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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闖張張嘴,看著前來勸降的恩師,只能沉重地嘆了一口氣。端王滅夫余鎮鮮卑定匈奴的消息傳出後,王家軍的將士們都佩服端王是一條漢子,來的路上還有將領問他,這仗是不是非打不可。

  在座的將士們不是胡塗蛋,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可是沒辦法啊……

  王闖壓低的語調中滿是疲憊和無奈:「恩師,我也知曉端王爺是個好王爺,有魄力有膽識。但是聖上給我傳了旨,我若是不從就是抗命。」

  「即便弟子不想接旨,不想與端王為敵,弟子還有家人門生,若是不從怕是要滿門遭殃。恩師您請看,我們每個人都有妻兒老小身後都有家族,我們沒有選擇。」

  事情到這裡就算成功了大半,范璃挺直了胸膛正色道,「為君者當為萬民立命,這一點,當今天子做到了嗎?對,當初為師確實教過你天地君親師,除了天地之外,君王最大。可是為師也同樣教導過你,為君不仁,賢士當另擇明主。」

  聽到這話,在座的將帥們苦笑了起來。戰場上臨陣投敵,就算他們毫無負擔,端王能放心用他們嗎?硬著頭皮干他們還有幾分活路,若是端王事後清算,他們和他們的家人就沒有生路了。

  范璃這時露出了入營帳之後第一個笑容,「你們可知今日為何是我來此?」

  還能因為什麼?因為范璃是他們的師長。面對曾經教導過自己的師長,在座的諸位說不過辯不過,身份上還落了下風唄?

  就在這時,眾人聽到了范璃認真的聲音,「是因為——大景亂了,信件傳不到你們手裡。」

  王闖等人一頭霧水地抬頭看向范璃,不明白范璃為什麼會在這麼嚴肅的時候說這種無關痛癢的話。

  「你們有些是我的弟子,有些是我大哥范琉的弟子。若是論師門輩分,端王和端王妃該喚在座的諸位一聲師兄。他們也是范氏門生,他們的師父都是我的師弟,也是你們的師叔。」

  「這些年,我與大哥在幽州著實做了不少事,端王夫夫兩口子的品性沒得挑。他們是范氏優秀的弟子,也該是你們引以為傲的師弟。得知有你們這群師兄在後,端王他們很高興。」

  在座眾人:???

  「你們的兩個師弟讓我轉達他們的意思,他們尊重諸位師兄的意見。若是想打,那就讓鐵騎陪大家過過招。不過大家都是為大景拋頭顱灑熱血的兒郎,點到為止就行,不要有太大的傷亡,事後他也不會追究。若是念著同門情誼不想打,那隨便諸位是回家還是加入他。」

  「若是回家,還請過一陣子再回,如今南邊亂,大家可以先在并州或者幽州呆一陣,等安穩了再回家。若是加入他,他歡迎各位師兄的加入,也絕不會虧待了大家。」

  一口氣說完想說的話後,范璃慢悠悠地說道:「端王對自己人很大方,非常大方。你們見過他就知道了。」

  眾人:!!!

  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現在才告訴他們?

  哦,大景亂了,信件傳不到他們手上。

  王闖感覺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如果說之前他還在為了家人隱忍,不得不硬著頭皮北上,現在范琉的話無異於給他一個巨大的定心丸。

  端王和端王妃是自己的師弟!同門情誼!!

  好傢夥,關係一下就拉近了啊,原本高不可攀的端王夫夫瞬間變得親切了起來。有范琉范璃擔保,他們只要頭腦不發昏,就知道該怎麼選。

  王闖神色複雜,像哭又像笑:「弟子又不是腦殼有包帶著自家兄弟打自家師弟?不打了不打了,日他仙人板板,都怪皇帝老兒不做人事,弄得信件都送不出去。早知如此,老子就不用寫那什麼狗屁檄文。熬了十幾日哪,頭髮都掉了!」

  冀州安平郡漳水河北岸

  柳庸老將軍正頂著寒風看向河北岸的端王營房眉頭緊鎖。

  出發之前,柳庸就知曉,這次的戰場不會在幽州。端王都要反了,沒理由手握大軍還窩在幽州一動不動。

  只是……

  端王已經在漳水河北岸紮營十日了,他們的將士除了每日出營隔著河和自己這邊的將士對罵之外,就是日常操練,似乎完全沒將朝廷軍放在心上。

  這很反常,讓柳庸有一種不確定的虛浮感。

  漳水河北岸的大地像是一塊黑色的棋盤,棋盤之上篝火整齊的地方是幽州鐵騎的營房。不得不承認端王是練兵奇才,哪怕出了幽州,也能將營房安排得齊整。相比之下,自己身後的大營……

  哎,不談了。

  幾支臨時拼湊的隊伍,如論是協調性還是將士們的默契,都和對岸的鐵騎差遠了。

  身經百戰的柳元帥無奈地嘆了一聲,濁氣出口變成了一縷白色的煙雲。

  二月的冀州來了一場倒春寒,打南邊來的將士們何曾體會過這等寒冷。若是真打起來,只怕不用多久,自己這一邊就會潰不成軍。

  想到這點,柳庸只覺得悶漲的腦殼中像是有根針攪動了一下,疼得他吸了一口涼氣,嗆咳了兩聲。

  怎麼打?

  幽州軍的戰馬比他們的壯,兵器比他們的鋒利,就連將士的個頭都比他們壯。

  怎麼打?

  幽州那邊的悍將一雙手數不過來,那邊的大儒賢才軍師謀士更是數不勝數。

  怎麼打?

  鮮卑和匈奴如此兇悍的主力都被端王抹了,他身後這些醉生夢死的朝廷武將,如何同他們抗衡?

  怎麼打?

  對岸的鐵騎補給充足,而他們的糧草還沒送來……

  想到這些問題,柳庸就感覺身心疲憊。出發時聖上對自己寄予厚望,口口聲聲指望著自己拿秦闕的項上人頭回去復命,可是真等到和幽州鐵騎對陣時,柳老將軍才知曉這場戰役會多可怕。

  聽說端王那邊還有幾發就能將一個山頭轟沒了的火炮。柳將軍沒親眼見過火炮的威力,他不敢賭,也不能賭。

  頭頂懸著大刀的滋味不好受,柳庸心中煩悶,不知端王心裡到底在打什麼算盤。若是他有如此充足的兵力,早就衝過河殺得對方片甲不留了。

  「他到底在等什麼?」柳庸自言自語,聲音中滿是困惑。

  看來今日又是一場毫無進展的對峙,柳庸勒馬,調頭向著營帳的方向走去。等柳庸剛回大營,部將就傳來了噩耗:「元帥!我們的糧草被人劫了!」

  柳庸一怔,險些從馬上摔了下來:「什麼?!誰劫的?!」

  八萬大軍的補給糧草浩浩蕩蕩從兗州出發,眼看到了冀州境內了,怎麼會被人劫走了?!

  「是許泰!并州定北侯許泰夥同冀州幾個藩王劫走了我們的糧草!」

  柳庸面色煞白,渾濁的眼中露出了絕望:「他……要熬死我們哪!」

  「這一仗我們贏不了……」

  而河北岸的鐵騎營房中,秦闕重重打了個噴嚏,瓮聲瓮氣道:「一定是瓊琅又在想我。」

  秦甲站在案桌旁邊欲言又止,半晌後終於憋不住了:「王爺,有沒有一種可能,您只是感冒了呢?」一天打了上百個噴嚏,還自我安慰是王妃在想他,就算王爺有這個功夫,王妃也沒那個時間啊。

  第109章

  秦闕自己都沒想到,強壯如牛一樣的自己會傷風。用瓊琅的話說,就是感冒。可區區一個小感冒,竟然讓堂堂端王爺涕淚交加噴嚏不斷,肉眼可見地脆弱了起來。

  連續灌了三天苦藥之後,秦闕看到案桌上散發著苦澀味道的藥碗時,整張臉都皺起來了:「怎麼又是一大碗?一天天的光喝藥了,你們就不能給本王熬濃稠一些?」

  這幾日秦甲已經習慣了秦闕的無理取鬧,此時他面無表情地催促著:「王爺,喝藥吧,藥快涼了。」怕秦闕繼續嘀咕,秦將軍還用上了激將法:「往常王妃喝藥可利索了,從不嫌藥苦。」

  「喝吧,將軍們都在等您。定北侯那邊傳信來了,糧草已經到手。」

  秦闕聞言精神一振,抬手端起藥碗,幾口就將滿滿一大碗草藥灌下肚子。豪邁地灌下藥後,他將空了的藥碗往案桌上一擱,抬腿就要走。

  剛走兩步,端王爺又折回了。他捲起案桌上小小的紙條塞到了蠟管中,又將蠟管小心綁在了圓臉夜梟的小腿上,摸了摸夜梟的圓腦袋後,秦闕低聲道:「路上不要追鴿子,好好送信。」

  夜梟展開雙翅悄無聲息消失在夜空中,秦闕回眸,看向了一側燈火通明的營帳。

  一河之隔的朝廷軍昨日開始就斷糧了,七萬多人馬就等著後面的糧草補給。可是他們做夢都沒想到,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糧草被劫走了。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再餓他們一兩日,只怕他們連兵刃都提不起來了。」說這話時,衛定北感慨頗多。身為幽州鐵騎的統領,他深知糧草的重要性。想到曾經的鐵騎將士們頂著風雪餓著肚皮勒緊褲腰帶也要和鮮卑賊人一決高下,如今他們過的真是神仙日子。從沒想過有朝一日,他們也能眼睜睜看著敵人忍受飢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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