逝在永遠的沉默里,生命的凋謝從來都是一瞬間,而索菲亞早已淚流滿面,她彎腰俯身,握住艾爾德公爵手,就像小時候被他牽著從那些不敬於她的人面前走過一樣。

  「她將最炙烈的情感都給了你,父親,她愛你。」

  索菲亞在他耳邊說,可他卻似乎已經聽不到了。

  當夜半的鐘聲敲響時,馬賽的領主艾爾德公爵溘然長逝,索菲亞在他身邊坐了很久,久到喬恩公爵忍不住推開房門,上前將她輕輕摟住,「別太傷心了,夫人,我們還有別的事要做。」

  艾爾德公爵的死並非偶然,儘管婕勒斯夫人承認了罪行,但能在一眾訓練有素的騎士軍面前成功刺殺目標,這顯然不是她一個情婦能夠辦到的。

  喬恩公爵不無擔憂地對妻子說:「想要你父親性命的人不止婕勒斯夫人,當時在場的還有王后他們,王室已在向我們悄然宣戰,所以必須得趕快離開這裡。」

  而艾爾德公爵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召集封臣在王都待命,以應對國王衛隊和受僱於王室的各地自由兵團的壓力,如今他已去世,而他的女兒則成為了新的目標。

  索菲亞聞言慢慢地抬頭,她淚光如雨地看著喬恩公爵,「我要帶他回馬賽。」

  「好,我去找人安排。」

  喬恩公爵明白她的意思,他溫柔地應允,隨即吩咐隨行的騎士準備將艾爾德公爵的屍體運送出城,一切很快便被安排妥當,而索菲亞紅著眼與公爵府的人告別,包括菲利普·蘭斯凱特,她再次向他提起那個承諾,表示將來必定會把馬賽的繼承權交予他的孩子,可菲利普·蘭斯凱特只是搖了搖頭,說:「快點出城吧!」

  索菲亞張了張嘴,最後到底什麼也沒有說。

  深夜的王都裹陷在無盡的黑沉之中,令人寸步難行,而正當索菲亞和喬恩公爵登上離城馬車之際,幾十名披甲執銳的士兵突然舉著火把層層疊疊地圍了上來,為首的人笑眯眯地站在馬車前,對索菲亞說:「先別急著走,夫人,國王陛下還想請您去王宮一敘呢!」

  竟是剛才在房間裡見證索菲亞聖神繼承權的維里亞克學士。

  喬恩公爵已在他出現的那一刻便抽出了寶劍,隨時準備搏戰,可維里亞克卻迅速按住他的手腕,調侃道:「噢不,蘇瓦爾公爵,忘了我以前是怎麼教你的嗎?在沒有十全的把握時,一切付諸武力的行為都只會是死路一條。」

  喬恩公爵面色陰沉地看著他,紅眸里溢滿殺意,突然他莞爾一笑,說:「怎麼可能會忘記呢?」

  「那就好。」維里亞克笑著點頭,然後轉頭對索菲亞說:「那麼公爵夫人,請吧!」

  第42章 尾聲

  索菲亞被迫登上前去王宮的馬車,而喬恩公爵只能眼睜睜看著,馬賽各地的軍隊正於王都近郊的山口處待命,此時能調動的兵力大概也只有公爵府的私人衛隊,以及從蘇瓦爾隨行至此的幾名騎士,維里亞克說得很對,他根本沒有十全的把握將索菲亞安全帶出城。

  而那群鐵衛就仿佛夜裡喧囂而至的潮水,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到火光漸漸遠去,喬恩公爵暗沉的表情也隱沒在了更深的黑暗裡。

  沉默,是一切崩塌前的徵兆,而今夜註定不會風平浪靜。

  就在御林鐵衛整齊劃一的前進中,索菲亞乘坐的馬車也快速向王宮的方向行駛,她一邊聽著外面鐵甲發出的成片的金屬聲,一邊默默打量同行的維里亞克,燈盞懸掛於眼前,隨著馬車移動不住地搖晃,而對方一直保持微笑的臉也在光影中忽明忽暗。

  王室特有的黑髮黑眸,卻又身著象徵臣子的學士服,索菲亞不禁開始懷疑起他的身份——他與王室之間究竟有什麼聯繫?

  她記得愷撒的君主與祖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兄弟姐妹,而國王自己有好幾個兒子,但能活到成年不多,除了王后生下的大王子墨菲斯特,也就只有兩名情婦生下的二王子塔勒瑞斯,以及一直病殘至今的小王子埃爾因,而二王子塔勒瑞斯在當年與蘇瓦爾公爵有關的輿論之後,便已鮮少出現在公眾視野中,索菲亞暗自琢磨,眼前的維里亞克年紀已不算年輕,身份也似乎對得上……<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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